王強到底是被孫菊芳從小拉扯大的,敢當著大哥的麵兒跟大嫂開這樣的玩笑。


    孫菊芳伸出一隻手,另一隻手抓起了一把勺子。


    “你來摸,摸不出個所以然,我把勺子給你吃了。”


    孫菊芳說話的時候,還特意朝王強擠咕了一下眼睛。


    王強怔了一下,腦子馬上轉過彎,看了一眼牆角蔫不拉幾的大哥。


    嫂子打人一般不拿勺子,今天拿起了帶把兒的勺子,難道這是在暗示什麽?


    “我來試試。”


    王強把手搭在了孫菊芳的手腕上,找準了脈搏九宮格開始探索。


    原本是嫂子和小叔子開的玩笑,王海竟然當真了,他挪了兩步認真的看向王強。


    王強眉頭緊鎖,沒一會兒臉上又閃現笑容。


    “大哥,恭喜了!帶把兒的!百分百帶把兒的!”


    “真的?!”


    王海還真的當真了,上手抓住了孫菊芳另一隻手在手腕找脈象。


    孫菊芳將王海的手打開了,然後指著旁邊的泔水桶說:“去倒進豬槽子裏。”


    王海興衝衝的出去後,孫菊芳才說:“你大哥心裏藏不住事兒,總是把事兒掛在臉上。”


    “嫂子,後天我送你迴去吧,明天我還去魏壯壯那忙活一天。”


    “你忙你的,等你空了再說。”


    王強知道嫂子也是心亂如麻,他又說道:“後天路過鎮上的時候,去拜拜觀音。”


    孫菊芳笑著點點頭,王強這才走出了廚房。


    王強摸脈其實啥也沒摸出來,那麽說不過是給大哥一種心理暗示罷了。


    建議嫂子去廟裏拜拜觀音,也是一種正向的心理安慰,有積極的引導作用。


    王強打心底裏希望嫂子肚子裏的是個兒子,不然,可能肚子裏的小家夥兒就隻能重新投胎了。


    王強在魏壯壯家忙活了一天之後,王強開著車拉著大哥大嫂出門了。


    途經鎮子的時候,王強特意開著車去碼頭拐了一下。


    周德山和王根生守著早餐攤,倆人輕車熟路的迎客,孫菊芳這才放心的走了。


    孫菊芳娘家在大山裏,翻過北山村後山往深處走,還要走上三四十裏地。


    “嫂子,要是你生在大山外邊,要是你有選的機會,你會看上我大哥嗎?”


    王強頭一次開盤山路,心裏有點小緊張,所以找個話茬聊聊緩解一下緊張心情。


    “我壓根沒有看上過你大哥。”


    孫菊芳一句話把天給聊死了,車內冷了三秒鍾後,王強開始哈哈大笑。


    “嫂子……嫂子,你……”王強擦擦眼淚,還喘上了,“不行了,笑死我了。”


    王海也笑巔了,說道:“再看不上我,也生了了兩個孩子。”


    王強小時候就聽別人講過大哥大嫂的事情,大哥雖說不是牛糞,但也好不到哪裏去,能找到嫂子這支花,還是得感謝車前這座大山。


    不管在何年何月,地域帶來的鄙視鏈都存在。


    早先山裏交通閉塞,外邊的姑娘不願意嫁到山裏,外邊的兒子又看不上山裏的人。


    王根生早先在山裏修水庫,就住在了孫菊芳家裏,王根生和孫老爺子情趣相投,修完水庫後,倆人也沒有斷了聯係,時常還碰個麵。


    早先王海相親,人家都中意他的長相,但一聽說家裏還有兩個弟弟,就都委婉拒絕了。


    那個年月人家都窮,幾兄弟不分家,都是吃大鍋飯,家裏大事小情由當爹的說了算。


    要是嫁給老大了,忙裏忙外,賺的錢還得上交,給老二老三娶媳婦。


    有次王根生和孫家老爺子會麵,將心中苦悶說了出來,恰好孫菊芳也到了適婚年齡,於是兩個老人一拍即合,安排倆小輩兒見了個麵兒。


    王強一邊迴憶,一邊問著大哥大嫂初次見麵的具體細節。


    車子爬過一個大山坡後,視野豁然開朗,一潭綠水映入眼簾。


    “終於看到水庫啦!”


    看到水庫的時候,王強莫名的興奮起來,好想下去甩兩杆兒。


    “老三看路,你慢著點兒。”王海提醒。


    車子又行進了十多分鍾,開始出現了村落,這便是孫菊芳的娘家葫蘆峪,一個盤踞在山頂的小村落。


    “嫂子,現在這裏人多了哎!”


    孫菊芳笑著說:“現在水庫往西修了一條山路,直通隔壁縣城。這裏去隔壁縣城要方便一些,比到咱們縣城近多了。”


    王強心裏猜出個大概,估摸著嫂子是想到隔壁縣城去看醫生。


    “老三,停停,開過了!”


    王強趕忙踩了一腳刹車,“哪一戶來著?”


    王海說:“往後倒一骨碌,停在路邊不礙事的地方。”


    山村裏突然來了一台麵包車,好多抱孩子的婦女都往這邊瞧了過來。


    王海下車後,提著大包小包,王強抱著禮品,哥倆跟在孫菊芳身後往一戶青磚房走去了。


    “娘!”


    孫菊芳進院子後喊了一嘴,屋裏很快出來一個老漢。


    “爹!”


    孫菊芳和王海同時喊道。


    老漢便是孫群,看上去有些幹瘦,但人卻非常的精神。


    他們父女情深的時候,王強叼著煙在院子裏看了起來。


    青磚房看樣子是新蓋起來的,和旁邊的石頭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姐。”


    廂房走出一個年輕女子,上前拉住了孫菊芳的手。


    王強猜出了一個大概,這肯定是孫菊芳的弟媳婦了。


    王強不太熱衷於家長裏短,叼著煙出了院子,往水庫邊去了。


    走到水邊後,他捧起水洗了一把臉,直唿:“爽啊!這水聞著真舒服!”


    水庫水質非常好,沒有一點腥臭味,水庫的淡水遠比海水聞著要清新。


    正當他感慨的時候,水庫旁邊的樹林子裏鑽出了一個男人。


    男人提著小桶拿著魚竿,和王強對視了一眼,倆人都笑了。


    “強子!”


    “傑哥!”


    男人正是孫菊芳的弟弟孫山傑,王強每次見到他都忍不住想笑。


    老一輩兒人起名字簡單直率,孫山傑,想要孩子做山中傑出的人。


    但是王強每次都想到四個字,名落孫山。


    或許是被名字耽誤了,孫山傑學習還真是一塌糊塗,小學都沒上完。


    王強笑著遞過去一根煙兒,瞅了一眼小桶。


    “這麽多小魚小蝦啊!下地籠了吧!”


    孫山傑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走走,迴去給你炒小魚小蝦吃。”


    王強舔了一下嘴唇,好久沒有吃過小河鮮了。


    在桶裏沒有看到其他大點兒的魚,王強又問:“沒釣到魚嗎?”


    “今天運氣背,魚估計睡覺了。”孫山傑見王強興趣十足,發出了邀請:“吃了飯甩兩杆兒?”


    “必須的!”


    王強搓搓手,看了一眼旁邊的樹林,小聲嘀咕:“林子裏沒有毒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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