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持續了很久,直到第二日時分雨漸漸的停了,天色也亮了起來,喊殺聲才漸漸的聽不到了。


    曹軍在這場因為張遼襲營而引起的營嘯中損失慘重,數萬大軍在失去控製後互相殘殺,士卒們或死或逃。當這場騷亂結束時,營寨之中便隻剩下三四千人了,而且這些人此刻也是一臉的驚慌失措,充滿戒備的互相警惕著,生怕身旁的同袍再次提刀衝了上來。


    在經曆過昨夜的自相殘殺之後,軍心和士氣算是徹底崩潰了,想要讓他們重新恢複戰鬥力了,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


    不過許褚目前也完全顧不上他們了,此刻的他正瘋狂的在營寨中尋找著曹操的身影呢!


    “曹公!”


    “曹公!”


    經過一晚的奔波尋找和廝殺,此刻的許褚是一身的血汙加泥水,整個人都顯得狼狽不堪,同時也身心俱疲起來,連聲音都不由得變得嘶啞了。但他依舊沒有停下休息,一邊哭喊著一邊繼續奮力尋找著,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曹公現在有危險,自己必須迅速找到曹公才行。


    “曹公!”


    許褚著大聲唿喊著從一處倒塌的營寨旁路過,這時一道無比虛弱的聲音從營寨下方傳了出來,“我……我在這裏!”


    “咳咳……許褚!”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許褚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接著迅速轉身看向了身後的營寨,確認不是自己的錯覺後,立刻手忙腳亂的撲了過去,整個人都喜極而泣起來,“曹公別怕!許褚在這裏!我這就把你挖出來!堅持住啊!曹公!”


    一邊說著,一邊丟下了握在手中的武器,瘋狂清理著倒塌的營寨。雖然許褚早就疲憊不堪,但在找到曹操後他還是立刻生出了新的氣力,硬是支撐著他清理了這些帷幕、木頭,將埋在下麵已經被凍得瑟瑟發抖、整個讓已經毫無血色的曹操給刨了出來。


    “曹公,你還好吧?”


    許褚小心的背起曹操,感受到曹操那冰涼的體溫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頓時大感不妙,“曹公?”


    “咳咳~”


    曹操此刻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可不是許褚這樣的人形猛獸,本身就穿的單薄又淋了一晚上的雨,加上被倒塌的營寨給砸了,泡在泥水中泡了那麽久,還中了張遼一箭,就算他還是二十多的壯小夥也不一定能扛住啊!何況如今他都四十多了……


    現在的曹操隻感覺渾身冰涼,而且嗓子堵的難受,使不上一點力氣,對於許褚的詢問他實在是沒心思迴答了,隻是艱難的搖了搖了頭,示意許褚不用擔心。


    “程昱呢?”


    曹操知道,打架的話許褚很擅長,但處理其他事務就很抓瞎了,尤其是如今這個爛攤子,換做一般人都沒辦法解決,許褚就更加無能為力了。隻能寄希望於程昱了,也不知道程昱去哪兒了?


    “……”


    麵對曹操的疑惑,許褚沉默了片刻,才用充滿了悲痛且疑惑的聲音道,“曹公,程昱不是昨晚為了保護您撤離時,就被……”


    曹操聞言一愣,在許褚的提醒下終於,隨即迴憶起了那一幕畫麵。是了,是程昱為自己擋住了那張遼的那一擊,馬槊都透體而出了,那種情況下,怎麽看都不可能活下來了吧?


    先是子孝,接著是程昱,還有這數萬大軍……


    看來自己這一次,好像又輸了呢?


    想到這裏,曹操不由得滿臉的苦澀之意,為什麽會這樣呢!明明戰略上規劃的很完美,為什麽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還是輸了呢?


    以前好歹還是麵對董璜,現在自己卻連他麾下的一員大將都打不過了嗎?如今的情況甚至比和董璜大戰之後還要惡劣,連最後可堪一戰的精兵都全部報廢了。


    看著營寨中稀稀拉拉的分布著的,即便已經沒有了敵人,依舊在手中握著刀劍,滿臉戒備的看著周圍同袍的士卒們,曹操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支大軍的軍心是徹底毀了,活下來的這些士卒也徹底廢了,再也不能上戰場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失去了最後一支機動兵力,以後他別說往外進行擴張了,連守住現在的地盤都很費力。在與董璜的較量中已經陷入了徹底的死局,再無半點翻身的餘地了。


    “咳咳……輸了,徹底輸了,咳咳,我已經輸的一無所有了……”


    曹操劇烈的咳嗽了兩聲,聲音中充滿了無限的悲涼之意,隻感覺一切都完了。自己和董璜交戰以來,可以說是屢戰屢敗,不斷的損兵折將,如今連最後的可戰之兵都被葬送了,還搭上了子孝的性命,這一切還是在自己占據了戰略優勢的情況下發生的事情。


    自己在不斷的衰弱,董璜卻在不斷的強大,現在自己連最後的底牌都已經輸光了,真的還有必要再打下去嗎?再打下去,元讓他們可能也會出現意外的……一想到這裏,曹操就更加的絕望了。


    曹氏、夏侯氏的兄弟,全心全意的跟著自己起兵,結果自己不止沒能帶給他們榮華富貴,還讓他們一個個接連戰死沙場,自己對得起他們嗎?


    何況,自己如今也撐不了多久了吧?曹操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反常的發起熱了。而且那該死的頭,又開始痛起來了,比以往都要強烈的痛感已經開始蔓延,曹操如今隻能咬緊牙關,默默忍受著這劇烈的痛楚。


    遲鈍如許褚也察覺到了曹操話語中的悲涼,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隻能背著曹操沉默著加快了步伐,“曹公,屬下一定保護你平安返迴兗州的!您不會有事的!”


    忍受著劇痛的曹操,此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隻能微微點頭算是給了個迴應,接著便咬牙昏死了過去。


    許褚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也看得出如今的形勢很不利,大軍昨夜嘯營自相殘殺,士卒或死或逃,已經損失了大部分的士卒,士氣和軍心更是直接碎成了渣。


    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抵抗敵人了,而且曹操也受了傷,許褚可不敢繼續耽擱下去。當下便帶著幸存下來的幾個虎士,帶了點幹糧,找了一匹馬馱著曹操,自己幾人步行護衛著曹操徑直離開了營寨,通過小路一路向著北方的兗州狂奔。


    他不知道怎麽做才是最正確的,但他知道逃迴兗州後曹操才能安全。


    許褚離開後不久,梁興和張橫帶領的步卒就輕而易舉的拿下了曹軍的營寨,不但收降了來不及逃竄的兩千多曹軍士卒,還繳獲了曹操在汝南搜刮的所有錢糧,大大的充實了張遼軍團的糧草儲備。


    雖然沒能找到曹操的屍身,但二人此刻也沒過多在意,比起大海撈針一樣的去抓曹操,他們還是對攻取汝南更感興趣一些,在向張遼匯報之後,兩人即刻分兵攻取,嗯,準確的說是接收了汝南各縣,輕而易舉的拿下了汝南這一大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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