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太宗文皇帝之作。”李隆基說著。


    安金藏聽到了“太宗”兩個字,又看看李隆基一臉崇敬又自豪的樣子,心想原來是李世民寫的。


    他看了看周圍人的表情,那個傻乎乎搶著迴答的家夥顯然不知道這是李世民的詩句。


    但是其他人呢?不可能一個都不知道。


    但是,在這個弘文館裏,隻有李隆基敢大聲地說出來。


    安金藏不知道,在他穿越之前的兩年,曾經發生過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一次祭祀大典的時候,河內郡王武懿宗訓斥侍從,當時才七歲的李隆基竟然對他嗬斥:“此吾家朝堂,幹汝何事?”


    但是這不是關鍵,關鍵的是,武則天聽到這話後,竟然很高興,抱起了李隆基讚許有加。


    其實大家都知道,對於這種讚賞解讀是可以多種的。


    可能是女皇覺得這孩子童言無忌,說出這種小大人的話很可愛,僅此而已。


    但是,對於聽到的人來說,盡管這種膚淺的解讀很可能就是女皇真正的心意,也不敢就此輕鬆地放過這個小事,大家更願意把這理解為女皇對於繼承人這件事情的不經意的表態,就算不是完全要傳位給李家的人,也至少是偏向李家的。


    當然,前不久皇嗣謀反的事情,讓那些自以為揣摩到了女皇心意的人又一次自我懷疑了起來。


    所以,上官婉兒這一個看起來像是文學探討的題目,卻讓這弘文館裏的人不敢隨意迴答。


    安金藏看到那些為難又欲言又止的人的表情,大約知道了他們的心思——很多人知道這詩是李世民的,但是不知道該從什麽角度去評價。


    搞不好,分分鍾就得去禦史台轉一圈了。


    但是,他看著手拈梅花的上官婉兒從容不迫的神情,知道,至少在武則天對待李世民的立場上,上官婉兒知道。


    很明顯,這次上官婉兒把李世民的詩拿出來,是作為“優秀作品”來講解的。


    所以,安金藏在心裏留了個底——武則天是肯定,甚至愛戴著李世民——這個她的前夫兼公公的偉大帝王的。


    果然,接下來,上官婉兒好好誇了一通李世民的這兩句詩,不過,這些在安金藏聽來,除了佩服她的才學之外,並不重要,畢竟他不是真的來聽課的。


    每個人前麵的案幾上都放著文房四寶。


    拿起毛筆,在紙上奮筆疾書起來。


    銅鍾被敲了三下,講學結束了。


    上官婉兒已經準備起身離開,機會稍縱即逝。


    安金藏折起自己剛剛寫過的紙,走到了上官婉兒跟前:“才人,聽你講學受益匪淺,這是我的一些感想,你幫我看看?”


    上官婉兒看著他,在等級分明的這個宮裏,他竟然對著自己直唿你、我,卻可以令她一點都不覺得被冒犯了。


    她順手就要把紙展開來看,卻被安金藏按住了。


    他甚至就這麽摸了她的手。


    當然安金藏是心裏急著,無心的:“我字醜,怕丟人,才人能不能迴去慢慢看?”


    而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兩個人四目相對,那一瞬間,安金藏直覺她已經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了。


    “金藏君如此好學,婉兒定當好好拜讀。”上官婉兒篤定地說著。


    而從她見他第一麵起,始終都是以平輩相稱的。


    上官婉兒說完,收下了安金藏給的紙,風姿綽約地從他麵前走過了。


    弘文館裏的人陸陸續續地散去。


    安金藏望著上官婉兒離去的方向,長籲了一口氣。


    短暫的安心之下是更大的不安。


    就好像是一個hard模式的遊戲,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個小任務,但是通關的希望卻那麽渺茫。


    “安大哥,你說她會看嗎?她看了會不會……”剛才坐在安金藏旁邊的鍾離英倩早就看到安金藏把輕軟的帛書折進了剛才的紙卷中。


    “她當然會看!”迴答她的不是安金藏,竟然是一個小孩的聲音。


    安金藏和鍾離英倩不約而同一低頭,看到李隆基就站在他們一邊,竟然還沒有走。


    “暈死,你怎麽還沒走?!”安金藏脫口而出,覺得稍稍放下去一點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而鍾離英倩見了慌忙又要行禮,被李隆基阻止了:“好了,不用拘禮了。”


    而安金藏覺得自己來了這裏,真是有操不完的心:李隆基再怎麽聰慧,也是個孩子,這一說出去,讓來俊臣知道,萬一喪心病狂地對狄仁傑來個先下手為強呢?


    安金藏抱著僥幸,心想李隆基說的可能就隻是自己交給上官婉兒的“作業”而已,於是試探著問:“臨淄王,你怎麽知道她會看?”


    沒想到,李隆基聽他管自己叫臨淄王,不由得眉頭皺了一下,繼而對著鍾離英倩說:“你們太醫署的人說金藏君重傷之後,神誌受損了,我還不信,這麽看來是真的。”


    聽到李隆基突然這麽說,安金藏有些發懵:“我又說錯什麽了嗎?”


    李隆基笑著說:“在樂署,咱們一同排了一出曹操的《度關山》,你說我唱得好,如同阿瞞在世,從那以後,你都叫我‘阿瞞’的。”


    “對哦,阿瞞是曹操小名……”安金藏喃喃著,原來他倆一起排過戲?


    不過想來也是,李隆基被稱為梨園師祖,看來從小就搞創作搞表演了。


    自己竟然和李隆基是票友麽?


    安金藏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五音不全擔憂,趕緊蹲下來,看著李隆基:“那好吧,阿瞞,既然咱倆算是朋友,我就直話直說,我給上官婉兒交作業的事情,不管你都看到了什麽,和誰都不要說。”


    “在樂署的時候,你最不喜歡的就是讀書,今日忽然來聽講學,我就知道肯定有古怪。隻是你救了我一家性命,我怎會戳穿你?”李隆基背手站著,一本正經地說著。


    安金藏看著早熟的李隆基,想起那天夜裏鍾離英倩說的關於他的生母竇德妃失蹤的事情,忽然起了惻隱之心,不顧身份地拍了拍李隆基的肩膀:“等我辦完事迴樂署找你玩兒。”


    但是李隆基卻嘴角一揚:“隻恐怕,今天你把東西給了才人,你就迴不了樂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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