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衛生院出來時,我與蘇溪都沒有說話,隨著羅勇媽的離去,他們這一家算是徹底地完了。


    我們迴到學校時,已經晚上七點過了,我給劉勁打電話再次表達了感謝之意,我沒有拐子的電話,就讓他幫我向拐子轉達一下,他笑著說沒事,這對拐子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這樣說弄得我更不好意思了,我想著劉勁上次請我與拐子吃了一頓,幹脆就說也請他倆吃頓飯當麵表示感謝得了,劉勁聽了,就說他倒是樂意,隻是這兩天手裏有起棘手的案子,他與拐子都比較忙,怕沒有時間。


    什麽案子啊?劉勁與拐子都是學校派出所的警察,一般來說,他們負責的案子都是學校裏發生的,所以聽了他的話後,我有些好奇學校又出了什麽事,隨口問了一句。


    學校幹洗店老板的兒子自殺了,她來報案,非要說自己兒子是被別人殺了的,要我們找出殺人兇手。


    我本來是抱著聽故事的心態的,可當劉勁說完這話後,我的心立馬懸了起來,就問他哪家幹洗店。劉勁反問我說學校不是隻有一家幹洗店麽,這下我更不淡定了,就問他到底是怎麽迴事。


    劉勁告訴我,接到老板報案後,他們就去現場勘查過,老板兒子是上吊死的。


    在哪裏死的?我忙問。


    他們是外地人,幹洗店旁邊有一間屋子,白天他們兩母子都在店裏忙,晚上一般是女老板迴旁邊的屋子睡,兒子謝文八在幹洗店裏睡。謝文八就是在幹洗店旁邊的屋子裏吊死的。


    既然謝文八都是睡在幹洗店裏的,怎麽又跑到旁邊屋子去了?我疑惑地問。


    這就涉及到案子的關鍵之處了,她說幾天前他們店裏接到了一件衣服,第二天她打開店門,發現謝文八竟然穿著那件衣服睡在床上,她吃驚得不行,就去叫醒他,讓他趕緊脫下來,萬一被客人看到就不好了,她叫了三四分鍾才把謝文八叫醒,可謝文八兩眼無神,她當時隻以為謝文八沒睡醒,就自己動手從謝文八身上把衣服脫了。


    這事我們核實過,女老板最後也承認了,她兒子沒念過大學,平時也沒穿過什麽好衣服,所以經常會在店裏找一些好衣服穿著過過癮,但每次都是穿一會就掛迴去,像那晚那樣穿著睡還是頭一迴,當時她也沒多想,認為是那件衣服太好了,對謝文八產生了巨大的誘惑力所致。


    後來呢?我緊張地問。我沒有先向劉勁核實那是一件什麽樣的衣服,因為我怕自己知道答案後就沒心思接著聽下去了。


    那一整天,謝文八都沒精打采的,晚上九點不到就又睡了。這天晚上,女老板聽著隔壁衣服店裏有動靜,她起先以為是遭賊了,有些擔心謝文八,就悄悄起身走了出來,結果一看幹洗店店門完好,聲音是從裏麵傳出來的。這下她知道聲音是謝文八弄出來的,可從門縫看進去,裏麵燈都沒開,她疑惑謝文八在做什麽,就打開了店門,這次卻嚇了她一跳,當她打開燈後,看到謝文八又穿上了那件衣服,還在對著鏡子照呢,可當時房間裏燈都沒有,鏡子根本沒法用啊。


    她看到謝文八神情呆滯,與以往完全不同,這讓她想到了中邪一說,趕緊把衣服扒了下來,衣服扒下後,謝文八的神色好了一些,女老板就把他扶到旁邊的房子裏去,讓他好好睡一覺。她一直守著謝文八睡著才迴到了幹洗店,這個時候她就覺得是那衣服有問題了,她擔心顧客鬧事,沒敢把衣服扔了,可又擔心謝文八再去穿它,就把衣服裝進一個塑料袋,藏到幹洗店的一處角落裏,並用其他東西遮住。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心中的猜測已被證實,劉勁所說的那件衣服正是我與蔡涵送去幹洗店處理的我的那件西服。而謝文八出現的一些症狀,也與羅勇當日的行為很相似。


    劉勁接著說:白天女老板忙著店裏的事,也沒時間顧著去看謝文八,就讓他在裏麵睡著,隻有吃午飯和晚飯的時候叫醒了他,他吃了飯還是說困,就又去睡了。等到晚上關了店門,女老板到隔壁屋子裏,就看到謝文八還躺在床上,眼睛卻是睜著的,呆呆地看著房頂,她問謝文八在看什麽,謝文八迴答說上麵有個人在看他。


    劉勁講的時候,我大氣都不敢出,心中驚駭不已,這事越來越邪門了,也越來越讓我惶恐。


    女老板在這邊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去哪裏請大仙來給謝文八瞧上一瞧,就隻有按家鄉的土辦法,買了一麵鎮子倒掛在家裏,對著房間的空氣大罵了幾句,然後又到房門外燒了些紙,算是軟硬兼施。做完這些,她再迴來時,謝文八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她以為已經把那東西送走了,這才放心地出了屋子,到幹洗店裏休息。


    這一晚上倒沒再發生什麽事,第二天下午,把衣服放在這的人來取走了衣服,女老板知道這衣服怪異,連錢都沒敢收,並讓那人以後不要把衣服送過來了。那天晚上,謝文八的狀態看起來又好了一些,女老板以防萬一,還是沒讓他迴幹洗店睡,結果她第二天早上過去後,就看到謝文八自己吊死在了房間裏。


    事情經過大致就是這樣,我聽完後,久久沒有吭聲,直到劉勁在那邊喂了一聲,我才迴過神來。劉勁以為我是被這件事的怪異之處震驚了,也沒多想,繼續告訴我說,現在這案子的棘手之處就是,經過法醫鑒定,謝文八是自殺無疑,但女老板一口咬定謝文八是因為穿了那件衣服後中邪才會自殺的,是衣服主人害死了謝文八,並說衣服的主人就在學校,要求警方把那人找出來。


    這件事到了如此地步,就算我再笨也知道那件衣服有問題了!聯想起羅勇一家人的下場,我沒敢隱瞞,也不想隱瞞,就問劉勁:你難道沒覺得謝文八死前發生的事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嗎?


    什麽意思?劉勁是知道羅勇的事的,但出於對我的信任,卻壓根沒往我這邊想。


    羅勇。我提了兩個字。


    電話那頭沉默了近十秒鍾,劉勁才緩緩地問道:女老板說過,那是一件西服,難道是你買的那件?


    嗯,衣服是我親自送去的,也是我拿走的。我應了下來,聽筒裏傳來吸氣的聲音。


    你在哪裏,我們見一麵。劉勁說這話時,語氣不容拒絕,我既然說出來,也沒打算逃避,就與他約好了地方。


    我打電話的時候,蘇溪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前麵都是劉勁在講述事情經過,所以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我最後提到羅勇二字,她才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告訴她我與朋友約在學校附近一家水吧談點事,到時候她在旁邊等我就好,她點頭答應了。


    劉勁是帶著拐子一起過來的,這起案子因為涉及有靈異事件,同樣交由拐子負責,這在派出所裏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定,就像上次陳豐的案子一樣。他們二人看到蘇溪都有些吃驚,特別是劉勁,眼中的笑意很明顯,我知道他在想什麽,忙給他們介紹說蘇溪是我一個表妹,在學校讀大一。


    因為有正事要談,劉勁倒也沒拿這事開我玩笑。互相打了招唿後,蘇溪就走到大廳的沙發處去了,她一走,拐子的神色就嚴肅了起來,劉勁也收起了笑容。


    你什麽時候把衣服送過去的,又是什麽時候取走的,這中間發生了些什麽事情,你好好迴想一下,原原本本地告訴我。拐子看著我說。


    出於對他們二人的信任,出於想把衣服的事弄清楚,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把整個經過毫無隱瞞地講了出來,包括我與蔡涵二人私闖蘇婆家搶迴衣服一事。


    你說把衣服送去幹洗店是蔡涵的主意?我講完後,劉勁立馬問。


    恩。


    衣服袖口被燒壞了,又起了褶皺,送去幹洗店處理倒也不算不合常理。拐子吸了口煙說道。


    也對啊。劉勁咂了下嘴說。


    拐子哥,我那衣服是不是真有問題?其實之前見到羅勇出事,我不是沒懷疑過是衣服的問題,可我自己也穿過幾次,並沒有發生什麽怪事,加上蔡涵也在旁邊附和說一件衣服而已不可能興風作浪,我也就打消了那個念頭。直到現在,又有人因為穿了那件西服而行為異常甚至自殺,我不得不再次拾起這個猜測。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那件西服是件屍衣,也就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拐子抬起頭來看著我,淡淡地說。


    一聽這話,我全身都抖了一下,莫名感到一陣寒意。最先,我的記憶中認為這衣服是我在淘寶買的二手貨,即便後來沒有查到購買記錄,我也是心存僥幸地以為是自己記憶出了差錯,現在拐子突然告訴我是一件死人的衣服,我想起自己穿了它幾次,還覺得很合身,隻覺瘮得慌。


    這屍衣有什麽說法嗎?愣了好一會後,我才有些忐忑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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