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我眼裏他怕動作很是機械,可實際上他的動作很快,眨眼的功夫,那雙手已經到了我的麵前,我來不及作其他反應,隻得往後退去,接連退了好幾步,一直到我的背靠在了牆上。


    我暗道一聲不好,就準備往旁邊閃去,他卻根本沒給我機會,兩手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隻是一瞬間,我就覺得唿吸困難了起來。


    他的麵目扭曲著,猙獰地笑,眼睛裏流出的血淚順著臉上的溝壑流去,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我伸出雙手,用力地想要扯開他的一隻手,卻是紋絲不動,我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處很是脹痛,臉上也火辣辣的。


    即便是這樣,他似乎還不解氣,竟然張開了嘴,生生向我咬了過來,我隻得一邊扯著他的手,一邊晃動著自己的頭,讓他咬不上。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臉好幾次撞到我的臉上,我感覺到一陣溫熱,是那血淚沾到了我的臉上。


    他不依不撓,打定主意要咬到我,我不停地躲避著他,到了後麵,我感覺到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小了,我心中一陣驚駭,難道我就要這樣被他掐死麽?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我連自己到底是誰都還沒弄清楚,就這樣死了的話,豈不是太糊塗了,我還想起了我的父母,他們就我一個兒子,我不能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劇發生在他們身上。


    與之同時,臨近死亡的絕望也讓我產生了莫大的求生意誌,當時我就想著,管你是人是鬼,我都要死了,還怕個球啊!


    我瞪著麵前那個怪物,從心底迸發出一股力量,猛地用自己的額頭撞向了他的頭,這一下我幾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氣,撞得我眼冒金星。


    沒想到我這拚命的一招竟取得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他的頭被我狠撞後,兩手竟也鬆了,整個身體往後退了兩步,我趕緊貪婪地唿吸了幾下。


    這個時候,我感覺到眼睛有些睜不開,我伸手揉了揉,就看到自己的手都被染紅了,我估計是他的血淚滲到了我的眼睛裏。


    吼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提醒著我麵前還有一個怪物,我馬上抬起頭來,準備再次迎接他的襲擊。


    我應對姿勢還沒擺好呢,又傳來嘭的一聲,我模糊的視線裏哪裏還有陳豐的爸,他已經直直地倒了下去。


    我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去看看他到底怎麽樣了。


    這個時候,我看到一個黑影在地上爬動了起來,當我看仔細時,心中驚恐萬分,因為陳豐爸的身體還在地上,那身影竟是從他身體裏爬出來的!


    我駭然地看著麵前的一切,不敢有絲毫動靜,生怕引起那黑影的注意。他爬出陳豐爸的身體後,掙紮著站了起來,然後往我這邊看了一眼,隻看了一眼,他就轉身踉蹌著往太平間那邊走去。


    這一照麵,我認出他似乎是羅勇,隻不過,我因為眼中有血淚,看到的都是模糊的景象,也不是很確定。


    我看向他的背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我就又用手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哪知這一揉倒是把眼睛裏的血淚全揉出來了,我的視線也清晰了,可再看過去,哪裏還有什麽黑影。


    雖是如此,我潛意識也大概知道了剛才是怎麽迴事,我上前一邊叫陳豐爸一邊推著他,弄了幾下後他總算是有了反應。


    看到他睜開眼睛,我鬆了口氣,他卻像是受到了驚嚇般,馬上遠離了我一段距離,並有些驚慌地問:你是誰?


    我先是愣了一下,還是他臉上已經有些幹涸的血漬提醒了我,此時我也滿臉是血,他一定沒把我認出來,我趕緊告訴他我是周冰,他這才茫然地問我發生了什麽事,他怎麽會睡在這裏。


    他的話讓我想起陳豐媽還昏迷在廁所裏,我就說等會再解釋,然後就扶著他站起來,一起往廁所走去。


    這一路走著,我才留意到,地板上有不少的血滴,肯定是剛才陳豐爸走過來時滴落的。


    走到廁所跟前,我看到水龍頭下麵的池子裏竟放滿了一缸的血水,我看向陳豐爸,估摸著剛才那滴嗒的水聲應該就是他臉上流出的血淚滴進這池中發出來的吧。


    恰在這個時候,走廊裏傳來了走路的聲音,我心裏一緊,擔心又出什麽變故,忙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個人在往太平間那邊走去,我認出了他的背影,大聲喊道:蔡涵,這邊!


    那人迴過頭來,正是蔡涵,他一路小跑著往我們這邊而來。


    怎麽弄成這樣了?他看到我與陳豐爸的樣子,眉頭皺了起來。


    等會再說,先救人。說著,我就率先往女廁所裏走去,他們也跟了進來,陳豐媽還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我們三人直接抬著她往外走。


    到了走廊,我問蔡涵是怎麽上來的,他說坐電梯上來的,我就問他上來的時候有沒有聽一樓的保安說剛才電梯壞了,他搖了搖頭,我心中一凜,心想難道這也是那黑影搞的怪?


    這次走到電梯口,電梯沒再出問題,很順利就到了八樓,幫著把陳豐媽扶進電梯裏背靠著電梯坐好後,我讓陳豐爸直接乘電梯到下麵的樓層去叫醫生護士就好,然後我就叫上蔡涵出來了,我想去找一下何誌遠。


    電梯門關上後,我們所站的地方昏暗了下來,蔡涵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想了一下,覺得這地方不適合說那麽玄乎的事,就說迴了寢室再告訴他,讓他先找何誌遠。


    廁所那邊應該可以排除了,我倆並排著往太平間的方向走去。這個時候,蔡涵也注意到太平間的門是開著的了,問我怎麽迴事,我想了一下,把陳豐媽的話搬了出來,然後又說我上了個廁所迴來,何誌遠就不見了。


    我並沒有提那個黑影的事,可我就見著蔡涵臉上的表情凝重了起來,往前走時,姿勢也有些小心翼翼的了,像是前麵有什麽危險一樣。


    如果換成以前,我一定會覺得蔡涵這樣子是因為心裏害怕,可自從昨晚他給我講了招魂一事,我就覺得他對這方麵比我懂多了,更何況剛才的確是出現了危險,我還差點喪命於此。


    隨著離太平間越來越近,我感受到一陣陣的寒風吹來。其實,太平間裏的溫度本來就要低一些,從裏麵冒冷氣是很正常的事,可就因為它裏麵擺放的東西不同,那感覺就不一樣了。


    當我倆站在太平間門口一米處時,那寒風已經很明顯了,吹得我渾身都有些發抖,太平間裏一片昏暗,什麽都看不見。


    怎麽辦?剛才,處於生與死的邊緣,我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怕,現在表麵的危險消失,我的鬥誌也隨之消失,站在這樣陰森的門口,我有些猶豫了起來,看著蔡涵問道。


    別這樣對著站,要不先給何誌遠打個電話吧。說這話的時候,蔡涵拉了我一下,讓我側到了一旁,不再像剛才那樣正正地站在門口。


    蔡涵的話提醒了我,我剛才也是真被嚇傻了,竟然沒想到這一出。如果何誌遠在裏麵的話,他的手機鈴聲應該會在裏麵響起的,而如果他沒在裏麵,那敢情更好。


    想著,我就去摸手機,哪知我摸遍了衣服褲子,都沒有找到自己手機,我迴想了一下,剛才我坐在椅子上玩手機,後麵把手機放到了一旁,好像是沒有拿迴來。


    旋即我看向了椅子那邊,這一下卻是看得我心頭一緊,右眼也不合時宜地跳動了起來,椅子上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這就奇怪了,難不成手機還會憑空地消失不成?


    蔡涵見我的樣子就知道有問題,也沒多問,直接掏出他的手機來,先是拔了何誌遠的電話,撥號之後,他就按下了免提,幾秒鍾後,傳來係統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個結果是我們沒有意料到的,本來我們還打算用手機鈴音來判定何誌遠是否在太平間裏,現在也失效了。


    掛斷後,蔡涵又撥打了我的號碼,他按出撥號鍵那一刻,我的心都懸了起來,比剛才他給何誌遠打的時候緊張多了。


    他同樣按了免提鍵,這一次,喇叭裏正常地響起了嘟嘟的聲音,可我與蔡涵卻嚇了一跳,我看到他捏著手機的手都抖動了一下,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讓我們如此驚恐的,是與那嘟嘟聲同時響起的另一個聲音,那是一首很出名的流行歌曲信樂園的《天高地厚》。


    想飛到那最高最遠最遼闊,想擁抱在最美麗的那一刻,想看見陪我到最後誰是朋友,你是我最期待的那一個


    這是我的手機鈴音,換作平時,當它響起時,我或許還會跟著唱兩句,而現在,我想哭的心都有,因為這聲音竟然是從黑暗的太平間裏傳出來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屍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韋一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韋一同並收藏屍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