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要下去呀。”程風認為她這是在胡鬧。


    “你當我是隨口說說呀,你把繩子係我腰上,把我放下去,我要上來的時候再把我拽上來。”人心意已決,程風怎麽苦口婆心都無濟於事,隻好把人腰上係上繩索放井裏了,繩索一點點的往下放,尚汐手裏的蠟燭在井裏就跟鬼火一樣顫顫巍巍不停地抖動,隻要她喘口大氣,這蠟燭就得滅,但是因為害怕,她還是忍不住開口:“程風——”


    “怎麽了?要上來嗎?”


    “不是,你別離開井口,我害怕。”


    程風沒好氣地說:“怕你還下去,我把你拽上來吧。”


    “你敢,我還沒到底呢。”


    程風看看繩子沒好氣地說:“你離井底還遠著呢。”


    “還有多遠?”


    程風說:“你才下去十尺左右。”


    程風和尚汐兩個人就在這樣井裏井外地喊話,最終尚汐到達了井底。


    井底很黑,空氣稀薄,氧氣不足,蠟燭的光有氣無力地跳動著,十分微弱,不多時,尚汐就嚷嚷讓程風把她給拽上去。


    和萬斂行一樣,她的手裏也是攥著石頭上來的,他們兩個的區別是萬斂行手裏握著兩塊,尚汐手裏握著一塊,還是很小的一塊。


    萬斂行笑眯眯地說:“看出來什麽了。”


    尚汐說:“要是每處井底都是石頭,我建議末春縣的人就喝湖水好了。”


    萬斂行說:“你下去一趟,上來就為了說這個。”


    尚汐說:“地底下被岩層所困,打不出有水的井來,信我的,修壩築塘,挖渠引水,四季存水不斷就可解決用水問題。”


    萬斂行滿意地點點頭說:“不愧是我萬家的兒媳婦,這想法跟我不謀而合。”萬斂行沒來這裏的時候就打算修壩築塘了,隻是這裏的環境遠比他想的要惡劣許多。


    “侯爺,咱們進屋細說。”過去沒銀子沒人,陳公祥不敢往大了想,往大了幹,現在銀子送來了,萬斂行的人也來了,他的心思一下子活分了起來。


    “好呀。”


    這剛一轉身,陳公祥的一個衙役來報信,“陳大人,那個沙都尉離開我們的末春縣了,隻是走的時候……”


    “走的時候怎麽了?”


    衙役說:“他又去山上把洪轍開罵的狗血淋頭。”


    陳公祥說:“罵就罵吧,沒打人就好。”


    衙役說:“打了,又給打的鼻口出血。”


    陳公祥說:“這個沙都尉,說好了先不動手了,怎麽又去把人給打了一頓,死不了吧?”


    “倒是死不了,在地頭躺著呢,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幹活。”


    陳公祥歎了一口氣,“誰讓他是戴罪之身呢,想過點普通百姓的日子難呀,暫且先讓他躺著吧,緩過來再讓他起來幹活。”


    萬斂行聽了以後笑了笑,“陳縣令,流放到你這裏的人都幹些什麽呀?”


    陳公祥說:“修路築橋,墾荒充軍,最慘的坐牢,像新來的洪轍開這一家人,在山上墾荒呢,我這裏沒銀子修路築橋,能讓他們幹的就是開墾荒了。”


    萬斂行搖起扇子說:“妙,妙。”


    “侯爺,下官愚笨,這妙在哪裏呀?”


    萬斂行說:“讓罪人墾荒就很妙。”


    陳公祥說:“下官不是心狠之人,我以為侯爺責怪懲罰他們輕了呢。”


    萬斂行說:“確實不重,皇上把怕他們流放到這裏,就是為了讓他們在這裏吃苦受累改造的,陳縣令可不要領會錯了皇上的聖意。”


    陳公祥活了大半輩子了,這萬斂行的話裏的弦外之音他聽的明白,“屬下明白了,也知道怎麽做了。”他吩咐來給他傳信的衙役,“讓洪轍開起來幹活,不許偷懶,看好他們這一家人,不服就抽鞭子。”


    “是。”


    “侯爺,這迴我們進屋說事兒吧?”


    “說什麽事兒呀?”


    “說如何修壩築塘呀。”


    萬斂行說:“修壩築塘的事兒我不懂呀。”


    陳公祥看向了玩石頭的尚汐,尚汐馬上就感受到了那股目光,她立即抬頭解釋:“陳縣令,修壩築塘的事兒我也不懂,這得懂水利的人才幹的了。”


    陳公祥又看向萬斂行,“侯爺,那誰懂呀,您這銀子也給我們末春縣帶來了,那懂水利的人呢?”


    萬斂行說:“人已經到了呀。”


    陳公祥在萬斂行這一眾人裏看來看去,“侯爺,人在哪裏呢,引薦給我認識認識吧。”


    萬斂行說:“人在山上墾荒呢。”


    “誰呀……哎呀!”陳公祥使勁一拍自己的大腿,“老夫糊塗呀,來人呀,快把剛才的那個衙役給我喊迴來,洪轍開不能動,那人有大用。”


    萬斂行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侯爺您還笑,下官差點釀成大錯,堂堂的水部郎中洪轍開,我怎麽能讓他上山墾荒呢。”


    萬斂行說:“錯,你就得讓他墾荒。”


    “侯爺,此話怎講?”


    萬斂行笑著說:“這人一身的傲骨,不折磨到他生不如死,這人不會不受用。”


    陳公祥說:“侯爺,可算來了個懂治理水的能人,要是死了豈不是虧大發了。”


    萬斂行說:“信我的,逼到絕境再用此人。”


    “下官愚笨,什麽算絕境。”


    萬斂行說:“逼到他一心想死的時候就是啟用他的時候。”


    “哎呀,侯爺,這老夫還不太會呀。”


    萬斂行說:“你還想修壩築塘嗎?”


    “想呀,做夢都想。”


    “那你知道怎麽做了吧。”


    “知道是知道,就是具體的不清楚如何去做,我不知道如何對待這個洪轍開呀。”


    萬斂行說:“隨影,你教教陳縣令如何做。”


    隨影在陳縣令的耳邊耳語了幾句,陳公祥頻頻點頭表示受教了,隨後他就去吩咐他的衙役去伺候洪轍開的一家老小。


    此時萬斂行已經悠哉悠哉的在堂屋裏麵擺弄茶杯了,這水他喝不下,這不值錢的茶碗他倒是可以欣賞一下。


    等陳公祥再次進屋的時候,對萬斂行的態度又恭敬了幾分,“侯爺,下官現在才明白侯爺為什麽才來末春縣,侯爺的一番苦心反遭下官記恨很久,下官有罪,下官不該告禦狀,也不該去侯爺的太守府門前叫罵,下官給您賠不是了。”


    萬斂行笑著說:“誒!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做的事我一件都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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