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的夏天,我已經十六歲了。


    從一九九三年的十月來到哈爾濱,到一九九六年的八月,在這一段時間裏麵,可以說是我人生中最悠閑和輕鬆的時光了。我上午就在院子裏站槍樁練習兵修之術,下午就翻看師傅留給我的《九字符籙》學習冥紙道術,晚上則跟龍哥一起四處閑晃,或者喝酒抽煙,吹牛打屁,不亦樂乎。閑暇時間他還逼著我學習科學文化知識,說是一個不懂科學的道士不是一個好道士。


    這奇葩理論,讓我簡直無語,但也隻能照做。


    每隔半個月他會給我放假一天,他自己一般會不知去向,而我則去哈爾濱市區裏遊玩。中央大街,老道外,香坊南崗,鬆花江邊兒,都留下了我不少足跡


    跟龍哥這種亦師亦友的關係,其實讓我更加容易沾染上他的一些行為習慣。再加上青春期的到來,也因此變得有些放蕩不羈。平日裏和龍哥一吵架就立刻動手,我自然是打不過他的,但有時候冥紙術的使用也能夠讓他頭疼一下了。


    也是由於學了兵修之術,我的身體一改十三歲之前的瘦弱,開始突飛猛漲起來。不斷長高,也不斷變得更加強壯。個頭已經竄到了一米七八,渾身一條條腱子肉潛伏在皮膚下方,隨時可以發揮出爆炸性的力量。武道氣血雖然還不能做到輕易擊殺陰魂鬼物,但是打傷和恐嚇一下倒是沒有問題。


    相貌上,本來白皙的皮膚變得黝黑了一些,左邊臉上的五道抓痕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開始逐漸變淡變淺變細了。這是一個讓我欣喜的發現,因為這五道抓痕,是我心中的傷疤。如果能夠消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本來以為,龍哥口中的十年之期就會這麽平平穩穩的下去,然後等我道術到了足夠的水平,就殺迴重慶,去找師傅並且當麵質問秦一人當初究竟是為什麽突然翻臉。


    可是,人生就是這樣。老天爺仿佛是看不得人好,如果你覺得這樣的生活還不錯,那麽它就一定會把它打碎。我人生之中的第二個轉折,馬上就要到來了


    那個時候,由於在哈爾濱生活了差不多四個年頭,我自然也認識了一些同齡的朋友。其中關係不錯的一個,叫做張天。


    張天也家住平房區,不過和我跟龍哥的住處有差不多兩三公裏的距離。所以平日晚上有空或者是我休息的時候,就直接跑步去他家玩,或者找他一起出去。兩人關係很是不錯。


    有一天,龍哥是照常出門了不知去向。他道法高深,幾乎不會有太大危險,再加上我一直覺得每個人都可以有點兒屬於自己的秘密,所以也就沒問龍哥每隔半個月消失一天究竟是去了哪兒,當然估計我問他也不會說,說不定還會被胖揍一頓。


    總之,龍哥出門了,我就去找張天玩兒了。張天這小子學習成績不太好,但家裏有錢,屬於改革開放之後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他爸媽也就不逼他上學,天天就在家各種玩和鬼混。


    兩三公裏的距離對我來說是小意思,隨便跑跑就到了。沿途還經過了傳說中的日軍侵華的731部隊。相信這個臭名昭著的東西大家也都知道,是小日本在中國人和俄國人身上進行恐怖細菌實驗的場所。


    張天的家距離731細菌部隊的舊址不算遠,過了之後很快就到了。他家也是一個小院子,隻不過卻是要比我和龍哥住的精製得多了。


    我站在他家門口使勁兒敲門:張天,快開門。我來了,一起出去玩啊?


    張天的父母一般白天都不在家裏,要在外麵忙工作忙應酬,都很晚才會迴家。所以我不用擔心這樣是使勁兒敲門會不禮貌,反正都是十五六歲的同齡人,比較粗暴直接。


    按理說一般情況我敲門沒多長時間他就會大叫一聲老子來咯,然後飛快地跑來給我開門。但今天卻是我敲門很久他都沒有來開門,讓我覺得有些古怪,難道說張天沒在家麽?這家夥一個人跑出玩了?上次不是說好今天等我一起的麽。


    我心中有些不爽,本想直接闖進去(依我的身手也是挺容易的),但想到畢竟這是好朋友的家裏,這樣做實在不太禮貌。於是便準備轉身離開,自己獨自去哈爾濱市區玩玩算了。沒想到剛轉身,就聽到身後嘎吱一聲,門居然開了。


    張天裹著被子出現在門口,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身體在不斷的抖動著。他聲音有些發抖地開口:薑,薑明,你來了。快進來吧。


    看到他這個古怪的樣子,我心中莫名的一動,升騰起一股警惕。我問他說張天你怎麽了?不會是感冒了吧?


    他搖搖頭,讓我快進屋來。我心想先進去看看再說,張天這樣子有點兒奇怪啊。


    跟他進得屋去,在客廳坐下,他一下坐在沙發上,丟給我一口袋零食:諾,你平時最喜歡的零食,吃唄。


    我越發覺得奇怪,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張天,你怎麽迴事?咱們今天不出去玩了,你是重感冒了麽?


    他搖搖頭:沒,沒有。就是覺得不舒服,覺得心裏害怕。薑明,今晚你能不能先陪我一會兒,等我爸媽迴來再走啊?


    張天的異常舉止讓我心中疑惑愈濃了,我便閉上了眼睛,用我的靈覺去感應。


    果然!跟我猜測的一樣,我居然在張天的身上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鬼氣,陰森森的,一縷一縷地環繞著他,讓他的精神疲憊,心中時刻驚懼。難怪會這樣,這顯然是撞到什麽厲害的鬼物了,我都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這麽厲害的鬼物氣息了。


    我陡然睜開眼睛:張天,你是不是去了什麽不該去的地方,撞到什麽髒東西了啊?


    張天本來還準備拿起一袋零食來吃,突然聽到我這麽大聲一說話,頓時麵露震驚,手裏麵的零食啪嗒掉落在了地上:你你怎麽知道的?你怎麽知道,我遇到遇到那種東西了?


    他說話的時候左右環顧四周的牆壁,顯得小心翼翼的。


    我二話不說,大踏步地上前,不由分說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丹田一股靈力上湧,催動體內血液加速循環,一發熱,氣血勃發。頓時一團火焰一樣的氣血洶湧而出,拳頭大小,順著我的手進入了張天的身體中。


    轟的一下,把無數陰寒的黑色鬼氣逼出了他的身體之中,然後再一下燃燒,將他身體四周環繞的黑氣全部燒了個一幹二淨。


    沒錯,這四年來,天天站槍樁,學兵修之術,我已經有了一定的成就。至少以陽剛氣血燃燒殘留的鬼氣還是沒問題的。當然,這一切張天的眼睛是看不見的。他隻是感覺我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後身體一熱,頓時那種陰冷的感覺就消散了。


    鬆開手退後幾步,眼前張天的臉逐漸有了血色,他好像飛快地恢複起來,他驚喜地看著我:這這是怎麽迴事?薑明你對我做了什麽?你,你居然是一個懂得法術的高人麽?


    我笑笑點頭:這個嘛,你就別管了。給我說說,你這究竟咋迴事兒啊?啥玩意兒撞著你了啊。


    張天也不是那種磨嘰的人,一來他跟我關係很好,二來有一個做生意的爹他也知道和人相處知道。看我不太願意討論這個話題也糾纏,隻是點點頭:好吧,本來不想說的。但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是個大師啊。這四年來你還挺會瞞著我的啊,放心,我不會到處亂說。我知道你們這種人都喜歡低調。隻是你小子不夠兄弟啊


    得得,打住打住,說正事兒吧。


    其實,我沒有去什麽不該去的鬼地方。我的確是見到那種東西了,就在我家裏。而且,數量還不少,成群結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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