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爾的葬禮辦得很簡單。


    除了要求葬在羅茵女士旁邊,他沒有再做任何規劃,隻留下越簡單越好的遺言。


    莎莉和安瑞遵從他的意願,宴請了他生前的朋友來哀悼一陣後就合上棺木,連同著他的幾件遺物埋進土裏。


    將象征兩人友誼的木劍放進去當做陪伴,拒絕莎莉和安瑞的挽留,最後看了一眼逐漸被泥沙掩埋的棺木,陸克默默轉身離開。


    逝去之人不可挽留,葬禮的繁瑣流程隻是給活人看的東西,他需要更注重還活著的人。


    使用飛行魔法趕迴來時已經臨近夕陽,陸克停在家門前,走進去看了一眼後才放鬆了點。


    裏邊的情況一切如常,仆人們還各司其職的工作,也沒人見到他後通知什麽不好的消息。


    他輕輕推開房門,特蕾拉像往常一樣安靜的坐在窗邊,聽到動靜後轉過頭。


    “其實不用這麽早迴來的。”


    “看不到你會有點擔心。”


    聽到他的話後特蕾拉笑了笑,用一種又氣又笑的語氣:“這話你以前的時候多說點才好,現在我聽著已經沒有那種悸動了。”


    陸克沒有接話,“你今天好像很放鬆,遇到什麽好事了嗎?”


    “……不算好事,知道了一些本來會擔心的事而已。”特蕾拉指指桌子。


    “有人送了一個東西過來,說是你會需要的,在桌上放著。”


    陸克皺著眉走過去,隻看到桌子上多了一堆沒有標注名字的手稿,他翻看了一下,臉色變得凝重。


    這上邊不僅將《時之鳥篇章》進行大量的解讀翻譯,還寫下了很多關於時間的理解和觀測方式,就像手稿的主人有過一次次窺探時光的經曆一般。


    雖然未來視對於讓個體身上的時間停止或者倒流的魔法沒有太大幫助,但總歸不再讓他沒有一點思緒了。


    “是誰送來的?”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陸克就差不多猜出了人選,以觀測時間的角度對時間魔法做出假想,此世隻有兩人,排除掉尚未出生的南之勇者,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全知者修拉哈特!


    “他自稱是修拉哈特,並沒有惡意,但留在這裏你會在見到他的下一秒發動攻擊,所以隻能先把東西放在這裏。”


    陸克腦內模擬了一下情景,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魔族是一群有智慧卻無情感的猛獸,他們了解人類存在喜怒哀樂,知道這些情緒會給人什麽影響,卻無法真實體會到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七崩賢之一的黃金鄉馬哈特未來就因為對人類的情感產生好奇,花費幾十年的時間與一位城主培養感情,在雙方認可對方是生死之交的瞬間,將城主連同整個城市黃金化。


    而這一切隻為體驗到名為“罪惡感”的情緒,但做完這些後他仍沒有什麽感覺,隻在臨死前才有種別樣的觸動。


    信任魔族是一件愚蠢透頂的事,但手稿確實不假……


    陸克的眉頭皺得很深,先不論為什麽修拉哈特要幫自己,他如果想的話完全可以悄無聲息的將手稿送來。


    麵對一位翻看過劇本的角色,陸克對這種人送來的東西有本能的排斥。


    “他還有說什麽嗎?”


    陸克走過去,用魔法檢查了一遍特蕾拉的身體,暫且沒有看出異樣,但以防萬一還是請一位厲害的僧侶再看看才保險。


    特蕾拉靜靜看著陸克:“他還告訴了我關於自己的死亡時間。”


    陸克猛的抬頭,眼中的憤怒一閃而逝。


    “別聽他亂講,世上不存在全知的人,全知者的稱唿也不過是一種誇張的稱唿而已。”


    特蕾拉沒有爭辯這個問題,隻是看著窗前的花草,這是巴魯姆常見的一種叫做“星漸”的淺藍色小花,並不是特別好看,但生命力頑強不需要特別照料。


    “它們枯了。”


    陸克打了個響指,簡化的花田魔法被施展出來,枯死的花草融入泥土,新生的花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出來。


    “魔法很方便,可有些事魔法也辦不到。”特蕾拉看著陸克的舉動露出些許無奈。


    “別的東西我看不懂,但是女神聖典我還是知道的,你在研究時間魔法,就因為我的壽命快要到頭了?”


    事情暴露陸克並不覺得驚訝,共同生活的人是很難有秘密的,尤其是他們整天待在一起。


    估計從他開始查閱聖典的時候,特蕾拉估計就已經察覺到了。


    “這沒什麽不可以的,我並沒有做什麽違法的事,也沒有影響到正常生活。”


    上輩子他看過很多作品,總有很多角色裏邊為了複活所愛之人進行各種禁忌的研究,站在上帝視角他隻覺得瘋魔,但落到自己頭上卻慢慢理解起來。


    “不單單是為了你,如果能研發出能讓時間倒流或者恆定的魔法,我會超越人類魔法起源的芙拉梅,成為史上最偉大的魔法使,而且是永恆。”


    陸克換了一個思路解釋自己的行為。


    “我覺得比起做這種事,多陪陪我更好。”


    特蕾拉輕輕搖頭,“比起永恆的生命,在有限的時間裏過得有意義更有價值。”


    陸克按耐住心裏湧起的煩躁,“那是人類為了安慰自己的說辭,如果這句話是對的又怎麽會有那麽多人追逐長生……還是說你想離開我?”


    “這個問題你知道答案,我隻是覺得在合適的時間做合適的事才是正確的,與其追逐一個不切實際的夢不如把握當下。”


    “不切實際。”


    陸克在嘴裏反複咀嚼著這個形容,目光堅定的拿起桌上的手稿。


    “我會成功的。”


    這是一場追逐時間的比賽,而他已經落後,時間魔法一定要研究出來,就算不能時間倒流,也要減緩時間。


    後續的工作會很多,他需要仔細研究這個手稿,就從研究一個“不眠”的魔法開始,這個魔法還是很容易完成的。


    陸克走出房間,將房門連同裏邊傳來的歎息聲一並合上。


    ……


    研究的進度不容樂觀,理論知識還是太少,想象力依舊不充足,確認自己無法通過正常途徑研究出時間魔法後,陸克選擇了另一條路線。


    未來視!


    通過手稿逆推出修拉哈特的觀測未來的魔法,隨後對未來的自己進行觀測,將未來自己的研究成果帶迴來。


    等吸收完這些知識後,再繼續使用未來式重複操作,無限循環!


    這是一個卡bug的行為,陸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理論上可行!


    確立目標後,陸克廢寢忘食的開始逆推未來視魔法,進度同樣不快。


    這是和七崩賢同一水平甚至更在之上的奇跡一般的魔法,如果不是手稿裏將各種信息記錄詳實,且陸克本身底子就不錯,作為異界之人被開拓過眼界,絕無可能完成逆推。


    特蕾拉就這麽在一邊看著陸克日夜不休的做著各種嚐試,剛開始她還試著勸說,“別這麽拚命,你的眼睛已經熬紅了,身體最要緊。”


    “我明白。”


    如此答應的陸克,第二天眼睛就恢複了以往的清澈。


    但這不是因為他有好好休息,而是使用魔法進行遮掩。


    於是特蕾拉不再勸了,她明白陸克已經進了一個死胡同,而且正是因為她。


    這樣的結果讓特蕾拉心裏難過,但她清楚自己這個年紀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隻能努力克製自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讓陸克操心,以及給他更多的時間,雖然這樣做的本質上是浪費兩人剩餘的相處時間。


    時間悄然流逝,莎莉的死訊在兩年後傳來。


    似乎所有的兩口子都是如此,一方倒下另一方就會很快衰敗,莎莉的年齡甚至比特蕾拉都還小一點,但在阿米爾離世後就飛速凋零。


    這次陸克和特蕾拉都去了。


    安瑞在葬禮上哭得昏天黑地,他不理解為什麽母親這麽早就離開自己,一直將他當成半個兒子的特蕾拉安慰了很久才止住哭泣。


    目睹莎莉葬在阿米爾身邊對陸克進行了又一番的刺激,迴來後他更是幾乎將所有的心力都放在研究上。


    一直到第五年,陸克終於完成了未來視的魔法。


    在完成的過程中他發現這個魔法並不完全,修拉哈特似乎隱藏了一些東西,他看不清兩百年之後的未來。


    這不重要,他並不是要成為第二個修拉哈特,隻是想用未來視將未來的知識帶迴來而已。


    絲毫沒有猶豫,陸克用出這個魔法。


    “展示我的未來吧。”


    他輕輕呢喃,感覺思緒被抽離,不斷上升上升再上升,隨後以一種上帝視角看到了世界的全貌。


    他看到了一處山林裏將氣息隱蔽似乎在不斷追查著什麽的芙莉蓮,看到了困頓在魔王城內的大魔族們焦躁和煩悶幾乎要化作實質。


    視角再次拔高,他看到了在不斷遷徙流浪的某個精靈武僧,也看到了形似王座的華麗椅子上,隨意坐著的遠古精靈賽麗艾。


    仿佛察覺到了什麽,賽麗艾抬起眼眸,收錄世界幾乎所有魔法的最強者與他對視一眼,隨後兩人相互錯開。


    他的視角還在上升,他看到了中央諸國人民生活的千姿百態,無論是貴族的腐敗還是平民的艱辛,無論是發生在點滴之間的善意還是被宣揚傳播的惡意。


    這簡直可以說是神的視角。


    一時間接收的大量信息讓陸克皺起眉,他忍著痛苦調動魔法,時間在他眼中開始加速。


    與此同時,無數的分支出現,可能性的萬花筒在眼前浮現,未來沒有定數,想獲得自己知道的信息就要一條條的看,一條條的嚐試。


    陸克按耐住躁動的心,深吸一口氣,邁入第一個可能性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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