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的香港,有大量從中國大陸湧入的人口,這些人的思想都還非常貼近大陸,所以這時候的香港,所受到的**尤其是**的思想非常強烈,遠遠還沒有到日後那種思想自由的程度。


    而對於這些從大陸湧入並且攜帶著中國思想的人口,港英政府是很忌憚的,他們忌憚的不是那些人口本身,而是他們身上攜帶的思想,那就好像是致命的病毒一樣,港英政府深怕這種致命的病毒會傳染開來,從而影響到自己對香港的殖民統治。


    台灣方麵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就從中挑撥港英政府和那些思想比較激進的人,造成了一場場□□,嚴重危害了香港的社會安定。而台灣那邊,也正是通過“十四k”來達到自己的這種目的的。


    如今江立鬆所講的,就是這種充滿火藥味的社會現狀。


    “現在的香港,亂啊。”江立鬆有感而發:“中國大陸那邊過來的人,身上所帶有的思想十分危險啊,不說其他,那個人崇拜就很不恰當。”


    江立鬆所說的個人崇拜思想,當然就是崇拜太祖了,如今這時代,正是全中國的人民都把太祖給當成救世主的時候,這樣的思想,秦浩然也不敢說是好還是不好。因為太祖的人格魅力確實非常厲害,而且這年代的中國人民,盡管生活水平還十分低下,但是在精神層麵,中國人民卻是前所未有的團結。


    這有些類似後來的朝鮮,整個朝鮮都對金氏領導人極其崇拜,而他們的生活雖然不怎麽好,但在精神方麵卻又顯得異常的強大。


    當然了,秦浩然知道這也就僅限於太祖而已,如果是換了其他人,例如那位姓林的,這種個人崇拜的思想就真的極度危險了。


    這時候裘念雪也開口了:“我看哪,那些人也是被利用來當槍使了,說到底啊,最可憐的還是普通的人民,他們是最容易受到傷害的。”


    裘念雪作為香港名報《光明日報》的副總編,對這些時政的見解自然非常獨到,而秦浩然雖然在政治方麵並非專長,但憑借著自己超出現今半個世紀的眼光,加上當初他在普林斯頓大學念書時,能夠從西方的角度去看待中國的政治發展,所以他對這方麵的見解,實際上一點都不遜於裘念雪以及江立鬆。


    甚至乎,秦浩然無意中說出來的一些看法,其切入之獨到,分析之毒辣,讓江立鬆還有裘念雪都驚心動魄。


    便見江立鬆滿眼異彩的看著秦浩然,說道:“浩然啊,我們香港大學最近正要辦一個時政論壇,組織各個學科各個學係之間的演講跟辯論,我看你完全可以做一下特別嘉賓,為我們發表發表你的見解,我相信這肯定能夠給我們的同學受益匪淺的。”


    秦浩然連忙搖頭擺手,笑著道:“不行不行,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而已,上不得大場麵的,江翁你千萬別開這樣的玩笑。”


    他這可不是謙遜,要是讓秦浩然真的去做那種辯論的論文,要求論點、論據、論證什麽的,秦浩然可不想做這些苦功夫。


    坐在那邊的秦江山卻對秦浩然如今表現出來的學識以及眼界十分詫異,因為一年多前還在秦家住著的“秦二少爺”,還是個連書都不會多看一本的紈絝,又哪裏像現在這個連江立鬆以及裘念雪都讚不絕口的“知識青年”?


    要知道,江立鬆乃是香港有名的學者,而裘念雪也是香港文人圈子裏的名筆,如果沒有真材實料的話,根本就瞞不過他們。所以秦江山斷定秦浩然並非臨急抱佛腳的硬充,而是真的有這些深刻獨到的見解。


    又念及秦浩然這一年多來,在秦家外麵獨自闖蕩,竟然還真的闖出了不小的成績,秦江山就覺得秦浩然也是個很厲害的人。


    而裘念雪他們的注意力也重新迴到了秦江山身上,說道:“唉,玉柔這孩子也真是的,去美國治病都不跟我們商量一下,當初說去就去了,而且這一去就是大半年。江山啊,真苦了你這做丈夫的呢。”


    秦江山連忙搖頭:“沒有,要說慚愧,真正應該感到慚愧的人應該是我才對,玉柔去了美國這麽久,我都沒有時間去看過她一次,我這丈夫才是真正的不稱職呢。”


    聽著秦江山假惺惺的說這些話,秦浩然心裏是冷笑連連,看向秦江山的目光也充滿了譏誚。


    接著,秦江山又旁敲側擊的向裘念雪打聽,江玉柔在去美國之前有什麽異樣。裘念雪他們以為秦江山關心江玉柔的病情,但他們也實在沒看出江玉柔有什麽異樣,所以秦江山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秦浩然則一直在冷眼旁觀,看著秦江山在套江立鬆他們的話,卻一直都不說穿。


    而後,江立鬆又留秦浩然和秦江山在這裏吃午飯,秦浩然自然沒有拒絕,秦江山也答應了。


    做飯的卻不是裘念雪,而是春姐。裘念雪具有很多女人都沒有的優點,但有一樣,就是她不懂廚藝,或許是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缺點吧,裘念雪的這一“缺陷”則是被江立鬆常常嘮叨在嘴邊,惹得裘念雪連連白眼,卻也顯出了他們感情甚篤。


    吃飯的時候,裘念雪不住的給秦浩然夾菜,而江立鬆也對秦浩然讚不絕口:“聽江山說,浩然你現在是自己一個人在九龍這邊做生意?”


    秦浩然點點頭:“趁著年輕嘛,就想自己闖一闖。嗬嗬,不瞞江翁你,其實當初遇到困難時,我還是常常想著迴去家裏尋求幫助,或者幹脆迴去家裏做事算了,也不用再在外麵受人家的白眼了。不過後來我又想,即便是我們秦家,當初也不是祖上靠著自己的能力白手興家的麽?我可不能輸給先人了。所以咬一咬牙關,也就拚過來了。”


    “好啊,你這樣想很好。”江立鬆聞言便對秦浩然更加讚歎:“現在能像你這麽想的年輕人很少了,尤其是那些家裏有條件的,一個個都懶得出來奮鬥,熟不知,這正是‘富不過三代‘的根本原因。”


    說著這話,江立鬆就看向對麵的秦江山:“江山啊,浩然這一點就比你好,我看啊,你們秦家到浩然這一代,也就是浩然能夠擔當大任了,至於浩淵跟浩瀚他們兩個,我看啊,還差得遠呢。”


    聽江立鬆評論秦家這一代的三兄弟,秦江山臉上掛著微笑,也不發表意見,卻是誰都看不出他心裏真正的想法。


    包括秦浩然,其實都料不準秦江山到底屬意哪一個做秦家的繼承人,盡管秦浩然絲毫不稀罕秦家的繼承人之位,但也好奇秦江山到底會支持哪一個。


    除了自己在秦家毫無靠山之外,秦浩淵有趙雅,秦浩瀚有蒙惠佳,可以說是秦家繼承人選的兩大熱門,而從個人才能這方麵來看的話,秦浩然認為秦浩瀚要比秦浩淵好一點,但是,秦浩瀚也是屬於那種誌大才疏之人,充其量也就是保住秦家的產業而已,是典型的守成有餘進取不足。


    而江立鬆旁觀者清,對秦浩淵以及秦浩瀚的為人以及能耐都看得十分精準。實際上,江立鬆之前也不怎麽看得起秦浩然,因為以前“秦二少爺”表現出來的完全是一副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形象,比之秦浩瀚、秦浩淵都遠有不及。


    卻是今天的見麵,讓江立鬆對秦浩然的觀感發生了極大改變,覺得像秦浩然這樣的人,才是繼承秦家的最好人選。


    裘念雪這會也說道:“是啊,我也見過浩淵和浩瀚那兩個孩子,不過說真的,他們都比不上浩然啊。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如果秦先生最後真的不選擇浩然,浩然也有能力另創一片天地,反而讓他有更大更廣的舞台呢。”


    “江翁、夫人,你們如此讚譽,讓浩然怎麽擔當得了啊。”秦浩然謙遜的笑道:“按我現在的能耐,要繼承秦家那簡直就是不自量力呢,我相信父親他對這事肯定已經有自己的想法的了,我們啊,就不比摻和太多了,順其自然不就是了?”


    “好一個順其自然,看來我們這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都還不夠你這小夥子看得透呢。”江立鬆拍了拍秦浩然的肩膀,哈哈的笑道:“浩然,以後你得常來這裏,我們可以盡情聊聊這琴棋書畫還有時政利弊呢。”


    “一定一定,就怕到時候江翁你那掃帚趕我了。”秦浩然笑道。


    坐在裘念雪身邊的江玉婉看著自己的父親母親對秦浩然這麽看重,心裏都想不明白自己的爸媽怎麽就這麽看好秦浩然了,一邊吃還一邊盯著秦浩然看,好像嘴裏咬的是秦浩然的肉一樣。


    秦江山也是很少說話,眼睛一直在盯著秦浩然看,卻是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在江家這裏吃過午餐之後,秦浩然與秦江山就雙雙告辭了,除了江家的門以後,秦江山就對秦浩然笑道:“浩然,士別三日刮目相待啊,沒想到你今天能有這樣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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