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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行見到對麵的敵人故技重施,一麵讓另一百人繼續踏上冰層,一麵督促從巨弩射程外的騎兵加快腳步。此刻他充分展現了沙場上鐵血無情的一麵。


    如果一開始那一千多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巨弩射殺,引起韓軍騎兵的憤慨,但此時這一百多人在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瞬間被巨弩吞沒,無邊的憤怒中隱隱產生了一種懼意。


    此時從隊伍裏又踏上冰層的一百韓家騎兵,氣勢跌到穀底,誰也不想死,尤其是在這種見到敵人的麵,又不能衝上前去,被窩囊的射死。


    可是戰爭是殘酷的,在兩軍對壘中任何一方心慈手軟,隻有敗亡一途。


    這一百勇士在馬商橫的視線內,漸漸地走入了箭簇的視線範圍之內,他又一次大手一揮,又一次大喝一聲,道:“放!”一千巨大的箭簇,瞬間從腳弩射出,帶著死亡的唿嘯聲,迎上了這一百人。


    慘叫聲再次響起,一百人的騎士瞬間倒地,沒有任何懸念。


    在這一百個騎士倒地的瞬間,在巨弩視線外的騎士們,加快了腳步,最快的已經過了一半的冰河。閻行與馬商橫在心裏非常清楚,這是一場時間的爭奪戰,閻行要以一千人為誘餌的代價,使大軍暢通無阻的過冰河。而馬商橫這邊,卻是以射完箭簇,殺傷敵人以降低對方士氣或激怒對方為宗旨,堵截在鸇陰河岸。


    西涼士兵最重情義,那被挑選出來做誘餌的剩餘八百騎士,雖然士氣大減,但毫無怨言的繼續分批,開始以一百騎隊踏上冰河,而且還故意拖慢腳步,讓處於巨弩射程外的騎兵盡可能擁有縮短踏過冰河的時間。那些巨弩射程外的騎兵,眼中均是射出憤怒的神情,他們都是西涼刀頭舔血之輩,看著同僚們,一個一個死在敵人巨弩之下早已血氣上湧,誓要將對岸的敵人嘶成粉碎。


    此時馬商橫帶來的兩千騎兵已經射出了四千箭簇,隻剩下兩千。


    他掃視顧盼,思考著怎樣將這最後兩千箭鏃發揮最大的殺傷力。可惜閻行的爭鬥經驗太豐富了,他看來看去,隻看到無數分散的騎兵,無論將巨弩調到岸邊的何處,隻能按照閻行的構想,去射殺敵人,達不到遠遠打擊敵人的目的。


    馬商橫心中長歎一聲:如果主上在這裏,定有很好的辦法。他迴過神來,看見那一百勇士已經到了河中間,暗罵一聲,怎麽能在戰場上走神?連忙大手一揮,一千箭鏃再次齊刷刷的射出,在一片噗噗聲中,再次奪走了一百多人的性命。


    馬商橫在射完五千枝箭簇的時候,驀地一聲沉喝道:“上馬!”


    兩千騎士齊齊站起,抱著巨弩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在戰馬長嘶,馬蹄踐踏聲中,狂奔而去。


    各式各樣憤怒的怪叫聲,突然間響徹全場,那些原本在巨弩射程外的騎士們,還差三分之一就能到達對岸,施行鐵騎衝鋒,刀對刀、槍對槍、血與血的碰撞,可是這些敵人卻無恥的逃走了,這簡直就是狠狠地揮拳擊出,卻打在棉花上,有力難施,這叫他們如何不發出憤怒的吼叫。


    閻行更是憤怒難平,一對眼血光一片,殺氣衝天,周圍異常冰冷,抓著定羌大矛的手,更是顫動不停。大矛驀地一振,怒刺蒼天,一聲憤怒至極的吼叫從他喉嚨裏滾出,道:“馬超!我誓要將你碎屍萬段!”聲音滾滾,猶如悶雷,傳至極遠之地。


    原本以為對方會射完六千支箭簇再走,到那時他的騎兵很有可能就已經渡河,將對方撕得粉碎,他千算萬算,對岸兩千騎士的首領,竟然隻射了五千箭簇就走了。要麽對方隻帶五千,要麽那個首領看情況不妙,下令撤退。不管哪樣,都不可饒恕。殺了他們一千多人,就想安逸的離開,癡心妄想!


    閻行大喝一聲,道:“黑甲騎兵聽令,隨我渡河,撕碎馬超!”


    “撕碎馬超!撕碎馬超!”


    黑甲騎軍高振長矛,眼中射出無窮戰意,高聲怒吼。


    受到黑甲騎兵的感染,其餘騎士也趁勢高喝,整個一萬餘鐵騎,怒喝不止。


    鐵蹄湧動,黑甲騎兵在閻行的帶領下,踏上冰層。


    而那些騎兵已經登上了對岸,在千騎長的帶領下,喊著“撕碎馬超的口號”等著閻行上岸,閻行是先鋒將領,兼且治軍極嚴,威望極高,是金城郡第三號人物,他們雖然對敵人憤怒的幾乎喪失了理智,但也不敢造次。


    冰冷的風在空中嗚嗚刮,使人感到異常的淒涼,一萬鐵騎在雪地裏狂奔,馬蹄踐踏,雪水飛濺,猶如高山礌石,氣勢磅礴,似要碾碎,腳下一切生物。


    閻行率領兩千黑甲騎兵,奔馳在隊伍的最前列,他眉頭微皺,隱隱中有些不妥,他似乎預感著在這茫茫被皚皚白雪覆蓋的草原上隱藏著一頭洪荒猛獸,一股無形的陰鬱之氣,籠罩著閻行的心頭。


    空氣中蔓延著一種靜,亦又是一種不一般的靜,它隨著風在空中神秘地飄蕩,隨著一萬餘鐵騎的移動而移動。


    驀地,戰馬長嘶聲接連響起,一時間因高速運動中,突然勒馬急停而造成戰馬四蹄踐踏的聲音響徹天地。


    他們為什麽會停下?


    因為他們不得不停下,在他們六百步距離橫著一隊兩千穿著獸皮鎧甲的騎兵,一個個仰躺在馬背,以腳腹使力,拉弓上弦,一支支巨大的箭簇,正對著他們。這不是剛才冰河截殺的馬商橫及兩千騎兵,還能有誰?


    馬商橫咧嘴一笑,嘿然道:“爺爺送你們一件大禮,好好享用吧!”話音落地,隻見他長矛一揮,大喝聲:“放!”


    “嘭嘭嘭……”弩弦聲響起,一支支巨大的箭簇,從騎士們的巨弩飛出,直奔因戰馬急停,而造成混亂的一萬騎兵射來。


    此時閻行與黑甲騎兵正處於最前排,剛剛穩定身下的戰馬,就聽見一陣嗚嗚的巨大響聲,接著是無數巨大的箭簇出現在眼前。


    閻行的視線內,黑烏烏一片,先前沒有身處巨弩的攻擊下,不知道厲害,此時才感到這巨弩的可怕,以他比常人敏銳的目力可以清楚看見,碩大箭簇上的紋身,以及寒光閃閃的箭頭,那鋪天蓋地令人窒息的風,饒是他久經戰陣身上也不禁冒出冷汗。


    戰場之上,不能有絲毫的遲疑,他深深知道這個道理,一聲沉喝,定羌大矛在手中如長蛇般舞了起來,挑刺擊掃、掛擋砸點間,在身前形成一團光幕,叮叮當當的交擊聲中,碩大的箭簇與長矛相撞,遂被彈將開去,或震成碎片。


    而他麾下的兩千黑甲騎兵卻沒有他這麽好的矛術,隻能依靠自身的騎術或本能反應去躲避這陣箭雨。可是再好的騎術,再快的反應也在這奪命的箭雨下,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一個騎士剛剛運勁挑飛箭簇,直覺胸口一疼,低頭看去,一支巨大的箭簇穿透黑色的牛皮甲,貫胸而入,鮮血直流,但這一愣神之間,又被兩枝箭簇射中,連慘叫都沒有發出,頓時斃命。


    一個騎士身軀驀地下滑,正施展馬腹藏身的技藝,隻見一支箭簇橫裏射來,從戰馬的頭顱竄入,鮮血飛濺,隨著戰馬的悲鳴,轟然倒地,騎士硬生生被壓在馬下,遂又被旁邊受驚的戰馬的馬蹄踏上,頓時麵目糜爛,腦漿迸出。


    一個騎士撥馬躲讓箭簇,卻被一隻箭簇射中,從身體竄出,帶著一片鮮血,再竄入另一個騎士的身上。如此情況,在遭受箭雨的打擊下的黑甲騎兵彼此皆是。


    在箭雨射出的一瞬間,閻行麾下的騎兵瞬間倒下了近一千之眾。


    馬商橫及兩千騎兵,在射完之後,毫不停留,夾著馬腹,奪命而撤。這一輪箭雨是這些騎兵平生的最佳狀態,此時已經身體發軟,無法進行拚殺,隻有奪目而逃。要知在馬背上開腳弩射箭,要比陸地上難度大上一倍,因地麵結實,背部可以完全受力,而在馬背上卻是沒有地麵安穩,還要忍受戰馬的一搖一晃的顛簸角度,沒有熟練的箭術技藝,是射不出去的。


    箭雨消失,閻行長矛一挑,矛影散去,可是那兩千多個馬超的騎兵又消失了,閻行徹底被激怒了,倘若先前還存在一絲理智,可現在看著他的精銳瞬間失去了一半,他心中迸出的怒火,已經將理智徹底掩埋。


    “吼!”


    閻行仰天怒吼,吼聲充斥著無盡的憤怒。


    殺!


    殺!


    殺!


    他要將馬超的頭顱,割下來當夜壺!


    閻行的大矛驀地刺向天空,一遍又一遍地急刺,破空聲不斷的響起,一邊急刺,一邊怒吼。


    破空聲絡繹不絕,身後身還的鐵騎們手中的大矛刺向上空,滿臉鐵青,麵容扭曲,發出陣陣喊聲,聲音震天。


    馬蹄陣陣,萬餘鐵騎再次啟動,帶著無邊的憤怒,殺向逃竄的馬商橫的騎隊。


    鐵騎轟鳴響徹天地,驚擾了草原的寧靜。


    閻行一對眼兇光閃現,一炷香的時間裏,他們疾馳一百餘裏,可就是追不上對方的身影。為什麽!為什麽!難道他們的戰馬都是赤兔、的盧?煩躁的情緒在他心裏來迴激蕩,他恨不能將馬超剁成肉泥,以解心頭之恨。自他帶兵征戰以來,還沒有受過這麽大的屈辱!


    就在這時閻行的心裏警兆突起,朝一旁的看去,接著臉色大變,大叫一聲道:“不好!”因為他聞到了火油的氣味,以及那一瞬間,從原本平坦的地麵,突然冒出的大批弓箭手。


    一團亮光突然乍現,接著變成數百團,黑壓壓的箭簇冒著火光,向他們周圍射來,猛然間化為衝天火光,熊熊大火,向四周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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