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指著瑤瑤說:“她一條腿的腳筋斷了,基本上是半個廢人了,她隻是不想連累你,才對你說那些話,其實她心裏也有你”

    聽大狗這麽說,瑤瑤掩著麵隻是哭。

    張雷跑過去看瑤瑤的腳,隻見腳踝處被生生割斷,不過已經結疤了。

    看著那一處疤痕,張雷淚如泉湧,他緊緊地抓著瑤瑤的手,說:“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照顧你一輩子”

    瑤瑤含著淚說:“真的?”

    張雷也含著淚,說:“當然是真的!”

    大狗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他看了看門外,說:“你們倆就別在這兒磨磨嘰嘰哭哭啼啼了,等出去了,有的是互訴衷腸的時間。現在最緊要的事是先撤”

    張雷終於抱起了瑤瑤。

    大狗不忘提醒他一句:“把她放在洞裏後過來幫我一把,你的事辦完了,我的事還沒辦呢”

    張雷興奮的像個鬼一樣,連連說“好!”

    大狗正在那輛白色的小汽車旁邊挖坑。

    他撅著小屁股正一鏟子一鏟子地掘土,朦朧的月光下,就像是一隻黃鼠狼在刨土。

    當張雷安頓好瑤瑤趕過來的時候,大狗已經大大小小地挖了七八個坑了,他正坐在一個坑邊哈赤哈赤地喘氣。

    他不知道大狗挖坑要幹什麽,大狗的做事方式總是令人很費解。

    好在他還沒問,大狗就開始解釋:“我想來想去,這輛車我是無論如何都搬不走,所以我想把它拆了,然後把拆掉的部分埋在這些坑裏,之後每天來搬一兩件,慢慢地就把整輛車都搬出去了”

    張雷啼笑皆非,問:“如果你真的全搬出去了,一輛汽車這麽多零件,你會組裝嗎?如果不會組裝,還不是一堆廢銅爛鐵,一點兒用都沒有”

    大狗吸溜了下鼻子,說:“這個你不用擔心,一會兒你來挖坑,我去拆車,在拆的過程中,我會記住每一個零件的位置,到時候重新組裝並不是什麽難事”

    張雷覺得大狗是在吹牛逼,吹得簡直有點不著邊際。

    大狗說:“我們別磨嘰了,時間不多了!”

    於是,張雷帶著滿腹疑問去刨坑去了,大狗解開那個灰布袋子倒出各種工具開始拆車……

    一塊流雲遮住了月光,那月色變得更加朦朧起來。

    令張雷意想不到的是他第二個坑還沒挖好,大狗就把整輛車給拆卸了,大大小小分了十來堆,正在一堆一堆地掩埋。

    “尼瑪,狗哥真是天才呀!”,張雷在心裏默默地感歎

    當他倆把一切都處理好後,體力已基本透支,但心情很爽,尤其是大狗,他覺得他完成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他們悄悄地摸迴到洞裏,就看到瑤瑤在焦急地等著他們。

    他倆剛進洞就倒在地上睡著了,那一覺直睡到大地有了微微的亮色,洞口照進了微弱的光線,照在他們疲憊不堪的臉上,身上以及光鮮的生命裏。

    看來天快亮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們互相攙扶著沿著狹長黑暗的洞穴摸索著迴去。這一晚,所有的力氣都沒有白費,所有的汗水都有了迴饋。張雷看著黑暗中瑤瑤的臉龐,她的臉上帶著疲憊後的笑意,那是一種滿足也是一種釋然。時光仿佛一下子迴到了十幾年前,同樣也是他,將她從半仙人的魔爪中救了出來。他內心忽然生出無限的感慨來,感歎命運的曲折離奇,同時又感謝命運又將瑤瑤送到他的身邊,這迴他一定要緊緊地抓著她的手,絕不再鬆開。

    大狗一張土臉上也帶著笑意。他也許在想著將那拆卸掉的汽車零件搬運出來組裝出一輛新的汽車後的喜悅,或許他在想著他的女人小花對他那色眯眯的笑……

    就在他們各自想著自己內心中那難以言說的開心時,隻聽一聲轟隆的巨響,那聲音要比打雷更震撼人心,仿佛要將整個地皮完全掀起,隻見洞頂的虛土都撲簌簌地掉了下來,然後整個地麵都在震顫,接著外麵又傳來幾聲轟隆的巨響。

    大狗臉上一驚,說:“不好,肯定是煤窯的瓦斯爆炸了!”

    早上的太陽隻露出一線光亮,就見煤窯上忽然升起一個巨大的火球,光耀萬丈,接著便是震天的一聲響,那小山瞬間就變成一堆焦土,半空的濃煙滾滾,遮天蔽日。接著整個北圭溝都在震顫,那房屋像是紙糊得般嘩啦啦地就倒塌了,村民還在睡夢中就被壓在了那一片廢墟的下麵。

    這是一場浩劫!

    大狗看著眼前的一片廢墟,他在風中哭了。

    張雷第一次見大狗哭,他哭的稀裏嘩啦,他哭的泣不成聲。他就那樣站在風中,小小的身子像一根小小的稻草一般,一邊抹淚,一邊在顫抖。

    他的家沒了,他的村子沒了,所有人都被壓在那一片廢墟的下麵。大狗像瘋了一樣搬開每一塊磚石,刨開了每一寸塌陷的泥土,十天十夜,不食不休,他挖出了十八具屍體。

    唯一令大狗欣慰的是小花並沒有被壓在廢墟下麵。

    半夜的時候,她偷吃了兩個生地瓜,後半夜就一直鬧肚子,在聽到那一聲巨響的時候,她正在茅房裏蹲著,她以為又有人在山上放炮,就沒太在意。可是不久之後,她就感到整個地麵都在晃,晃得她有點頭暈,差點把她晃到茅坑裏,然後她就看見房屋嘩啦啦地倒塌了,她的爺爺奶奶和弟弟都被壓在了房屋的下麵。

    她就手提著褲子站在風中哭。

    整個北圭溝都被毀了,隻剩下大狗和小花兩個人。

    大狗不哭了,小花也不哭了,他拉著她的手在陽光下一邊整理著那些廢墟,一邊等待著在外邊打工的北圭溝的年輕人的歸來。

    張雷和瑤瑤走的時候和大狗簡單地告了別,大狗突然問張雷:“你叫啥?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咧”

    張雷說:“我叫張雷!”

    大狗說:“好名字!”

    張雷說:“狗哥,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再見!”

    大狗咧開嘴笑了笑,說:“再見!”

    張八萬再次看見張雷的時候,氣就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托人找了正經營生,沒幹十天就跑迴來了,能不讓他生氣嗎?最顯眼的是他身邊還帶著一個瘸腿姑娘,張八萬在想:“這又是把誰家的姑娘拐來了?這孩子一天淨不幹好事兒,總不能讓人省心”

    張八萬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他聲音冰冷地說:“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迴來了?我就知道你什麽也幹不成”

    看到張八萬,張雷也是滿肚子的氣無處撒,古人雲:“虎毒不食子”,但張雷覺得張八萬就是把他往火坑裏推,若不是大狗的及時出現,他的這條小命估計就報銷了,他在想:“天下怎麽會有坑害自己兒子的老子?”

    張雷也是沒好氣地說:“你是想害死你老子麽?張八萬呀張八萬,我一直敬重你是我爹,我也一直相信我是你親生的,可是你幹的這個事讓人寒心!”

    這話把張八萬聽迷糊了。他睜大了迷糊的雙眼,指著張雷說:“你小子今天把話說清楚,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我怎麽坑害你了?”

    張雷說:“你說,你幹的那是人幹的事麽?”

    張八萬氣憤地說:“我幹的怎麽就不是人幹的事了?我問心無愧”

    張雷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抖著手,結巴著說:“張八萬,你……”

    瑤瑤細細地聽完他父子二人的爭吵,初步發現他們爭吵的落腳點不同,邏輯有些混亂,她在想這其中可能存在著誤會,她拉了張雷一把,張雷就退後不做聲了。

    瑤瑤看著張八萬,問:“叔叔,我想這裏頭肯定有誤會,您能說說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嗎?”

    張八萬也覺得剛才火氣太大,他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說:“前些日子這小子在家每天跟我鬧騰,也不出去幹活,天天在家呆著,吃了睡,睡了吃,無所事事。我看他老大不小了,一直這麽待下去也不是個事,連個媳婦都娶不上,我就尋思著給他找點事做,剛好村裏孟天柱的女婿在煤窯當會計,我就送了人家一隻羊希冀幫你謀個營生”,他說完,攤了攤手,又說:“就這麽迴事兒,我當老子的做錯了嗎?”

    聽張八萬這麽一說,張雷的火也消了一大半,他語聲平和地說:“可是你知道麽,那個煤窯簡直就是人間地獄,你一旦進去就日夜不停地幹活,一直幹到死為止,他們會把你的屍體扔進深井中……”

    張八萬越聽越害怕,他的手心裏都在冒汗。

    張雷又說:“最後那個煤窯瓦斯爆炸了,整個煤窯以及一個村子的人都被炸死了,我能僥幸不死,真是上天的恩賜”

    張八萬嘴唇顫抖著,說:“我……我誤會你了。從今天開始,爹哪兒都不會讓你去了,你就踏踏實實留在爹身邊就好”

    瑤瑤一笑,說:“叔叔,從今天開始,您就把他交給我吧,我來管他。我和雷子在迴來的路上都想好了,多種幾畝田,就守在您的身邊,為您養老送終”

    張八萬早已聽得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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