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過去了,賀老五竟然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麻三爺正懶散地蛤坐在沙發上聽麻晟南匯報這一個月來‘野玫瑰夜總會’的收入與開支情況。窗外下著瓢潑大雨,雨滴落在玻璃上勾畫出道道模糊的雨簾。這是一個多雨的季節,已經連著下了十餘天了,看情形,一時半會也沒有停的意思。

    麻三爺眼前放著一杯咖啡,正嫋嫋冒著熱氣,他就看著那熱氣在屋裏如煙似的輕飄,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無麵鬼就坐在他的對麵,正在撕扯手指上一段磨損的老皮,他依舊是麵無表情,冷漠的仿佛是地底的寒泉之水。在麻三爺的記憶之中,從來沒見他笑過,那張臉就像是貼上去的一層死人的皮。

    麻晟南匯報完就出去了,屋子裏一時安靜下來,隻聽到雨點吧嗒吧嗒地打在窗戶上,就像是有人在踢踢踏踏地跳舞,時而緊湊,時而輕緩,時而錯落有致,時而又淩亂不堪,他們就那樣靜靜地聽著雨聲。

    過了良久,隻聽無麵鬼歎了一口氣,說:“這一個月來,賀老五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麻三爺看著窗外的雨絲,緩緩說:“莫不是他聞到什麽味兒了吧?”

    無麵鬼沉思了片刻,才道:“他倒沒這個能力,就怕是戴老板已察覺到這是個圈套”

    麻三爺仰著麵,看著暗暗沉沉的天花板,嘴裏喃喃自語道:“戴老板……戴老板”,他心裏在想:“這個戴老板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在最初的時候,他確實未將這號人物放在眼裏,以為他隻不過是想在寧城這塊地方站穩腳跟的外來小毒販,但是通過幾個迴合的暗中較量後,他發現這個戴老板一點都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他猶記的幾個月前派出去的三個心思縝密辦事老練的兄弟專門去打探這個戴老板的信息,可是十幾天之後就有人發現他們已死在一處山坳裏,個個眉心中槍,身體沒有其他傷痕,可見是一槍斃命。當被發現的時候,他們腦漿流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螞蟻竄入腦殼,場麵極其慘烈。

    麻三爺看著無麵鬼,問:“那老板的意思呢?”

    無麵鬼說:“老板的意思是想法設法的掌握這個戴老板的線索,必要的時候,可以從賀老五身上找突破口”

    麻三爺從來都沒見過他口裏所說的那個“老板”,他隻知道別人都叫他“大貓”,是整個寧城隻手遮天的人物。大貓隻找過他兩次,每次都是通過變聲器在和他通話,第一次是雷一公死後,大貓對他說:“以後你就是野玫瑰夜總會的老板!”,他當時怕資曆淺,難以服眾,大貓就對他說:“誰不服,誰就得死!”,他當時聽到這話時,在酷熱的天裏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結果他就順利地當上了‘野玫瑰’的一把手。第二次通話是一個月前,大貓說:“你們和那個戴老板交易一筆,趁機把他揪出來!”,他每次都像是在下達指令,不容任何人置疑,他每次都是短短的一兩句話,每句話的每個字似乎都極有分量。

    隻有無麵鬼見過大貓,但是他從不肯吐露關於大貓的一丁點信息,有時候麻三爺就在想:“他憑什麽見過大貓?”

    麻三爺終於抿了一口桌上的咖啡,然後問:“賀老五有什麽至親的人嗎?”

    無麵鬼說:“他老婆在孟西村”

    麻三爺沉思不語。

    無麵鬼又說:“我的意思是給賀老五點顏色瞧瞧,敲山震虎,從而引出戴老板”

    麻三爺說:“你的意思是對賀老五的老婆動手?”

    無麵鬼麵無表情地說:“我就不信我們動他老婆,他還能繼續沉得住氣隱匿下去,隻要他一現身,我們就不難得到戴老板的行蹤”

    麻三爺點點頭,說:“就這樣辦吧!”

    無麵鬼咳嗽了一聲,又說:“這迴最好不要用我們自己的人!”

    麻三爺一臉不解地問:“不用我們自己的人,那用誰的人?”

    無麵鬼嘴裏在笑,可是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他淡淡地說:“讓佛爺帶著人去吧!看看他的表現!”

    聽到佛爺的名字,麻三爺突然覺得臉上像是被蒼蠅叮了一下。

    佛爺長得腦滿肥腸,大腹便便。他以前是丁老大的手下,是北城有名的打手,後來因為喝醉酒把丁老大二兒子的老婆睡了,丁老大大發雷霆,但念在他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沒有取他性命,隻挑斷他的一根腳筋,爾後將他逐出了‘四季紅’。佛爺怕丁老大的二兒子還放他不過,就欲到南城投靠麻三爺,但麻三爺一直含糊其詞,並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說法。佛爺無奈,隻好在南城開了一家屠宰場,生意不好不壞。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等待著麻三爺對他的召喚。

    沒有人知道佛爺叫什麽,仿佛連他自己也忘了本來的名字。

    當刀片和錘子去找佛爺的時候,佛爺嘴裏含著一根煙,赤著上身,正在洗手。他的臉皮像豬肝一樣暗紅,胡子拉碴仿佛幾年都沒有修理,身材臃腫,似乎每挪動一步都極其費勁,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在手背上抹了一層肥皂沫,然後認真地在洗他那雙胖乎乎的像是熊掌一樣的手。

    整個屠宰場到處都是動物糞便的臭味,錘子捏著鼻子,指著那個臃腫的人,問刀片:“你覺得他行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刀片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錘子又說:“三爺一向看人很準,這迴不會走了眼吧”

    刀片沒有迴答他,而是在盯著佛爺看。

    錘子放了一個口香糖在嘴裏,又悄聲說:“這樣的人竟然把丁老大二兒子的老婆睡了,就像是聽到有人被恐龍日了,都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事”

    刀片瞪了他一眼,錘子就不說話了。

    大概過了半頓飯的工夫,佛爺終於洗好了手,隻見他用一條花邊毛巾擦幹了手,然後挪動著笨重的身體進了一個鐵柵欄門,他走路一圈一拐,左腿顯然使不上力。接著傳來一聲刺耳的豬叫聲,豬叫聲剛落,就見佛爺雙手提著一頭肥碩的大黑豬走了出來。那大黑豬四蹄被綁著,佛爺就像提著一隻雞似的提著豬的四蹄走了出來。他的步子雖慢,但每一步都堅實有力,不慌不忙,他把那頭豬放在牆角的磨盤上,然後一跌一跌慢吞吞地走迴來,又在盆裏洗了洗手,這才提了屠刀走向了那頭尚自亂哼哼的豬。

    別看他身體臃腫,可出刀的速度極快,隻見刀光一閃,就刺在了那頭豬脖口的大動脈上,那豬隻尖銳地叫了一聲,後來聲音就越來越弱,等放夠了血,磨盤上已然就是一條死豬了。

    從頭到尾,佛爺隻用了一刀!

    若是一般人,至少得五六刀。如果沒有捅到緊要處,十來刀也殺不死一頭豬,而佛爺隻用了一刀。

    立刻就有幾個夥計將那死豬拖到後屋。

    佛爺將屠刀擦拭幹淨後,點了一根煙,這才抬眼看著刀片和錘子,問:“你們倆在這兒站了這麽久了,找我有事嗎?”

    刀片說:“你可是叫佛爺?”

    佛爺點了點頭,說:“正是我”

    刀片說:“是三爺叫我們來的,找你有事做”

    聽到是麻三爺,佛爺渾濁的眼神裏忽然有了光,他丟掉手裏的煙,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他臉上那緊繃的肌肉忽然舒展開了,露出可愛的微笑,伸出手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屋裏坐吧,外麵又髒又亂的”

    屋裏的光線很暗,牆壁四周油膩膩的,炕上隻有一卷黑乎乎的鋪蓋,地上都是煙頭和酒瓶,看來被丁老大趕出來後,佛爺過得並不好。

    佛爺給刀片和錘子沏了兩杯茶,笑著說:“謝謝三爺還記得我這個廢人”

    錘子有些好奇地問:“你那個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佛爺依舊笑著,說:“什麽事?”

    錘子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他又非常想知道,他一邊搓手一邊說:“就是……就是你……睡丁老大二兒子老婆的那個事”

    錘子原本以為佛爺聽到這話會火冒三丈,沒想到他臉上盡是風淡雲輕,他歎了口氣說:“是真的又如何呢?是假的又如何呢?有些事情真和假的意義並不是那麽重要”

    錘子沒有再問下去,他知道問再多,佛爺都不會告訴他。換做是他,不論是真的還是假的,他也不會告訴其他人,畢竟這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刀片說:“你稍微準備一下,後天早上帶著你的兄弟來野玫瑰,三爺有事讓你們去做”

    佛爺極其興奮地說:“好嘞”

    刀片在走的時候,迴頭指著他的臉,說:“把胡子修理一下,亂蓬蓬的像個鳥窩”

    佛爺嘿嘿一笑,點了點頭。

    在刀片和錘子走遠時,佛爺的臉又繃得緊緊的,他的眼裏忽然迸射出一道奇異的光,同時他的嘴角發出一聲譏誚的笑聲,那聲音極小,仿佛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得清。

    五一看書天天樂,充100贈500vip點券!

    立即搶充(活動時間:5月1日到5月5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鐵二蛋的邪魅人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冷雨江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冷雨江南並收藏鐵二蛋的邪魅人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