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很快過去了,薛世良等人用計無果,臉上盡是頹然。


    在千牛衛的嚴格管控下,京官到即將下鄉檢查的風聲並沒有傳出去。


    留守縣裏的縣丞,縣尉等官員和世家也不知道刺史府的情況,大家還活在逍遙快活的美夢裏。


    災難年年有,永不到我家。


    誰愛操心誰去,他們這幫地頭蛇過好自己的富足日子便好,哪管其他百姓的生死。


    巡查的第一站,房玄齡選了州府絳縣。


    所有官員一律騎馬,在兩千多鐵騎的護送下,隊伍浩浩蕩蕩地朝著汾河走去。


    既然問題出現在支流的源頭,那就從源頭查起。


    一路快馬疾馳,很快趕到最近的汾河支流。


    十餘丈寬的支流,雖然水量比平時少,但河水還較為充沛,灌溉數萬畝良田根本不在話下。


    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頭的房玄齡,迴過頭來不解問道“不是說支流幹涸了嗎?為什麽水流還如此充沛?”


    比房玄齡落後半個身位的薛世良臉色古怪,看了一眼兩側的冷血鐵衛,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再往前走了數百米,支流竟然用石頭和沙土圍了一個壩,把水全部引到兩側的溝渠。


    房玄齡這才恍然大悟,哼了一聲,臉色也沉了下來“哼!薛刺史這塊地是誰家的?這莊稼長的真是好啊!”


    兩側延綿不到頭的小麥綠油油的,風一吹就搖曳起來。


    薛世良義憤填膺地說道“房相冤枉啊!我也不知道是誰攔斷汾河支流,要是讓我知道定會抽他筋扒他皮!”


    他在心裏暗暗叫苦。


    糟糕了!


    河邊的數萬畝良田,都是他們這幫官員和當地幾個望族的。


    隻要簡單一查,就什麽都暴露了。


    走了二十來裏平坦道路,再轉過兩座大山,路變得越來越窄,莊稼地的麵積也越來越小。


    在走進一個小村莊前,房玄齡看到了與大山外麵不一樣的景象。


    路邊的莊稼地已經幹裂出一道道大口子,大部分莊稼已經枯黃倒地。


    越往村裏走,房玄齡越是心驚。


    與外麵的田地相比,這裏簡直就像地獄。


    村裏冷冷清清,數十間泥屋的村子竟見不到任何一個年輕人。


    偶爾才能看到老人和婦孺從田地走迴來,全身一層泥垢,看起來像多日未沐浴。


    他們的嘴唇都幹裂開來,臉色黝黑瘦弱,頭發枯黃打叉,看到官兵時路過紛紛躲進窄巷子裏。


    從這一刻開始,房玄齡已經心生徹查這幫蛀蟲的想法。


    他們在長安製定了很多利國利民的國策,包括開倉放糧,官府助農民渡過旱災的數條舉措。


    上行下不效啊!根本沒落到實處。


    蓬頭垢麵的村民們像個野生的猴子般,驚慌亂竄,與他們這幫身穿官袍鎧甲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會誰能想到,就是這幫連活著都是奢望的人,在戰時他們就是以死衛國的最可愛的人。


    房玄齡的心此刻是五味雜陳。


    一個挑著空木桶迴來的老人外麵走迴村子,房玄齡翻身下馬,快步走上去小聲詢問道。


    “老哥,村裏的青年都到哪裏去了?你為何挑一擔空桶迴來?”


    左側一個校尉跳下馬,把房玄齡的坐騎牽好。


    老人朦朧著眼打量著看不到頭的官員和軍士,知道詢問自己的是一個大官,戰戰兢兢地說道。


    “前段時間縣裏征兵,入選者有50斤麥子發,村裏的青壯都去報名了。”


    隨後老人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顫抖著抬起一隻血管突起,滿是褶皺和裂口的瘦黑手掌。


    指著幹幹的木桶,臉上露出幾分悲苦“小河幹了,汾河的水也被人截斷,到處都沒水。”


    “那你們如何生活?”房玄齡的心底既是憐憫,又是憤怒。


    老人左顧右盼思索了幾個唿吸的時間,慘聲說道“得去30裏開外的汾河,交1文錢可以挑五擔水,省著點可以用半個月。”


    “挑河水也要錢?豈有此理!”房玄齡忽然間變成一頭發怒的獅子,迴過頭惡狠狠地盯著絳州的官員。


    房玄齡的突然怒吼,把老人嚇得一跳,肩上挑著的水桶都掉落到地上。


    房玄齡知道是自己嚇到老人家,彎下腰把水桶拿起來,提到老人身前帶著幾分歉意“老哥對不住了,是我嚇到你。”


    老人發現今天這個大官跟往日來的不一樣,於是壯著膽子哀求說道“大人,我們今年納糧能不能放到明年再給,地裏沒有收成,連口吃都沒有了。”


    房玄齡壓著怒火,盡量保持心平氣和“老哥,此事待我嚴查,我房玄齡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老人一輩子都在鄉下,也不知道房玄齡是誰,看這大排場隻知道是個大官。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老人放下木桶,趴在地上連磕幾個頭,道謝聲隱約可以聽到哭腔。


    “老人家你這是幹什麽,快快起來。”房玄齡毫無架子地走過去把老人扶起,羞愧地說道。


    牛進達看到房相和老人近距離接觸,快速跳下馬來,守在他的身旁,以備不測。


    薛世良迴過頭,對身後的絳州縣令甩了一個眼色。


    絳州縣令的腦子一直是暈乎乎的,此刻是嚇得魂飛魄散。


    得到刺史的暗示,隻見他腿一軟,滾到馬下,爬起來顫抖著腳走過去。


    “老人家亂說話會掉腦袋的,你可有證據證明挑水也要收1文錢?”


    聽到要掉腦袋,老人心底馬上就慌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沒有說謊。”


    他不敢再往下說收錢的事,活了幾十年,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哪怕披著羊皮也一眼能看清。


    “王縣令,本官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插嘴?”房玄齡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房相,我......”


    沒有給他說完話的時間,牛進達早示意兩個鐵衛把他架下去。


    薛世貴眼神陰翳地看著房玄齡的所作所為,內心的求生欲竟衍生出一道殺氣。


    安撫好老人,房玄齡話也不說,直接板著臉翻身上馬,飛快地趕往下一個地方。


    青丘山壑總是多,看山跑死老馬兒。


    一行人就這樣在絳州疾馳。


    查支流被阻斷隻是開始,房玄齡既要抗旱救災,也要清理蛀蟲。


    中途,房玄齡又分了五百鐵騎獨自去查探絳州各縣的真實狀況。


    一場反腐反貪,涉黑涉黃的行動就此展開,像一股旋風從絳縣吹滿整個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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