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看到大部分臣子都支持自己的這個決定,心裏已經穩定下來。


    很多重大決策並不需要每一個人都同意,隻要大部分臣子支持,這些重大決策就能執行下去。


    這時候。


    秘書少監顏師古這個中立派,緩緩地站了出來。


    他朝李承乾抱拳說道:“太子殿下,臣認為百姓全都去識字,並不是一件好事!”


    “顏少監何出此言?”


    李承乾皺著眉頭問道。


    其餘一眾文武大臣也是滿臉疑惑,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顏師古,看看他會如何解釋。


    顏師古沉聲說道:“自古以來因為讀書識字有一定的門檻,所有士農工商等行業都有相應的人去擔任。”


    “一旦百姓們都得到讀書的機會,那麽人人都會去參加科舉考試,去當一名官吏。”


    說到這裏,顏師古把目光從一眾臣子的身上掃過,他提高音量說道。


    “諸位同僚都好好想想,如果人人都去參加科舉考試,還有誰去從事務農?”


    “如果沒有百姓耕種,以後大家都吃什麽喝什麽?”


    很多百姓因為不識字,所以他們跟科舉考試無緣,跟成為一名官吏無緣。


    想光宗耀祖改變命運,隻有參軍入伍這一條路。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封侯拜相才被無數的窮苦百姓趨之若鶩。


    毫不誇張的說,這就是普通窮苦百姓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


    太極殿,也因為顏師古的這一番話,而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王剪看到過了許久都沒有人站出來說話,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顏師古。


    這個老東西說的是大義凜然,實則無恥之尤。


    顏師古作為顏路的後人,雖然頂著先聖的光環平步青雲,可他的品德卻沒有繼承多少!


    “咳咳。”


    王剪咳嗽兩聲,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李承乾看到王剪準備說話,他原本心急的心情,瞬間變得平和起來。


    隻見王剪走到大殿中央,迴過頭對顏師古說道。


    “顏少監,我有一個疑惑。”


    顏師古皺著眉頭說道:“王禦史大夫但說無妨!”


    他看到王剪這個難纏的人站出來,心裏竟然有些不好的預感,就好像這個年輕人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一樣。


    王剪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朗聲說道:“在你看來,讀書識字當官,是不是特定一些人,亦或者是特定的一些家族才能做?”


    “而普通的百姓隻能祖祖代代去勞作?”


    聽到王剪的這番話,顏師古並沒有第一時間迴答,因為他感覺到這番話問的實在是陰險。


    如果他迴答:是。


    以後他就是全天下百姓口誅筆伐的對象,他們顏家千年的好名聲,恐怕也會毀之一旦。


    如果他迴答:否。


    那他的迴答和剛才的一番話,就自相矛盾。


    就在顏師古左右為難之時,王剪輕蔑地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多搭理他,而是接著說道。


    “讀書識字雖然可以考科舉當大官,但是朝廷就那麽千百個官職,又豈能人人都當官?”


    “百姓也不全是傻子,他們在落榜以後,難道就不會討生計?”


    “如果不勞作,百姓們吃什麽喝什麽?”


    頓了頓,王剪接著說道。


    “為什麽要大辦私塾讓百姓讀書?我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


    “譬如兩年前的蝗災,百姓看到蝗蟲如同看到神靈一般,絲毫不敢將其處理。”


    “可孩子如果都能讀書識字,他們就會知道,原來蝗蟲是可以吃的。”


    “而且蝗蟲的出現是因為旱災,沒有水把蝗蟲的卵淹死,導致蝗蟲大量繁殖。”


    王剪說的這番話,一眾文武大臣全都蒙圈了,也包括李承乾這個太子。


    顏師古疑惑地問道:“王禦史大夫,你說的讀書跟蝗災有什麽關係嗎?”


    “同問。”


    其餘一眾文武百官紛紛疑惑問道。


    王剪笑著解釋道:“這必須從我們教學的課本說起。”


    “我們當前學四書五經,人人注重經義和策論,而忽略了格物一道的學習。”


    “我們舉辦的私塾,不僅要學聖賢書,還要學習其他新的知識。”


    “就如我剛剛舉的例子,如果我們的課本把蝗災的來龍去脈寫清楚,讓每一個學生都能學習了解。”


    “以後遇到旱災,百姓是不是就能防範蝗災的發生?”


    “如果我們的課本把蝗蟲能吃,而且有數種烹飪方法,百姓是不是不需要朝廷去救災,他們自己就能應付?”


    聽到王剪這樣介紹,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李靖補充解釋道:“王禦史大夫,你說的應該就是經驗的教學吧。”


    “把許許多多好的經驗,編纂到課本裏麵,然後教給孩子。”


    “孩子根據我們教的經驗,在麵對各種複雜的問題時,便能學以致用。”


    李靖不愧是兵法大師,經過他的一番介紹後,一眾文武百官這才大徹大悟起來。


    接著王剪又給大家講了提高百姓文化,對大唐的諸多好處。


    盞茶功夫後,王剪才慢慢停下來。


    李承乾直接說道:“王愛卿說的極好,孤認為開始私塾勢在必行!”


    “稍後孤會寫一份奏疏,讓人送給父皇批閱。”


    李承乾的這番話,相當於把開始私塾這件事給徹底定了下來。


    接下來又商議了一些小事情,李承乾便匆匆地結束今日朝會。


    “王禦史大夫,馬禦史中丞,你們隨孤來一趟甘露殿。”


    “諾!”


    王剪和馬周應了一聲,隨後跟著他去快速離開太極殿。


    而李靖和溫彥博等幾個大臣,也緊隨其後離開。


    剩下的顏師古、楊師道、韋挺和盧承慶等大臣,他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紛紛拍著大腿說道。


    “我們上了王剪的當了!”


    他們被王剪一頓胡扯,竟然一下忘了提但對的建議。


    他們幾人相互眼神示意了一下。隨後心照不宣地離開了太極殿。


    門下省,黃門侍郎的辦公房內。


    楊師道、韋挺和盧承慶等世家的人聚在一起。


    他們幾人的臉色極其不好看。


    盧承慶咬牙說道:“方才一直聽王剪吹噓百姓讀書有多好,對大唐社稷有多好,竟然把我們給唬住了!”


    韋挺皺眉說道:“說的沒錯,對大唐和朝廷再好又能如何,到頭來損害的不都是我們的利益麽?”


    “一旦這幫泥腿子都有機會讀書識字考科舉,以後朝廷之上豈不是越來越多的泥腿子當官吏?”


    聽到韋挺的這番話,在場的幾人臉色氣的胸膛一直激烈地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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