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驚唿的男子曹冠林認識,是滬城宣威區人民醫院的內科專家孟展輝。


    此人在心髒病領域很有權威。


    聽見他說認識張大川正在醫治的那個小姑娘,曹冠林立即詢問:


    “孟醫生,你知道這個女娃的情況?”


    孟展輝點了點頭,邊迴憶邊說:


    “有印象,她之前去過我們醫院幾次,還因為心髒病的問題進過急救室,不過當時不是我主治的,是我同事負責。”


    “但聽說她的情況很嚴峻,我也作為專家團隊參與過病情研討,她好像叫劉……劉什麽來著,哦,對,叫‘劉雅慧’,就這個名。”


    如果說此前張大川的話眾人還保持懷疑態度的話,那麽孟展輝這一下,算是徹底坐實了這件事。


    與會眾人無比震驚,滿場嘩然:


    “竟然真的患有先天性心髒病?!”


    “太離譜了,這麽重大的病情,病曆檔案上怎麽會完全沒有記載,這是重大隱患啊!”


    “哪裏是隱患那麽簡單,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很多與會者臉色都很嚴肅。


    而作為這場比試的主持人和公證裁判,曹冠林的臉色更是陰沉如墨,黑得要命。


    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


    曹冠林迴頭往呂望葵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深邃的目光隱含質問。


    呂望葵見狀,立刻擺出了義憤填膺的神情。


    他轉頭朝三弟子駱俊昆怒斥道:


    “太過分了!”


    “你是負責協會病患檔案管理中心的,誰把這個小姑娘的病曆檔案整理上傳到檔案中心的,必須負主要責任,你的責任也不輕。”


    “性命攸關的事,怎麽能出現如此大的紕漏?”


    駱俊昆支支吾吾,目光頻頻朝現場某個方向望去。


    在旁人看來,這家夥似乎是不想抖出具體的負責人,打算以檔案中心主任的身份把這個責任擔下來。


    然而,他所看向的那名醫生,此刻臉色卻是有些慘然。


    不一會兒,這名醫生就站了起來,主動朝眾人鞠躬道歉:


    “對不起,這件事情是我的失職,確認患者將參加這次的醫術比試後,我就把兩位患者的檔案從係統單獨篩選了出來,並且重新整理了一番。”


    “我想著,既然這次比試的課題是漸凍症,那關於患者在漸凍症方麵的病曆情況自然是越詳細越好,所以就把跟漸凍症無關的病曆報告都剔除了。”


    “實在是抱歉,我沒想到患者的情況會如此嚴重。”


    呂望葵聽完,滿臉怒火:


    “混賬東西,誰讓你隨意修改病曆檔案的?出了問題,你擔得起責任嗎?”


    “給我滾出去,去外麵好好給我反省!”


    把這名“犯錯”的下屬趕出會議室後,呂望葵看向曹冠林那邊,麵露歉意地說:


    “實在是不好意思,禦下不嚴,讓曹老見笑了。”


    “曹老您放心,迴頭我一定嚴肅處理這件事,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2號醫療室裏的患者。”


    “唉,比試之前,我們誰也不知道這位患者的情況會如此嚴峻。曹老,您看,是不是先暫停比試,讓張教授先停下來?”


    “情況不明,貿然醫治,很容易出現意外啊。”


    曹冠林麵無表情。


    他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厭惡,直接轉迴坐正,不想再多看呂望葵哪怕一眼。


    相識多年,曹冠林其實知道呂望葵是個工於心計的人,但還是第一次發現,此人竟然是如此下作、無恥!


    夥同弟子、下屬,在他麵前玩這種周瑜打黃蓋、一唱一和的戲碼,把他當成了什麽?


    動物園的猴子嗎?


    別忘了,曹冠林可是在滬城中心醫院的院長職務上坐了幾十年的人,說句誇張的話,連頭發絲都空的,但凡有個蛛絲馬跡,什麽事情能瞞過他的眼睛?


    曹冠林微微閉上眼睛,悵然暗歎了聲人心險惡。


    他不得不承認,呂望葵的頭腦確實聰明,完全把張大川算計到了一個死局裏麵。


    那小女娃患有如此嚴重先天性心髒病,再加上漸凍症的折磨,生命就脆弱得如同一張草紙,輕輕戳一下都會破掉。


    隻要張大川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進入醫療室,並開始了對小女娃的醫治,那麽呂望葵就穩坐釣魚台了。


    哪怕現在曹冠林站出來叫停比試,並且對外公布小姑娘的真實病情,表明診斷有誤,本次比試不作數,也是無濟於事。


    消息傳到外界,人們隻會繼續往陰謀論上懷疑。


    畢竟在比試前,呂望葵被分配到患者情況更加嚴峻,但他一句話都沒多說,反而表示那是難得的磨煉機會,不在意比試結果。


    結果現在雙方患者的病情嚴峻程度一對換,比試立刻宣布暫停、無效,那外人會怎麽想就很容易猜到了。


    到時候說不定呂望葵再找幾個水軍帶帶節奏,輿論直接就一邊倒了。


    什麽“張大川醫術不精主動棄權”、“黑箱操作”、“權力鬥爭”等等,各種捕風捉影的猜測肯定都會冒出來。


    張大川就算不會身敗名裂,也會落得毀譽參半的境地。


    而呂望葵呢?


    神醫的威名隻會更上一層樓。


    但如果不叫停比試,讓張大川繼續醫治,那風險又實在太大了。


    漸凍症加先天性心髒病,想要治愈的難度,不亞於登天。


    尤其是前者,在當前醫學界的技術水平範圍內,本身就屬於不治之症。這次比試就是想要找到辦法去征服這種絕症的。


    結果現在還要添上一個不比絕症差多少的先天性心髒病。


    別說是張大川這樣一個年輕醫生了,就算是曹冠林自己,或者說加上會議室裏所有在場的醫生一起上陣,成功治愈的希望也是近乎於零的。


    稍有紕漏,患者很可能就直接死在了醫療室的病床上。


    一旦出現那種局麵,不亞於是最嚴重的醫療事故。


    而曹冠林作為比試主辦方的主要負責人,比試期間發生患者死亡這種嚴重醫療事故,那絕對是要被官方問責的。


    兩害相權,本該取其輕。


    可如果叫停比試,後續的結果對於張大川這位年輕的醫學人才而言,未免太過委屈了。


    一向比較惜才的曹冠林有些不忍心下這個決定。


    片刻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沉聲道:


    “情況不明,為了避免引發更嚴峻的事態,我的意見是叫停比試,讓小張教授暫時停下對那姑娘的醫治,諸位的意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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