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己的丫鬟連老天爺都咒罵起來,範玲瓏不由啞然失笑。


    她搖搖頭道:


    “我也相信以他的天賦隻要能順利成長起來,將來未必就不能跟我們宗門相抗衡,但那畢竟是將來的事。”


    “就像你說的,哪怕是大宗師的境界,他都還需要至少三五年的時間才能走到,我們又哪裏等得起呢?”


    “何況就算是大宗師,麵對宗門內的那些強者,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範玲瓏語氣悵然,看不到光明的前途,讓她那雙英氣十足的眸子都失去了些許神采。


    說到底,她隻是一個由宗門內專門豢養起來輔助少宗主修煉的鼎爐而已。


    當年的養父範家,將她父母滅口,然後收為義女。


    而後又因為體質原因,將她送入宗門重點培養。


    恐怕這一切背後的主使,都是宗門!


    否則,小小的白龍市範家,怎麽可能能夠聯係到宗門這等超然的勢力。


    對於宗門,她隻有無盡的恨意!


    可她知道,現在不是她報仇的時候,她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甚至連養父的死亡,她告知宗門的都是意外導致。


    她知道,報仇的唯一機會,便是在成為鼎爐的那一刻。


    宗門想讓她成為鼎爐,她便以自身的性命葬送宗門的未來。


    她深知自己是一個沒有以後的人。


    迴過神來,她緩緩說道:


    “算起來,我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以我的身份而言,這世俗終究是不宜久留。小玉,接下來就要麻煩你多幫我關注一下張大川的消息了。”


    範玲瓏望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囑咐她一定要第一時間搞清楚張大川跟韓魏陽武道決鬥的結果。


    有消息了後要盡快通知她。


    小玉自然是一口答應。


    旋即,她眼珠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麽,問道:


    “小姐,你說,那姓張的跟韓家那個老不死,他們倆到底誰能贏?”


    範玲瓏毫不猶豫地迴答:


    “當然是張大川。”


    “他一定會贏的!”


    小玉眼神閃了閃,若有所思:


    “這樣麽?”


    “那……小姐,我們要不要趁機在茶樓裏開個盤?說不定能賺一筆哦,外麵看好張大川的人可是非常少,到時候壓張大川贏的話,賠率一定非常大!”


    說話間,這小丫鬟的眼神逐漸明亮,儼然是躍躍欲試了。


    範玲瓏見狀,抬手就在小玉的腦門上敲了個爆栗,沒好氣道: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賺錢,你鑽錢眼兒裏去了?”


    小玉哎呀一聲,一邊揉著腦門,一邊噘著嘴辯解:


    “我就是說說嘛。”


    “再說了,這錢不偷不搶,光明正大的,為什麽不能賺?”


    範玲瓏聞言很是無奈,她幹脆吩咐道:


    “行了,這件事後麵再說。”


    “你上來這麽長時間,樓下的客人該著急了。從箱子裏取兩顆氣血丹送給那兩個提供消息的人吧,就說他們提供的消息我很滿意。”


    所謂的氣血丹,其實隻是不入品的丹藥。


    嚴格意義上來說,它應該是一種增強氣血的藥丸,根本算不上丹藥。


    不過即便是這樣,這種藥丸對於樓下那些氣血境的武者來說也很珍貴,在外麵堪稱有市無價。


    用來當做換取消息的獎勵,綽綽有餘!


    很快,小玉便從箱子裏麵取出了兩枚氣血丹,拿著走出了房門。


    等她離開後,包廂內也徹底安靜了下來。


    範玲瓏扭頭望向窗外,唇瓣輕抿,神色複雜。


    窗外的四角天空範圍很大,可再大也隻是牢籠。


    她就像是一隻坐在牢籠裏的金絲雀,不管自身是何等的金貴,終究都無法掙脫這一座牢籠。


    不,或許她連金絲雀都算不上。


    金絲雀好歹不會被養著它的殘忍獻祭掉。


    紛煩惱人的思緒中,範玲瓏又想到了張大川。


    東江一別,他還是煉骨境巔峰的修為,可如今竟然都已經成為武道宗師了。


    二十五歲的宗師……


    “這等天資,恐怕就是宗門裏那位被譽為千年來根骨第一人的少宗主恐怕也要自愧不如吧?”範玲瓏喃喃自語。


    畢竟,雙方的修煉速度雖然差不了太多,可彼此擁有的修煉資源卻是天差地別啊!


    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範玲瓏伸出一根青蔥手指,沾了點茶水後,在桌麵上輕輕寫下了張大川的名字。


    她幽幽道:


    “如果那位少宗主知道了你的存在,以他從小狠辣霸道的心性,肯定會生出殺之而後快的念頭。”


    “他不會允許有人天賦比他更高的,尤其是一個草根出身的人天賦比他還高就更難接受了!”


    “張大川,或許我們此生都無緣再見了,但我很想看到你在武道一途上登臨絕巔的絕世風姿。不過真要是到了那時,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說到這兒,範玲瓏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她笑自己忽然變得文青起來了。


    因為就在剛才,她腦海中毫無征兆的飄過了一句話: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這話雖然不太合時宜,但意思卻差不多。


    範玲瓏盯著桌上那以茶水書寫的名字,心底黯然輕歎了聲。


    若是能早些認識張大川、若是張大川能早幾年出生,或許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轉眼間,夜已深。


    宣威區郊外竹林別墅這邊,經過長達兩三個鍾頭的醫治,張大川終於是替顧鄲重新接上了四肢的碎骨。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長鬆了一口氣。


    一邊收拾銀針,一邊朝床上臉色蒼白,幾乎已經脫力的顧鄲說道:


    “總算是全部接上了,往後這兩三個月你就安心修養吧,等到骨頭痊愈之後,你就可以繼續修煉了。”


    顧鄲勉強扯出一絲感激的笑容:


    “多謝老大!”


    他現在就跟剛剛從水裏撈起來的一樣,為了忍受接骨的劇痛,顧鄲全程一聲未吭,硬是咬牙強撐了下來。


    代價就是汗水幾乎流幹,連說話都提不起力氣了。


    事實上,張大川也累得夠嗆。


    醫治顧鄲的手段並不難理解,關鍵在於實際操作。


    顧鄲的四肢骨骼都被韓文標震碎,那些骨頭碎片幾乎都嵌入了血肉中。


    想要徹底治好,就需要以銀針刺激肌肉,緩慢而慎重的將這些骨頭碎片重新挪迴原本的位置。然後再輔以靈液,讓這些骨頭碎片初步連接起來,重新變成整體的骨骼支架。


    上百片的骨骼碎片,要全部挪迴對應位置並且接好,而且還是隔著一層血肉,這無疑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也就是張大川了,換別的任意一個大夫,都不可能完成這樣的操作。


    收拾好東西後,張大川迴頭對顧鄲囑咐道:


    “這床單雖然被你汗水浸濕了,但暫時是不能換了,你現在隻能躺在這裏,一個禮拜之內絕對不能挪動,等骨頭勉強愈合後才能被抬著換地方。”


    “稍後我讓鐵彪他們來給你換一床棉被,順便替你擦擦身子。”


    顧鄲輕點了下頭,表示沒問題。


    接骨的劇痛都忍耐過來了,忍著汗臭味睡一個禮拜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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