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惜顏來到了接待的軍帳之中,便看到了端坐木椅之上的女人。


    一襲輕紗般的白衣,猶似身在煙中,除卻一頭黑發之外,女子全身雪白,秀美絕俗的麵容被白紗遮住,隻餘一雙透徹清明的美目,氤氳著冷漠,莫可逼視,神色間也是冰冷淡


    漠,當真是潔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實不知她是喜是怒。


    “師姐好膽魄啊,竟隻身一人來到敵軍營中。”麵上已經重新掛上了媚惑眾生的笑。


    說話間便坐上了主位,姿態慵懶隨意,無不顯出其東道主的地位。


    “這點魄力都沒有,又怎能成為你穆惜顏的師姐。”不冷不熱的迴應著,清冷的聲音分外悅耳動聽。


    “這倒是不假,然如今你我乃是敵對,這般公然來見師妹,我的好師姐,就不怕你那太子皇兄按你個通敵賣國之罪。”穆惜顏笑的狹促,毫無在意點破夜靈與夜國太子的關係,挑撥意味很是明顯。


    “這點倒不勞師妹關心,師姐不過聽聞蕭師叔正在你營中,適才前來問安,以盡晚輩之心,想來太子皇兄亦能理解。”夜靈仿佛沒有聽懂那人語中深意,淡淡的迴道。


    “真是不巧,師傅身體抱恙,正在休養,不便外人打擾,師姐你事物繁忙也不便多等,不若這樣,師姐的心意,我會轉達給師傅……”穆惜顏自然不會相信眼前人的目的如此單純,可是今日她著實沒有心情與她多加周旋,隻想快快遣退此人。


    “不妥,師叔身體欠佳,身為晚輩,我定要去看望一番,否則他日,師傅定會怪罪與我。”白衣女子,幽雅從容的迴道,全然無視了穆惜顏言語中的送客之意,淡漠的眸心深處卻是隱著算計。


    “師姐真的是尊師敬長,師伯定會欣慰的!”一字一句說的,這話絕對不含任何褒義意!


    能將穆惜顏逼到這番地步的人,世界寥寥無幾,而夜靈便是其中一個。


    這個女人定有陰謀,手下意識的碰了碰腰間某個玉佩。


    “師妹可是對師姐有怨言?”夜靈冷不防冒了一句。


    穆惜顏停了一愣,她二人之間的恩怨可不是“有怨言”這麽簡單,不過聰明人之間的較量,從來不會擺在台麵上,畢竟撕破臉,那是潑婦罵街。


    “師姐何出此言。”


    夜靈也不搭話,防若未聞,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麵。


    穆惜顏何等聰明,倏地了解,心中暗罵一聲,死狐狸,麵上卻是笑的分外妖嬈“哎喲,倒是師妹失禮了,來人看茶。”


    “師妹確實失禮,幫你們統帥也上一杯。”


    穆惜顏倒是沒想到夜靈會如此不給麵子,微微一怔,眉頭一挑,看著下人投來疑惑的目光,隻是點頭示意,照著那人的意思去做,她要看看,這人到底要玩什麽把戲。


    夜靈麵色沒有任何異常,在茶水來之前與穆惜顏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不消半刻,端著茶水的士兵便進來了。


    “軍中不必宮裏,希望師姐習慣。”


    “自然,是了,說起軍中,怎地一路行來不曾見到陳旅長,莫不是師妹對他下手了。”隨著茶水的士兵慢慢靠近上位的人兒,夜靈神色微變,卻很好的掩飾過去,不經意的開口問道。


    穆惜顏整個腦子都是夜靈那句“對他下手”,然後眼前的畫麵定格在某個羞人的場景,麵色竟不由自主的泛紅了起來,神遊天外。


    “啊!”


    耳邊突兀的聲音,將她拉迴現實,然後便看到,滾熱的茶水連同茶杯朝著她撲來,不待她迴神,眼前白影閃過,耳邊是那人清冷的聲音,“師妹還真是大意。”


    夜靈悠悠放下手中的杯子,杯中茶水靜如光鏡,一滴為散露出去,讓人不由驚歎,好本領。


    “帥將饒命!”那端茶之人,自知犯了大錯,立刻跪地。


    穆惜顏迴神第一反應便是摸上腰間,還在,微蹙的眉,舒展開來,“退下吧,下不為例。”


    “謝帥將不殺之恩!”


    士兵急不可待,心有餘悸的退了出去。


    夜靈也退迴了自己的位置,悠然端起茶盞,勉唇淺嚐輒止,那模樣,仿佛在一片竹林中的水榭小庭內,閑情逸致可見一斑。


    罷了,夜靈緩緩放下茶盞,抬眸,看著那人還未完全褪去色澤的臉龐,有些驚訝“不想陳旅長,竟能讓師妹如此失了方寸。”


    “才不是!”急切的反駁,倒顯的欲蓋彌彰。


    “師姐,如今茶也喝了,有事且直說,莫要在拐彎抹角了。”穆惜顏心緒不寧,如今是多說多錯,索性明說,將人遣迴去,方是正事。


    “看來今日果真是不湊巧,師妹既然無心接待,師姐便不多加勉強。”夜靈沒有在意那人口中的質問,隻當聽不懂,風清雲淡一筆帶過,瀟灑離去,徒留一麵茫然的女人在原地。


    這人到底來做什麽,她決然是不會相信這人是來和她增添同門感情,本以為是為了血勾玉,可是……看了眼腰間閃爍著血紅色光澤玉佩。玉佩還在,可是為什麽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對了……”白色的身影頓了頓,“奉勸師妹一句,早早放了陳雲,退兵迴去,這些時日若不是玄國二皇子壓著,想來夜鷹旅的眾人早就鬧得你這軍營不得安生。”


    這話不是危言聳聽,算得上是她最真實的一番話了。


    夜靈也不管身後人是否相信,說罷不在停留離了去。


    軍營之中,夜靈所到之處,巡視的士兵將領無不駐步側目,驚豔讚歎,不言而喻。


    而白衣女子目不斜視,絲毫不理會周遭驚豔的目光,蓮步生風,看似緩緩的步伐,卻是暗藏絕學,眨眼間已出了睦營。


    空''曠荒蕪的野外,夜靈獨自而行,那姿態,那風度,讓人移不開視線,連著背景的荒野也多了幾分斐然□□,悅目起來。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空曠無人之地,竟憑空響起了男子低沉,富含深情的吟誦,仿佛情人間的低語。


    夜靈停了步伐,麵上沒有一絲意外,對於這言語間的情誼更是視若無睹,淡漠的瞳中輕點著疏遠,“今日之事,多謝師兄相助。”


    說話間,掌心輕撫蔥指,那失而複得的玉戒,雖看不見,可是卻是實實切切的在她指間。


    夜靈話音剛落,原本空蕩的地處,忽然出現一名翩翩公子,眉宇間曇花一現的落寞,隨即輕笑道“師妹總是這般見外。”


    男子名為君洛陽,夜靈同門師兄,論武學修為,自不是夜靈的對手,可是其善鑽研,自創一套運氣之法,能使其全然隱於自然,即便是內功高於數倍的對手也難發現蹤跡。


    所以他是一個絕好的殺手,隱於無聲無息,殺人於不知不覺,神出鬼沒一詞,怕就是為他而出。


    穆惜顏不論才智,還是武學修為皆是過人,普通人怕是怕是近不了她的身,更別說長期暗中監視,查找血勾玉之下落。不過,君洛陽便是意外。


    讓陳雲盜取血勾玉不過是掩人耳目,引開穆惜顏的注意力,使其放鬆警惕,讓君洛陽暗中監視穆的一舉一動,查出血勾玉的下落。


    “此次能夠順利尋出血勾玉的下落,倒是多虧了那為陳旅長。”看著孤傲冷漠的背影,君洛陽不得再次感歎,他家師妹好生冷淡啊。


    “師兄何出此言。”


    夜靈的迴應,是他始料未及的,不由一陣開心,忙跟過去,道“這幾日我一直盯著那穆惜顏,不曾發現任何不妥,也沒有尋著一絲血勾玉的線索。就在今日,偶然聽到了那伯堯的聲音說,血勾玉在鳳凰玉佩中,本來也隻當玩笑,可是,這二人竟然立下誓契,後來方知,與伯堯定下誓契的人便是那陳旅長。”


    聽了君洛陽的話,夜靈也是意外,她自然不會以為那伯堯會輕易說出血勾玉的下落,二人定了誓契,那麽陳雲定是拿什麽來換……這人何以做到這般地步。


    君洛陽看著身旁氣息拒人千裏之外的女子,想著今日之事,越發佩服覺的師妹好生睿智。


    從踏入睦營,見到穆惜顏之時起,一切的一切便都在那人的掌控下。


    早間目睹了穆惜顏與陳雲之間發生的事,便立刻傳音給了夜靈。


    不料夜靈竟然馬不停蹄趕來了睦營!


    起先是為試探,穆惜顏果真心緒不寧,不似往常,後故意提出奉茶,侍衛端茶靠近穆惜顏時,夜靈看準時機,故意提起陳雲,讓其分神,後有暗中出招,傷了那侍衛,借機近穆惜顏的身,一招偷天換日,神不知鬼不覺將那人腰間的玉佩換下。


    雖說今日穆惜顏有失常態,但其何等聰明,想必不過多時便能發現個中玄機,是以,臨走之前故意說了那一番話,暫時的引開她的注意力。


    這一連環,容不得絲毫差錯,一丁點大意,便可能前功盡棄,由此可見,可見其心思縝密,足智多謀,運籌帷幄,這一切都在她的控製之中。


    “對了,那個陳雲如今被關進大牢,穆惜顏該不會真的斬了他吧。”敬佩深情之餘,君洛陽不忘提到了玄雲這個“功臣”,倒不是真的擔心其生死,而是找些話題罷了。


    “不會。”


    穆惜顏不會殺陳雲,且不說今日提及陳雲時,那人臉上莫名的緋色,這足以說明一些問題。單單陳雲這個玄國使者,鬼麵將軍的身份,便是一道免死金牌。


    因為那人如今絕不會和玄國交惡,她的目的,借戰爭讓玄國皇室權勢重新洗牌,如今太子昏迷不醒,他日醒了,若落得個半身不遂,顯然一國之君絕不會是一個癱瘓,屆時皇位懸空,玄國皇室內必定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那時才是她穆惜顏出手的時候,也是她收網的時候。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如今穆惜顏之所以遲遲不肯退兵,不過是為了牽製住她這個夜國三公主,好為其安排在夜國的內應爭取時間罷了。


    而她索性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看了眼前方黃沙彌漫的道路,勉著唇,垂了眼簾,彎長的睫毛,投射出一片陰影,遮住了幽深墨瞳。


    足下的步伐,堅定而從容。


    她從來不曾想過,不久的將來,她的步伐因一個人而停駐。


    ……


    玄雲醒來已是夜深,看著四麵冰冷陰森的石壁,麵上滿是迷蒙,顯然還未清醒。


    對了,她記得被一個瘋女人掐著,然後……然後昏了過去,然後發生什麽了,為什麽她在這裏,一個山洞裏?


    站了起來,朝著唯一透著月光的洞口而去。


    洞口兩邊站了數十士兵,看其兵服,便知道是睦軍。


    “請問這是哪……”


    “大膽囚徒,還不快滾迴洞裏去”


    玄雲話未了,便被一名士兵兇神惡煞的模樣給唬了一天。


    話雖然不客氣,可至少她收到了一些情報。


    這是睦軍臨時牢房,她是囚犯,可是莫名其妙啊,她做什麽,要被關進大牢!


    心中滿滿疑惑,瞟了眼滿是不耐的人,還是焉焉的迴了去,等明日來了理事兒的來,為問個清楚明白。


    她還沒等多久,洞口便有了動靜,不一會兒,就聽到那粗獷的嗓子在叫她“裏麵的,出來,你可以走了。”


    心中不免錯愕,誰這麽善良,大晚上跑來救她,來到洞口,逆著月光,看著那消瘦的身影,心下一喜“沫猗。”


    “陳公子,走吧。”女子聲音格外的低,隱藏了聲音中流露的恨,隱於袖中的芊芊玉手,緊握成拳,背對著那人,在前麵帶路。


    沉浸在“出獄”喜悅中的玄雲沒有察覺到身前女子的異樣,完全沒有警惕性呢跟著那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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