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平村,位於玄國境內最西部,這裏與世隔絕,民風淳樸,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足以與陶淵明筆下的桃花園相媲美。


    小村之東側,是村長陳老的茅屋,陳老為人和善,頗受村民愛戴。讓人惋惜的是,他早年喪妻,膝下隻有一子,與其相依為命數十載,而今天是他獨子陳靖成婚的大喜日子,小小的村裏一整天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息。


    村頭草堆上,一個瘦弱的身影,盤坐其上,雙目緊閉。


    “雲哥哥,你怎麽還坐在這裏啊,喜宴快開始了呢。”一個小小的身影,帶著歡樂,蹦蹦噠噠的跑過來。


    隻見草堆上的男子,緩緩起來,隨手拍去粗布麻衣上的草須,悠然轉身,露出了驚為天人的容貌,刹那間,那不堪入目的粗衣,似乎也變得賞心悅目。


    “辰辰說的對呢,走,咱們去找陳大哥吧。”男子雌雄末辯的聲音,如同一陣春風撫過麵頰般,讓人身心舒暢。


    “嗯嗯!”


    男子順手牽起小男孩的肉嘟嘟的小手,映著夕陽離開,夕陽的餘暉將一大一小身影拉的很長,一股溫馨的氣息,蔓延開來,包圍著整個小村。


    這種寧靜溫馨的感覺,玄雲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當她睜開眼睛時,便在陳老家中,聽他說,她當時滿身鮮血的昏迷在村口,還是陳靖砍柴迴來時“撿到”她,將她帶迴家中。


    她女子的身份,陳老是知道的,還有一個知情者就是劉家閨女兒劉芳,也就是陳靖的新婚妻子,她昏迷的時間,也是她一直照顧。因為顧慮到可能另有隱情,陳老並沒有點破玄雲的身份,並且交代劉也莫要聲張。


    玄雲知道,她的身份,一旦女子身份暴露,便意味著萬劫不複,所以一如既往的以男裝示人。


    身體恢複的特別快,令她感動的是,村民們對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外鄉人,熱情友好,讓她很快喜歡上了這裏。


    可是,她有必須要做的事,離開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很多,臉上的笑意,慢慢少了很多,更多時候,她都是獨自思考發呆。她無法忘記傲風的死,沫猗也是因她而死,身上的血勾玉早已不知蹤向,不用想,便能猜到是在木惜兒手中。


    她辜負了夜靈的信任,像她那樣高傲的存在又怎麽會容得下背叛,所以對於夜靈下的殺令,是情理之中,可心卻是意料之外的難受。


    令她疑惑的是第三批殺手是何人派來?而且又是誰從夜靈屬下手中救下她?


    一切都被蒙上一層麵紗,玄雲忽然有種置身泥潭的感覺,越陷越深,明明她隻是想遠離是非,可是卻偏偏深陷是非的泥潭。


    若是以前,她定會選擇逃避,息事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如今,那一場場生死瞬間,讓她徹底明白過來,躲避,逃脫,軟弱是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你陷入萬劫不複!


    她已經不是那個用現代幼稚思想去為人處事的單蠢的高雲。


    在這人命危淺的古代,隻有變強,才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是的,如果自己足夠強,傲風就不會死,如果自己足夠聰明又怎會被木惜兒利用,害死了沫猗,背叛了夜靈!


    高雲,已經死在了那場暴風沙之中,而她,是玄雲,一個生在古代,養在古代的王爺。


    這幾天,她一方麵精心修養,一方麵著手修煉絕世劍譜。


    絕世劍譜,無形無影,刻在她腦海之中,每當她凝神專注時,便能看見。


    絕世劍譜分為兩個部分,上卷主要記載著修靈心法,而下卷則是劍法招式。


    這個世界無法修靈,玄雲隻得直接修煉下卷,也不知道失了靈力的劍式可有效果,可是總歸比不練好上百倍。


    此後,玄雲每日打坐熟悉招式,每夜喚出絕世練劍。


    轉眼過去數天,她的傷勢大致痊愈,其實對於身體的恢複能力,連她自己都瞠目結舌。同時也迎來陳靖的大婚,即便在不舍,她還是下定決心,陳靖婚後隔日她便離開。


    思緒間,二人來到村東頭,掛著紅燈籠的茅屋,小屋前,熱鬧非凡,都是村上前來道賀的村民。


    見到迎麵而來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村民都友好的打著招唿,四處洋溢著熱情喜慶。


    “雲弟,你來遲了呢!”人逢喜事精神爽,新郎官陳靖一臉爽朗的笑意。


    “是小弟遲了,小弟自罰一杯。”說罷撩起桌上酒盞一飲而盡,動作瀟灑不失一份豪邁,引來在場一眾未出閣女子的青睞。


    “雲弟,豔福不淺啊~”陳婧掃過四周,不住打趣,也是,以他兄弟這份相貌,是女子都逃脫不了。


    “陳大哥,莫要打趣小弟了,對了,怎不見陳叔叔?”一言帶過,四處張望著,帶過話題。


    “一大清早,爹就被叫到鎮上了,好像發生了什麽事,周邊的村上都派了代表去了。”


    說話間,陳老已經迴來了。陳婧立刻迎上去,玄雲緊跟其後。


    看到陳老緊蹙的眉頭,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爹出了什麽事?”果然陳靖也看出來了,不由沉聲問道。


    “唉……天禍啊!!!!”良久沉默之後,陳老一聲歎息,皺紋密布的臉上,顯出一分痛苦。


    “村長怎麽了,你倒是說說啊。”


    為過來的村民也不安起來,他們何曾見過村長這般模樣,定是發生了大事。


    “打仗了……上頭要征兵,每戶出一名男丁……”


    蒼老的聲音,如同晴天霹靂,擊散了所有的喜悅,一片愁苦慘淡籠罩著小村。


    “怎麽會這樣!!”每個人臉上都寫著驚恐,抗拒,最後化為無力的掙紮。


    胳膊拗不過大腿,他們不過一介百姓,又怎麽能鬥得過天。


    本是歡歡喜喜的日子,被這突如其來噩耗攪的死氣沉沉。簡單的吃喝後,眾人各自迴家。


    這樣的氛圍,讓玄雲倍感壓抑,心中不是滋味,夜晚練劍時也是靜不下心來,早早收了劍,迴去。


    “爹,兒子走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陳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燭火搖曳,將屋內陳氏父子二人的影子印在紙窗之上,原本前行的腳步,不由停了下來,玄雲無聲輕靠土牆上靜靜聽著屋內二人的談話。


    “靖兒,你剛剛成婚,陳家不能斷了香火,所以,你留下,爹去,爹身子骨還算硬朗……”


    “爹,你在胡說什麽,軍營生活艱苦,孩兒怎麽可能讓你去受罪,孩兒身體健壯,或許還能立個軍工,衣錦還鄉呢!”


    “靖兒,你可有想過芳兒的感受!”


    “小芳……爹,我會活著迴來的!”


    “你……”


    “爹,你不要在亂想了,我是絕對不會讓您老去的!”


    低沉的聲音帶著決絕,結束這一場談話。


    玄雲仰頭看著天空的明月,孤寂清冷的月光籠絡這靜謐的小村,這裏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她想要保護這份溫暖……


    戰爭,這個曾經曆史書中看過的字眼,如今如此真實的出現在她眼前,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看一眼身後已經黑暗的茅房,戰爭真的很殘酷,也許現在是她報恩的時候了。


    眼中閃過決絕,踏步離開……


    迴到屋中的玄雲,躡手躡腳的收拾著行禮,看著銅鏡中不算清楚的形象,那雙漆黑的眸中,不在是一眼便能看到心底的清澈,而是蒙上一層黑紗,幽深,沉寂。


    良久的沉默後,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看來她也要當迴花木蘭了,緩緩抬起手,開始在無暇的臉上搗鼓起來。


    從聽到打仗征兵開始,她就一直在思考,為什麽會發生戰爭,與夜國?還是睦國?她記憶中對玄國虎視眈眈的隻有這兩國,可是一直以來三者都以一種極其微妙的關係平衡著,如今怎麽會突然被打破,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夠關注實時局勢。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她是不會在逃避了!木惜兒,血勾玉,本王會親自拿迴來的,傲風與沫猗的公道,本王也會討個說法!


    消瘦的身形算不上偉岸,卻筆直挺拔,如同一根紮根深土的翠竹。雖說是粗布遮身,卻擋不住那與身具來的上位者的氣息,隱約夾雜著不遜王者的氣勢……此刻的玄雲,真真切切是一個常年身居上位的王爺。


    天色蒙蒙亮,灰暗的光,隱約照亮小村,各家各戶窗口都亮起燭光,沉寂的小村蔓延著低沉的氣氛,細細索索的響起忙碌的聲音。


    每個人麵上都寫著疲倦,可見昨夜一宿未眠的何止一人。


    一夜之間,陳老似乎蒼老了數歲,在陳靖的攙扶下,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村口。


    這裏已經聚集了數十口人,或是為兒子送行,或是與丈夫離別,場景好不壓抑難過。


    ……


    “快點!沒吃飯啊!”


    官道之上,身穿紅色打底兵服的男子,右手搭在腰間的刀柄上,神色傲慢,對著一支粗衣爛衫的隊伍嗬斥著。


    “王隊長,您消消氣,大夥們這都趕了一天的路,著實也是累了,要不先歇歇?”男子身邊一位年長一點的男子,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恭維著。


    “歇什麽歇,前線都在等著呢,要是肖將軍怪罪下來,你擔的起嗎,全隊給我火速前進!”王姓男子,不屑的瞅著為眾人說話的男子,態度惡劣。


    隊伍中響起了不滿的嘀咕,這支隊伍就是全國各處征集而來的新兵,是以多半都是年輕力壯的中年男子,體型健碩。


    唯獨有一個意外,人群之中一個削弱的身影在這群龐大的隊伍中,倒顯得十分突出。


    灰頭土臉,自然看不清原來的相貌,不過見他步伐穩重,勝過那些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壯漢百倍,若是行家定能看出,此人是個練家子。


    “雲弟,你這是何苦呢!”


    陳靖擦去額角的汗液,看了眼沉默不語的玄雲,低聲歎息。


    “大哥,我還想說你是何苦,陳叔叔隻有你一個孩子,你本應該留下來的,照顧他老人家。”


    玄雲壓低著聲音,她本來打算代替陳靖充軍,怎知道,他是一條血性漢子,固執的跟了過來。


    或許是修煉絕世劍譜的作用,即便趕了一天的路,玄雲並沒有感到多麽的疲倦。


    夜晚很快道來,黑暗籠罩著大地,一行人總算落得個休息。


    整個白天都顧著趕路,隊裏人也沒有正兒八經的打過招唿,這不歇了下來,趁著火隊的亮光,各自都簡單自我介紹了一番。


    輪到玄雲,她也不矯情,揚聲說道“陳雲,以後多多關照。”


    這些人都是單純的貧苦百姓,他們多事純良,所以對於他們,玄雲並不吝嗇自己的友善。


    男人之間的交情,遠比女子之間來的快,一番介紹以後,大家熟絡起來,也都聊起來。


    玄雲靠在一旁的樹上,閉目養神,靈敏的聽覺,卻是將所有的聲音收歸腦中。


    距離新兵不遠處,是一群負責送他們這隻新兵隊伍去前線的官兵。


    兩名負責守夜的官兵,趁著空檔聊了起來。


    “你說怎麽就忽然打仗了,還是和睦國,這不是雞蛋碰石頭嗎!”


    即便是故意壓低了聲音,玄雲還是清晰的聽到了,眉頭不由一蹙,卻沒有驚動任何人,繼續聽著。


    “還不是那個荒淫無道的淫王搞得,聽說睦國向當今皇上要人,隻要交出那個渾蛋王爺,這場戰爭就會停止!”


    “那怎麽不交出那個淫賊啊!”


    “唉,你不知道,那個淫賊王爺,早就跑了,聽說當今聖上,一氣之下,操了銀王府,斬了銀王府上下數百口了,而且,全國範圍內搜捕……”


    “對了,這次可是二王爺王玄月和四王爺玄風親自領兵出征~”


    “都是龍嗣怎麽差這麽多啊……”


    ……


    斬了……銀王府幾百口人……


    後麵的話,她已經聽不清了,腦中嗡嗡作響,如今她整個人如同置身冰庫,周身一片冰冷。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不可能,不可能,她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她要迴去查清楚一切,思緒間已經站起來,就要離開。


    啪~


    肩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視線定焦在眼前手拿皮鞭,一臉怒火猙獰的官員身上。


    “臭小子,你幹什麽呢!!”


    “對不起,對不起啊,大哥,我弟是累壞了,不好意思,驚到您了~”


    陳靖注意到這邊情況,趕緊跑過來,卑躬屈膝,一臉討好的道歉著。


    “晦氣!”


    官員啐一口痰,低聲咒罵一句,便離開。


    玄雲麻木的被陳靖帶迴隊伍,是了,現在她迴去不過是搭上自己的一條性命,什麽也不能做。


    看著這群離開家鄉的低層人們,她意識到,這個世界,弱肉強食,道理是掌握在強者手中,所以,變強成了她唯一的目標……也許軍隊與她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重新振作起來,與睦國交戰嗎,忽略心中的一分慶幸。


    木惜兒……一字一句的念著這個顛覆她人生的名字,眸中漆黑一片。


    新兵隊伍的人,都被眼前一幕弄的蒙頭轉向,看向玄雲的神色帶著好奇和探尋。


    他們並不知道,不久的將來,就是因為這個不算偉岸的身影,帶著他們,在戰場上殺出一片血路,讓他們的名字永駐玄國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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