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末年,秋,酉初一刻


    晚霞懸在天邊,映著漸漸下落的夕陽,這秦時的雲夢山顯得特別美。


    在山腰一處僻靜之處,有兩人正在對弈,一人白發蒼蒼,是位老者,一人青絲尚在,正值中年。


    隨著最後一顆棋子落盤,此局也分出了勝負,由棋局來看,是持黑子的中年男子略勝一籌,他的黑子已然占據了棋盤的大半江山。


    “子房,這才多久,你的棋藝可是大漲啊!”明明輸的一方是這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可是此時的他卻笑得比誰都開心,一張老臉洋溢著喜意。


    “師父,見笑了,不過是險勝,險勝而已。”被稱之為子房的中年謙虛地作揖迴道,態度甚是恭敬。


    老者知道他這是謙虛,輕輕拍了拍他作揖的手臂,搖著頭笑道:“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荀子這番話還是有道理的,你強於為師,為師高興!”


    中年男子聽完老者的話,卻沒有接著老者的話說下去,隻是低頭,含笑不語。


    片刻,老者的臉上喜悅的神色漸漸淡去,他凝視著麵前端坐的弟子,緩聲道:“還記得為師臨別時對你說的話嗎?”


    中年男子沒有絲毫的遲疑,他幾乎是接著老者的話一字一句將那話複述了出來:“十三年孺子見我濟北,穀城山下黃石即我矣……”


    沒錯,此中年男子正是秦漢之際獨一無二的子房——張良,張子房,此老者則是他的老師,賜予他《太公兵法》的黃石公——圯上老人。


    “原本為師以為真的能在那與你相見,可如今來看,子房你到時看到的可能真的隻有黃石而已……”


    “師父!你……你突然出現找到徒兒就是為了說這個麽?”一向穩重的張良聽到他的師父這般話後,神情忽的大變,而他說的話也幾乎是吼出來的,由此可見他心中的激動之情。


    畢竟饒是他張子房再怎麽神機妙算,也是算不到他的師父會在這裏和他說這些。他沒想到,當他與多年未見的師父再次相見,得到的卻是這種消息。對於他師父的恩情,他一直記著,他忘不了他自己的這一身本領都是麵前這位圯上老人教的,沒曾想還沒來得及功成名就,他的師父就要仙去。


    張良關切地看著師父,眼神中滿是憂色,他希望他的師父待會能告訴他,剛才的話不過隻是開玩笑的,可是他的理智卻告訴他,師父在這個節骨眼找到他,把他帶到這來,肯定不是為了開這樣一個玩笑……


    “生老病死再正常不過了,此次隻是為師的大限提前了一些而已,而且也是為師失約了……”


    圯上老人一隻手搭上張良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繼續說道:“知道你盼著功成名就,盼著能好好報答為師,為師想要的東西還是和當年一樣,隻要你能斷了這秦祚,就算是報答了為師的恩情。”


    堂堂漢初三傑之一的張子房在他師父的三言兩語之下,竟哭成了淚人,早已泣不成聲的他,聽了師父的吩咐,神態立馬鄭重起來。隻見他雙膝彎曲,俯身跪倒在地上,帶著一絲還未散盡的哭腔,字字句句鏗鏘有力地迴道:“諾!徒兒定覆滅秦祚!”


    “還有幾樣重要的事,為師也要說與你聽。”


    “師父請講。”


    張良不愧是一世英傑,見師父有其他重要的事要講,便立馬調整了情緒,緩緩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躬身候著師父說話。


    “為師此次特地將你喚到這裏來,除了告訴你剛才那事,最重要的便是讓你迴這,認祖歸宗,並將我鬼穀一脈的其他絕學傳授給你。”


    “雲夢山……鬼穀……莫非師父您是鬼穀子的弟子?”張良說這話時,臉上依舊有著清晰淚痕,可與他臉上的疑惑相比,他的疑惑顯得更加清晰。


    “徒兒對於這雲夢山鬼穀子的事略有耳聞,其所有的弟子之名幾乎都聞名天下,徒兒隻聽說鬼穀子其弟子張儀、蘇秦、範雎的名諱,可從未曾聽說過師父,不知……”說到這,張良知趣的止住了嘴,對於師父的名諱,特別是師父的來曆,其實他也不知道,他也曾好奇過,可是他知道不該問的就不要問,直到如今師父主動提出來。


    “張儀、蘇秦那是你的師叔祖,而範雎……”圯上老人此時像是陷入了一種迴憶的狀態,看著周遭雲夢山的風景,他的眼神中閃著異樣的光,沉聲道:“而範雎則是你的師伯……我的大師兄範雎、師弟孫雲,我……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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