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之上的蕭默宇,眼簾已經厚重的睜開不來。全身上下,一股徹骨的寒冷襲來,他自己都可以感受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變得冰涼。


    但是,當那咯吱的推門聲響起之後。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支撐著蕭默宇睜開了眼睛。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整個人積蓄了全身最後所有的力量。


    “我好些了,你不要進來。我抽雪茄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十五分鍾後,你再進來。”


    房間之中,傳來了蕭默宇鏗鏘有力的聲音。這幾個字,聽起來氣沉丹田,每一個字都是珠圓玉潤,朗朗有聲。


    正在推門的莫醫生,推門的手微微一頓,臉上浮現出一道慍色。


    這蕭默宇的確不好伺候,這些日子以來的確有著抽雪茄的時候不喜人打擾。並且,加上蕭默宇花天酒地,**作樂,這讓這莫醫生對於蕭默宇的印象壞到了極點。


    現在,一聽蕭默宇剛剛好了一些,又開始胡作非為,抽起了雪茄。對待自己,更是沒有一丁點禮貌。當即,咯吱一聲又是幫助蕭默宇帶上了房門。


    蹬蹬蹬,莫醫生轉身下了樓。在心裏深處,暗自罵了一句:“抽,抽,早遲要抽死你。”


    一場危機,被蕭默宇無形的化解。要是莫醫生推開了這扇門,看清了房間中的情況。那麽,蕭逸絕對走不出這302軍事基地。


    一旦落入這種地方,那麽即使手段滔天,都是插翅難逃。蕭默宇在生命最後的時候,再次幫了蕭逸一把。


    京城被漆黑如墨的夜色覆蓋,整個房間中被關上了之後,一片黑暗。


    蕭默宇躺在了**上,四周無人,孤寂而且淒涼。


    張了張嘴,蕭默宇仿佛可以看到黑暗之中死神一步步走來。從他那微微張開的嘴中,發出了一陣低不可聞的沙啞聲音:“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最後時候,蕭默宇在這房間當中念起了他這些日子看過的佛學著作《妙色王求法偈》。


    這講的是我們一切畏懼、一切憂愁、一切恐怖都是源於愛,因為愛是一種**。要想一個人,你要跟他白頭到老,你要跟他結為夫妻,等等,這都是有一種欲求的,你怕不能成功,兩個人結合了你又怕不能白頭到老,怕他變心等等,所以有了愛就有了擔憂,有了愛就有了恐懼。因為有了愛,所以有了牽掛,所以就有了憂慮和恐慌。心中沒有愛時,便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就沒有憂慮和恐慌了。


    蕭默宇這一瞬間感受到了牽掛和恐慌,所以他最終還有一句話未曾道出:“我終究心裏懷的是愛,而不是恨。”


    他的眼臉終於一點一點覆蓋了下來,整個世界一瞬間鴉雀無聲。


    依稀之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年漫天風雪,四弟蕭超然丟失過孩子之後。整個冬天,和這個時候一樣寒冷。父親把幾兄弟叫來房間,嚴厲喝問這件事情是不是和自己有關。


    那時候的蕭默宇舉著手,對天發誓:“我蕭默宇要是幹出了這種事情,那麽讓我孤獨的慘死異鄉……”


    聲音朗朗,似乎還依舊迴蕩在這房間當中。


    這白牆紅磚的小樓之中,寂寂無聲。整個冬夜的京城,寒風唿嘯。


    蕭逸早已經走出了這302軍事基地,整個人狂奔在路上,淚水同樣是狂飆而出。無論蕭默宇曾經有多麽的壞,但是最終他變好了。加上蕭默宇還是自己的二伯,這讓蕭逸更是慚愧自責。


    要是蕭默宇壞透了,那麽蕭逸殺了就殺了。偏偏,他變好了。這種事情的真相,一點一點揭露在蕭逸麵前,他感覺自己整個人一瞬間崩潰了下來。


    淚水順著臉頰,灌入了脖頸之中。


    冰冷的冬夜裏,淚水更加冷得刺骨。但是,蕭逸不管不顧,隻是奔跑在這夜色當中。把自己的淚水,自己的情緒,全部都是發泄了出來。


    “嗚嗚嗚……”


    從蕭逸的嘴裏,發出了一陣含糊不清的哽咽聲。他疾馳在夜色當中,痛哭失聲。


    忽然,前麵的路上響起了一陣嘟嘟嘟的鳴笛聲。一輛汽車,迎麵開來。司機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不管這城市可不可以鳴笛,依舊是嘟嘟嘟的響徹一個不停。


    車燈照耀下,蕭逸像是已經陷入了癲狂狀態一樣。整個人,不管不顧,就那樣迎麵向著那一輛車撞了上去。


    司機一看到這要撞死人,迅速刹車,可是來不及了。


    這麽快的車速,加上蕭逸壓根就像是尋死一樣往車頭上撞。讓司機嚇得麵無人色,整個人瑟瑟發抖。


    但是,眼看即將嘭的一聲發生悲劇。蕭逸整個人就這樣淩空一躍而起,一腳踩在了這車身頂部。咚咚咚的聲響響起,蕭逸依舊沒有減速,狂奔在這車身頂部上,向前奔跑,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開車的司機,看到了這一幕,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開口大聲罵了一句:“草,這也行?”


    然後,這司機忽然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停下車,看了看車身頂部。這一看,這司機瞬間下的麵如血色。隻見車身頂部,蕭逸踩過的地方,已經全部深深了凹陷了下來。


    有的地方,甚至已經出現了一些裂縫。


    “我草,這尼瑪是金剛還是鬼啊。”司機終於開口痛罵了起來。


    ……


    蕭逸已經控製不住自己全身的九龍真氣,一路像是一陣風一樣。在這黑夜當中,要是讓行人看清,絕對可以當場嚇傻。


    那種移動速度,簡直像是鬼魅一樣。


    迴到了山間餘輕眉的別墅,蕭逸進了自己的屋。哐當一聲,反鎖起來。然後,倒在了**上,大聲痛哭了起來。


    這麽久以來,蕭逸行事向來都是雷厲風行。看準什麽,做什麽絕不後悔。但是,這一刹那,蕭逸後悔了。要是早知道事情背後的真相,那麽蕭逸絕對不會派素素去,絕對不會下毒。


    隻是,這個世界上什麽藥都可以買得到,就是後悔藥買不到。


    在模糊的淚水中,帶著濃濃悔恨和自責的蕭逸。看著這樣一個漆黑如墨的夜色,蕭逸第一次發現京城的冬天是這麽的冷。


    ……


    隻是,有時候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蕭默宇欠蕭逸將近二十年的親情,二十年的溫暖。最後,終究還是用自己的生命,償還給了蕭逸。並且,應證了當初昧著良心發下的那一個誓言。


    而在302軍事基地中,最中心的小樓中。莫醫生在下麵等了快半個小時,才是懶洋洋上樓去。


    一邊推開蕭默宇的房間,一邊開口心不在焉的問道:“蕭先生,雪茄抽好了嗎?”


    房間之中,寂寂無聲,沒有迴應。


    咯吱聲響過後,莫醫生終於推開了這一扇門。打開了房間中的燈,走到了**邊。看著靠在**上一動不動的蕭默宇,開口嘲諷了一句:“怎麽,蕭先生,雪茄把你給抽醉了嗎?”


    沒有迴答,似乎蕭默宇已經睡著了。


    作為一名軍醫,莫醫生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俯下身去看了看。當看清蕭默宇那一張臉,麵如人色。莫醫生心裏一沉,然後探出手觸摸了一下蕭默宇的鼻息。


    和蕭默宇肌膚相挨,傳來了一陣冰涼的觸感。而探手過去,蕭默宇已經沒有了唿吸。


    他就這般,死在這樣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間,死的時候身邊沒有一人。


    莫醫生整個人蹬蹬後退,開口尖聲叫了起來:“來人,快來人。蕭默宇死了,蕭默宇死了。”


    莫醫生的尖聲叫喊,頓時讓這一棟樓徹底沸騰了起來。全副武裝的軍人,一瞬間衝了上來。


    人影幢幢。


    夜深時分,葉流雲葉誌超父子雙雙來到了這棟樓。


    葉誌超臉色陰沉,看著莫醫生,開口冷聲喝道:“你說諸葛醫生給蕭默宇看病之後,說蕭默宇先生的病情好些了。後來,你推門進入的時候,蕭默宇在房間中抽雪茄,已經恢複了不少。”


    莫醫生最終還是撒謊了,她並沒有盡責。沒有在第一時間推門檢查蕭默宇的情況,所以這一瞬間她隱瞞了事情的關鍵。


    “是的,葉先生。”莫醫生在葉誌超麵前,身上在沒有了那冰冷的氣息。整個人,都是變得恭恭敬敬。


    葉誌超沉吟了一下,然後再次問道:“法醫檢查了屍體,怎麽說?”


    莫醫生畢恭畢敬,小心翼翼的答道:“生前一切安詳,並沒有受過傷。”


    一聽這話,葉誌超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從洪門內部給來的壓力,葉誌超明白,蕭默宇是重中之重。但是,現在就這樣不明不白死了,如何向門內交代?


    想一想,都是一陣頭大。


    葉誌超搖了搖頭,看向了葉流雲:“流雲,你有什麽看法?”


    葉流雲陰沉著一張臉,開口一字一頓冷聲而道:“先把諸葛天抓來問一問,我感覺這個人有問題。他給蕭默宇看病之後,轉身離開,蕭默宇就死了。我覺得這個人有蹊蹺,得先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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