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老書記理解。”蕭逸眯著眼睛,滿臉泰然之色,語氣不起波瀾的開口道。


    老書記收住長笑,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蕭逸。而後,才開口緩緩道:“的確是根好苗子啊,看著真心喜歡。不過,你要是不從政為官的話,那麽我這個槽老頭子恐怕是幫不了你什麽。”


    蕭逸感受到了老書記張為民的好意,心裏一暖,謙卑的一笑道:“沒事,我會一個人好好走好屬於自己的路。”


    老書記看到蕭逸說起這話來,臉上豪氣頓生,自信滿滿。忽然是微微一愣,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


    沉吟了一番,老書記張為民忽然是掀開了桌子上的一副象棋,衝著蕭逸開口朗聲道:“這個東西,應該會的。來,陪我這個老頭子下一局。好久都沒有人,願意陪老頭下一局了。”


    “恭敬不如從命。”


    蕭逸笑了笑,而後正襟危坐在老書記的對麵。


    象棋這玩意,蕭逸在山上常常陪他那個無良師傅下。所以,老書記拿出這象棋來,蕭逸倍感親切。


    紅黑兩色棋子擺放好,蕭逸和老書記開始各自在棋盤上大殺四方,調兵走馬,好一番熱鬧。


    房間之中,稍微昏暗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兩張臉上,都是慢慢的凝重了起來。棋盤之上,那棋子重重落地,發出啪啪的聲響來。


    一局象棋,殺的是雞飛狗跳。最終,老書記終於歎了一口氣,開口緩緩的感歎道:“看來,這一把我是無力迴天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我們老則老矣啊。“


    “老書記承認了。”蕭逸依舊是麵色不喜,開口淡淡的道。


    “再來。”老書記臉上湧現出了一抹戰意,開口大聲說道。


    蕭逸攤了攤手,開口很是幹脆的應了一句:好。


    一時,房間之中再次傳來象棋旗子落在棋盤上,砰砰作響。


    屋外,夜色漸濃。趙興抄了幾個下酒菜,站在老書記書房的房門口。聽著房間裏旗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響,一時等待在了門口。那一盤剛剛油炸的花生米,升騰起一絲淡淡的白氣。


    三局象棋馬上落定下來,老書記張為民的額頭之上沁出了一層冷汗。瞳孔放大,緊緊的盯著棋盤。坐的筆直,背像是一根迎天而長的勁鬆。枯瘦的雙手使勁的握在一起,嘴中不停的喘著粗氣。


    “你贏了。”張書記愣了半響之後,終於緩緩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承認。”蕭逸還是那一句話,臉上依舊沒有揚起一個屬於戰勝者的驕傲。


    老書記卻是依舊緊緊的盯著桌麵上那一盤旗,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而後,忽然是用力的把棋盤上的棋子一下子推落在地上。


    嘩嘩嘩,棋盤上的一顆顆棋子落在地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正當蕭逸一陣疑惑不解的時候,老書記忽然是仰起頭來,放聲大笑。那枯瘦的眼眶之中,沁出了滴滴熱淚。


    “今天,你算是讓我長眼界了。”半響過後,老書記收住了臉上的笑容,望著蕭逸開口緩聲說道:“你的銳氣,真是太讓我漲見識了。從一開局,你都是攻,一點防備都沒有。說實話,對於你這種棋風,我開始的時候很不喜歡。畢竟,我向來提倡的是攻守兼備。但是,三局下來,你讓我刮目相看了。你的銳氣,一往無前的棋風,徹底征服了我。”


    蕭逸輕輕笑了笑道:“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所以我向來隻攻不守。”


    這是蕭逸那個無良師傅,從第一天就告訴他的理念。現在,蕭逸早已經把這個理念植入心中。無論是在下棋寫字打架,蕭逸一直秉承著這個觀點。剛剛三局,蕭逸以大手段,大氣勢,隻攻不守,全方麵的壓倒了老書記。


    “我已經領悟到了你這一點的真諦。”老書記張為民鄭重的點了點頭,開口繼續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所以,我剛剛推翻了棋盤,這是對我以往攻守兼備的理念全方麵的否定。很好,你讓我見識了另一個層麵,另一種棋風。你的年輕,你的銳氣,你的鋒利,你的棱角,我都很是賞識。”


    “謝謝老書記誇讚。”蕭逸並沒有因為老書記的誇讚,而生出絲毫嬌縱之心。


    老書記看著蕭逸一副處事不驚的樣子,心頭的歡喜更加濃了幾分。盯著蕭逸看了一會兒,而後開口一字一頓的道:“你的這種性格,的確不適合從政為官。為官之人,都需要一顆八麵玲瓏之心。而你鋒芒太甚,適合為商。”


    蕭逸眼睛一亮,開口朗聲道:“不瞞老書記,我正有此意。”


    “好好。”老書記連連點頭道:“要是早我年輕三十歲,一定會陪你下還海為商。隻是時不我待,已經老了。唉,可惜了……”


    “沒事。”蕭逸輕輕一笑,開口寬慰老書記道:“要是老書記真正賞識我,那麽可以對我下注投資。我出力,老書記出本。”


    蕭逸並不傻,這個時候趁著這個話頭,正好是可以把老書記張為民拉下水。真要是拉下一個老書記加盟,那麽以後不管做什麽,不愁生意不紅火。


    老書記一眼就識破了蕭逸這個小心思,朗聲笑了笑道:“年紀輕輕,可是打的好算盤。我市中心,早年有一間小店鋪留著,我把他送給你做本。不過,一切僅僅如此。以後你賺了錢,我不圖什麽,隻需要你有時間過來陪陪下下棋,寫寫字。”


    蕭逸眼神一亮,沒有絲毫的頹唐,開口直接道:“那就多謝老書記。”


    恰好這會,等待在門外的趙興聽到裏麵沒有棋子砰砰的聲響。在房門外,開口小聲的問道:“下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我現在可以端進來嗎?“


    “端進來,這會正好喝兩杯。”


    老書記的聲音,這會格外的洪亮,透露出一絲濃濃的興奮以及喜悅。就像是發現了一件上好的書法,打心底舒暢愉悅。


    馬上,趙興把下酒菜陸陸續續端了進來,又端上一瓶上好的紅星二鍋頭。


    下酒菜並不濃盛,一盤油炸花生米,一盤醃蘿卜,以及一盤切好的臘香腸。看起來,稍顯簡陋。但是,老書記和蕭逸卻是就著這幾個下酒菜,吃的是極其開心。偶爾,還碰起了酒杯,好一番熱鬧。


    途中,老書記又是熱情洋洋的讓趙興重新炸了兩盤花生米端了上來。兩人從象棋,書法,為官為商之道,無一不談。像是兩個多年未曾相逢的好友,秉燭夜談,無酒不歡。


    “蕭逸,我比你年紀稍長點,要不我們就結拜為哥倆怎麽樣?”最後一杯酒放了下來,老書記張為民似乎有了幾分酒勁,拉著蕭逸的衣袖極其開口的說道。


    “這怎麽成?”蕭逸一臉惶恐,這不是亂了輩分麽?


    “有什麽不成的?”老書記張為民馬上一臉微怒的樣子,揚眉開口怒聲道:“看你寫字,任意東西,不拘一格。到了這個時候,怎麽這麽迂腐?”


    蕭逸卻是一愣,一時不知道怎麽是好。和一個人人敬仰,年紀都可以當自己爺爺的老市委書記稱兄道弟,蕭逸一時真還不敢答應下來。


    老書記張為民卻是不耐煩的嚷了起來:“就這麽決定。我年紀比你長幾歲,以後你就喚我一聲大哥。這事,我說了算。”


    蕭逸舉著那一雙筷子,僵硬的愣在空中。聽著老書記一手拍定了彼此的關係,實在是感覺有些駭人所思。


    站在門口等待著老書記吩咐的趙興,這會瞠目結舌的看著房間中滿臉興奮的老書記。趙興跟隨著老書記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看到過,老書記這麽興奮過。更讓他無法理解的,德高望重的老書記,竟然跟如此年輕的蕭逸稱兄道弟。


    想一想,趙興都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手中拿著的那一個空著的盤子,終於是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碎片飛了滿地。


    這要是江海政界的人物得知,老書記跟蕭逸稱兄道弟了,絕對一個個會大唿老天不公。多少年輕才俊,準備好了各種豐厚貴重的禮物,前來老書記這兒隻求一麵之緣。如今,兩手空空的蕭逸,什麽禮物都沒有準備,卻是得到了老書記的垂青。


    更是得到了莫大的殊榮,和老書記成為了兄弟。這種事情,一旦被宣揚出去,絕對江海紅眼病會大片大片大肆的蔓延。


    但是,人與人之間機緣就這麽巧合。沒有一點矯揉造作的蕭逸,這頭一次拜訪老書記張為民,就是得到了這種無上的榮幸。


    “夜深了,老弟你就先迴去。我有老毛病高血壓,喝不得了。”老書記這會看著蕭逸,帶著絲絲醉意的開口道。


    蕭逸看著老書記那滿臉榮光的看著自己,鼓足了勇氣,開始適應起了兩人的關係:“大哥,我上次給你寫的那一副上帝之帖,那個藥方子大哥試過沒有?那的確是醫治高血壓的良方,長久服用對大哥的身體絕對會有幫助的。“


    老書記張為民卻是一愣,開口追問了起來:“那藥方子真有用?老弟你懂醫?”


    老書記對於自己的老毛病,早已經漸漸的喪失了食療的希望。看到蕭逸寫的那一副上帝之帖,早已經被那龍飛鳳舞的幾個字所驚豔。至於那藥方,老書記真還沒有仔細審視過。如今,聽蕭逸提起,才想起來那是一個藥方子。


    蕭逸對於自己的醫術向來自信,當即點了點頭道:“我的確懂醫,比起寫字來,更有心得以及把握。那藥方子,大哥你大可放心試一試。”


    老書記早已經打心底認可了這個老弟的身份,對於自己的兄弟來說,老書記倒是一點兒懷疑:“那我過兩日試試看,讓我親自驗證一下老弟的醫術,是不是真如書法那般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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