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弘帝聽著王福順聲情並茂的迴稟,隻覺得哭笑不得,搖搖頭,“這個臭小子,真是……得了理一點都不饒人啊!”


    王福順不以為然,“依奴才看,這都是自作自受,王爺好不容易盼來個子嗣,卻被那起子小人傳的那樣不堪,是個人都受不了。奴才跟您迴稟的都是冰山一角,更汙穢的奴才都不敢拿到您跟前說。傳言殺人於無形,這是陶夫人被王爺護著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還不定出多大的亂子呢!”


    正弘帝一向寵愛趙絢,他的弟弟,做什麽都是對的。剛剛也不過是隨口一說,要他說,廣平侯府也確實太過了。


    他是個念舊情的,念著廣平侯府過去的那點子情分,對於他們府裏那些汙糟事兒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的寬厚倒縱容了他們的囂張,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知道惹到了阿絢,竟然還敢迴擊,真是……讓他一言難盡。


    “王福順,去,開了朕的私庫,拿些東西給陶夫人送去。那丫頭受委屈了,該好好的補補。”


    王福順響亮的哎了一聲,轉身走了一步,又邁了迴來,“皇上,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正弘帝白了他一眼,“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不要講了。”


    王福順哽了哽,舔著臉一笑,“奴才覺得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嘿嘿,說出來比較好。那個,奴才聽說王爺正在查典籍翻古書的給小王爺起名字呢……奴才還聽說,王爺順道把陶夫人的封號也給找了。”


    正弘帝手下的朱砂筆頓了頓,歎了口氣,“隨她去罷,昨日,陶誌遠那老匹夫在朕這兒磨磨唧唧半天,眼淚都掉了一茶碗兒,那是在替她閨女抱委屈呢!行了,就朕不講理,你們都是好人,改天那臭小子把名兒起好了,給朕拿過來!索性送佛送到西,朕都聽你們的!你們都是祖宗!”


    王福順誇張的磕了個響頭,樂嗬嗬的顛著腳跑了出去。


    因為心肝兒受了委屈,王爺這會兒正埋怨皇上好心辦壞事呢,心頭憋著氣不肯過來跟皇上張口,這下子好了,皇上先開口,不然等王爺沒了耐性,不定說出什麽來呢。


    到時候皇上聽了還不得氣死過去,費心巴力的給人找媳婦兒,老婆孩子熱炕頭都有了,到頭來還被埋怨多事?


    正弘帝沒機會氣死過去,廣平候爺高曆山卻是生生的被氣暈過去了。


    世子爺高祥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這迴是真害怕了。


    裕親王對付別人他不管,有人替他收拾那幾個兄弟還有吸血蟲似得族人,他樂嗬都來不及呢,自然能聽老爺子的話忍著。


    不過裕親王下手也忒狠了,差事捋就捋了,反正他也不耐煩每天早出晚歸的去給人打雜。


    可是,那兩個賭場,日進鬥金啊,連人帶場子讓人一鍋都給端了!


    而且還放他外宅的消息給他那母大蟲夫人,七八個水靈靈的鮮嫩丫頭,全給發賣了!


    當初他費了好大的力氣,這才環肥燕瘦的收集全的,那真是美得各有千秋,隻要一想想從此要跟了別人,他疼的心都在哆嗦!


    頂著世子爺的名頭,含著金鑰匙出生,活了半輩子都是順風順水,他高祥從未吃過這麽大的虧。


    正好妹妹那邊搭上了裕親王府,兩人一合計,就背著老爺子來了一出瞞天過海。


    聽著外麵流言紛紛,裕親王跟妹夫生的那庶女丫頭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心頭大快,但還不解氣。


    可是沒等下一步動作,就被一群下等賤民堵了門,禦史台那裏張貼的大字報,更是把廣平王府的最後一層遮羞布都給抖摟的幹幹淨淨。


    強搶民女、霸占良田、逼良為娼、賣官鬻爵、徇私枉法……一樁樁一件件,好些連他們自己都不記得的事兒,也被寫的清清楚楚,鐵證如山!


    完了,這下子是徹底完了!


    最讓高祥恐懼的是,當年他暗中支持麗貴妃一派的事兒,也被披露了出來!


    先帝在世的時候,父親雖然一直都是中立派,偶爾還會堅持正統支持一下當時還是太子的正弘帝,但是他私底下卻一直跟麗貴妃一派來往密切。


    前幾天被查封的那倆賭場,開張的銀子都是朝朱家的二少爺借的!


    這麽多年過去,朱家的人如今隻剩下個半死不活的朱王妃,知道詳情的人骨頭都爛沒了,他以為這事再也不會有人知道。


    誰想到……


    高祥身上的冷汗一層一層的往外冒,裕親王知道,那皇上肯定也知道。


    皇上按下這些不提,一個是給廣平侯府麵子,一個還可能是就在等他自己作死呢!


    高祥雖然不怎麽精爽,但是這次還真給猜對了。


    正弘帝當年登基坎坷,就是最終奪得大寶,其實名聲也不怎麽好聽。所以上位後的正弘帝,待臣下和百姓一直寬厚仁和,特別是對一些老臣,更是禮賢下士,尊敬看重的緊。


    高祥不著調,但是廣平候府當家人高曆山身為三朝元老,當年雖然沒怎麽幫他,但也沒有站到麗貴妃那一派去。而且這老頭縱使有些小毛病,勝在會看眼色。得了便宜從來不吝嗇賣乖。因為這個,正弘帝也樂的把人捧得高高的,給自己賺個好名聲。


    如今,正弘帝在朝在野,萬民敬仰,眾臣拜服,收拾個聲名狼藉的高祥簡直輕而易舉。


    等上朝的時候傷感的感歎幾句,保準全天下都得說皇上重情重義,廣平侯府卻狼心狗肺的利用皇上的善良胡作非為。


    皇上真是太偉大了,廣平侯府真是太該死了!


    這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啊!


    好名聲有了,也是時候亮出獠牙,給那些蹬鼻子上臉不知滿足的貴族們看看,做人臣子的,還是收斂一些好。


    正弘帝一副舉棋不定左右為難的樣子,把下麵站著的一群大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禮部尚書黃大人聲如洪鍾,“皇上,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您萬萬不可姑息啊!”


    “是啊,皇上,廣平侯府罪孽深重,若是高舉輕放,民憤難平啊!”


    “……”


    正弘帝深深一口歎息,對含胸駝背的灃郡王道:“灃郡王,你怎麽看?”


    灃郡王眼皮狠狠一抽,抬起頭一臉真誠,“皇上,臣深以為然,隻是老侯爺畢竟年事已高,為大賀辛勞了一輩子,還望皇上憐惜。”


    正弘帝眼圈有些微微發紅,抬手揮了揮,製止住要炮轟灃郡王的一眾大臣,“灃郡王說的是,作為一家之主,一族之長,廣平候失職。但身為臣子,幾十年如一日,老侯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朕實在不忍心讓老人家臨了臨了,不得善終啊。”


    “廣平侯府男丁,無論有無過錯,即日起,十年之內,不準入仕。廣平候高曆山過世之後,侯府爵位收迴。高氏一門族人,有仗勢欺人、作奸犯科者,按律令查辦,由灃郡王負責,不得徇私枉法。”


    “行了,眾卿不必多言,是朕婦人之仁,朕在此向眾卿及天下百姓賠罪。無事……退朝罷!。”


    眾臣聞言嘩啦嘩啦跪倒一地,“吾皇聖明,微臣惶恐!吾皇慈悲,大賀之幸!”


    灃郡王為首的一竿子皇親貴族苦了臉,皇上如今羽翼已豐,他們這幫老東西的好日子,到頭了!


    正弘帝下了朝坐在龍椅上,自在的剝葡萄吃,“要說陶家這丫頭,還真是個福將。自從朕把她給了阿絢,好似什麽事都順遂了起來。朕正苦思冥想的找由頭收拾那幫子奸佞呢,這丫頭一出頭,好嘛,一個個的自己洗幹淨了脖子伸出來了!”


    王福順端著盤子接葡萄皮,“皇上說的是呢。”


    “朕讓你去送東西,送到了沒有,王爺可有什麽話帶來?”


    “送到了,老奴還求見了陶夫人,夫人懷相好著呢,麵皮紅潤,身體康健。夫人對皇上感激的很,還要麵北磕頭謝皇上隆恩,奴才磨破了嘴皮子才算攔住了。”


    正弘帝被他說得好笑,“行了,那丫頭給了你多少賞銀,讓你這麽費心費力的給她說話?說正經的,王爺可有話帶給朕的?”


    王福順不再扯皮,規規矩矩的迴稟道:“王爺說陶夫人封號的事情不急,讓皇上等等,過幾天府裏就會有位子空出來,不會讓皇上為難的。王爺還說,夫人孕育子嗣有功,須要加封號才行。”


    “查出來是誰了?”


    王福順擺擺手,“沒有,不過王爺說有大概了,不是夫人陶青,就是側妃曹紅梅。”


    正弘帝臉色有些難看,這兩個人都是他強塞進裕親王府的,當初拍著胸脯跟趙絢保證,人絕對心地善良性情柔順,這話音兒沒落地呢,就被打了臉。


    “不省心的東西,讓阿絢查,查出來不用顧忌朕,隻管發落就是。”


    王福順心裏腹誹,王爺不來嫌棄您用人不察就是好事兒了,哪裏還會顧忌著您從而心慈手軟呢。


    “您說的是,奴才一會兒就派人前去跟王爺迴話。”


    “讓阿絢動作快一些,孩子的名字還能等,總是要孩子出生朕才好賜名,但陶家丫頭的封號不能等,生產之前必須落實了。”


    “是。”


    含珠不懂為何陶寶珠會找上門來,而且還客客氣氣的遞了拜帖,帶著禮物過來。


    什麽時候她們如此姐妹情深了,怎麽她不知道?


    含珠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娘,她來做什麽?”


    謝氏心裏也打鼓,這位大小姐蠻橫的緊,她實在不想讓囡囡去招唿,“娘也不知道,囡囡,一會兒娘一個人過去,就說你不舒服。你在屋裏待著就好,什麽都不用管。”


    陶寶珠的難纏跟不講理,大家都心知肚明。


    桃花有些擔心,“可是她指明了要見小姐,您不去,奴婢怕她不會罷休的。”


    含珠揪著布老虎的尾巴,有些惆悵,“王爺在就好了,怎麽偏偏就今兒要迴王府呢?”


    “娘,我跟著你去看看罷,人都上門了,避而不見也不像話。而且這次不見,她下次要是還來怎麽辦?如今咱們都不是陶府中人了,也不用怕她,她要真來硬的,這裏裏外外都是咱們的人,量她也做不了什麽。”


    說是這麽說,謝氏還是不想讓含珠過去,外麵的事兒含珠不知道,她卻是一清二楚的,“囡囡你聽話,她這恐怕是來者不善。最近發生了些事兒,你不知道,娘有空親自跟你說。”


    含珠唔了一聲,“我知道啊,不就是王府跟廣平侯府內外勾結,汙蔑我小妾想逼死正妻上位,還狗膽包天的給王爺戴了綠帽子麽。哦,還有,廣平侯府最近有些倒黴。”


    謝氏瞠目結舌,“你,是如何曉得的?”


    含珠調皮的吐吐舌頭,“你們整天叨咕叨咕的,真當我傻呢。就這些了罷,不是都解決了麽,莫非還有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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