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鈺不知道他在皇叔的心目中,也就隻比鄉間田野裏刨食兒的小土雞高了那麽一點點,不過估計就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


    因為莊子上的小日子簡直太舒服了。


    在宮裏的時候,沒有人跟他玩,大人們高興了逗逗他,不高興了就板著臉拘著他去寫大字背書。一度,他覺得整個人生是灰暗的。


    可是在莊子上,小嬸嬸性子有趣脾氣好,不管他做什麽都笑眯眯的,還常常熱火朝天的加入他,好玩的點子一個接一個。


    除了皇叔有時候不那麽喜歡他,這一點他覺得有些傷心。


    不過也沒什麽,因為皇叔嫌棄他的時候頂多就是提著他的脖領子往門外一丟,任他自生自滅。


    沒有香香軟軟溫溫柔柔會好些新奇玩意兒的小嬸嬸,固然是件值得傷感的事情,不過跟莊子上的二狗子鐵柱子上山逮兔子下河摸泥鰍,他一樣喜歡。


    而且,皇叔為了討小嬸嬸的歡心,把小嬸嬸肚子裏的小弟弟養大成人,派人天南海北的搜羅好吃的,他來了沒幾天,不止長胖了一圈,還長高了好些。


    阿鈺幸福的躺在小嬸嬸的美人榻上打滾,嗷嗷的叫喚著,“小嬸嬸,就是你不要我當兒子,阿鈺也不要走了,我不要走!”


    含珠撚著葡萄幹慢悠悠的吃著,見他小豬仔似得胖墩墩的一坨在那翻滾,萌的一臉血,眼睛裏都是寵溺,“隻要陛下跟皇後娘娘同意,阿鈺想住到什麽時候就住到什麽時候。”


    “父皇同意噠,就是父皇叫我來的,小嬸嬸你真好!”


    他又翻滾了一會兒,因為太胖,手腳不那麽靈活,卡在散亂的毯子裏好半天才出來。


    憋得胖臉通紅,咬著手指頭歪頭想了半天,“小嬸嬸,要不你生個女娃娃罷。”


    含珠摸了摸肚子,“為什麽?”


    她也想生個女兒,生個女兒,就不會那麽紮人眼,不會有那麽多麻煩。


    小胖子嘿嘿傻笑,一臉的暢想,“小嬸嬸要是生個女娃娃,阿鈺就給你當上門女婿,就可以一輩子都不走了。”


    含珠被葡萄幹給嗆了一口,無語半天,“……那還是生個男娃娃罷。”


    莫非小嬸嬸不喜歡他了?他都不要求給小嬸嬸當兒子了,怎麽當女婿都不行了?


    小胖子正要追問為什麽,趙絢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第一件事兒就是提溜著小胖子的腰帶,一把把人從屋子裏丟了出去,“自己去玩兒,不到飯點不準迴來。”


    小胖子跟隻胖烏龜似得,也不掙紮,胖乎乎的四肢十分熟練的做出劃水的動作來,被扔下後對著緊閉的房門做了個鬼臉,拍了拍小衣裳,嗷嗷叫著去找小夥伴和泥吧去了。


    對著含珠,趙絢自動自發的換了一張臉,寵溺的把人摟在懷裏,摸摸小肚子,“孩子可還乖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想吃什麽?”


    含珠被他摸得癢癢,弓著背躲了躲,“還沒有顯懷,他都不會動呢。沒有哪裏不舒服,就是老覺得餓,想吃酸菜魚鍋子,要多多的放辣子。”


    趙絢有些為難,“張禦醫不是說你最近有些上火麽,要不吃清淡些罷,做個番柿鍋子好不好?也是酸酸的,紅彤彤的跟辣子也沒什麽不一樣。”


    含珠舔了舔嘴唇,可憐兮兮的,“可是就想吃酸菜魚的,酸的想吃,辣的也想吃,一想就餓的心慌,還想流口水。”


    趙絢歎了口氣,拒絕不了,親了親紅潤潤的小嘴兒,“人家都說酸兒辣女,莫不是懷了兩個罷?”


    不說不覺得,一說趙絢還真覺得就是這麽迴事兒,臉刷的一下子就亮了,興致勃勃的彎腰趴在含珠的肚子上聽,傻笑道:“我的囡囡真能幹,一下子就倆,真乖!”


    “王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不會的,本王有直覺,我在這趴著聽,都能聽見兩個小家夥在裏麵吵架呢,嗬嗬,真是個冤家,這麽丁點大就不消停,哈哈。”


    含珠:“……”


    寶鏡在外麵轉悠了好幾圈不見王爺出來,擱往常時候,這會兒早該喊人給夫人拿吃的了,他又打了個轉轉,終是鼓起勇氣敲了敲門,“王爺,夫人可有什麽想吃的?”


    趙絢自從腦補含珠懷了雙胞胎,就一直趴在肚子上聽,被寶鏡提醒,一拍腦門,歉意的對含珠道:“看我這腦子,你這會兒是一個人吃三個人補,是不是餓了,怨我怨我。寶貝兒想吃什麽,這就讓人送來。”


    含珠手裏摩挲著蜜餞吃,喝了口花茶,“不餓,就是有些膩的慌,想吃果子了。”


    趙絢連忙喊寶鏡進來,“去,拿些夫人慣常愛吃的果子來,那什麽乳酪也拿些。”


    寶鏡連連點頭答應,連連建議讓趙絢跟著他一起去拿。


    “拿個果子而已,做什麽非讓本王親自去,什麽都我自己幹了,要你做什麽?”


    寶鏡有苦難言,一個勁兒的給趙絢擠眼睛使眼色。


    奈何趙絢眼裏心裏都隻有眼前的一大兩小,裝不下任何東西,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寶鏡急的汗都出來了,“王爺,您出來一下,奴才有事要迴稟。”


    趙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事兒你說就是,夫人又不是外人。”


    寶鏡要哭了,“王爺,您還是跟奴才出來說罷。”


    趙絢趴在含珠的肚子上舍不得離開,被寶鏡催的有些煩躁,隨手端過含珠放蜜餞核兒的盤子甩了過去,“沒見本王忙著呢麽!要說就說,不說趕緊滾。”


    寶鏡深吸了一口氣,哭喪著臉迴道:“王爺,王妃來了。”


    “王妃來了就王妃來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什麽?你說王妃來了?她來做什麽!”


    含珠也嚇了一跳,雖然極力安慰自己這個時代小三合理合法,但還是有些心虛。


    就跟搶了別人男人,被正牌妻子捉奸在床似得。


    她一下子把趙絢推開,有些緊張的站起身來理理身上的衣裳,“王爺快去前麵迎一迎罷,我這身衣裳太過失禮了,馬上去換,馬上去換。”


    都怨趙絢,她不止一次提醒他迴王府看看,就是不聽。


    這下好了,被正房太太打上門來了。


    含珠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一會兒指定是一場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趙絢被含珠推了一個趔趄,顧不上其他先是擔憂的扶住她,出口嗬斥道:“做什麽這麽用力,本王無所謂,可你身子金貴,怎能如此大意。”


    含珠尷尬的笑笑,扭了扭手指,把趙絢往外推,“王爺快些去迎王妃。”


    趙絢對朱王妃不在意,她安安生生的,王妃該有的體麵他自然一分不少的給她。但是其他的,他不想給也給不了。


    剛剛也不過是太過詫異,這才情緒外露。


    至於朱王妃為何來,來了會做什麽,他一點都不關心。反正有他在,量她也出不了什麽幺蛾子。


    “來就來唄,論理怎麽都該她來拜見本王的。所以寶貝兒你別慌,慢慢的,別著急,等你收拾好了也不遲。”


    寶鏡沒有趙絢這麽樂觀,剛剛他見了一身羸弱的朱王妃嚇了一跳。


    不過短短時日未見,朱王妃瘦削的厲害,衣裳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走路都要人扶著。


    臉色也是難看的緊,即使上了妝抹了胭脂,那股子灰敗之氣也遮掩不住。


    臉上一丁點肉都沒有,眼眶下限,顯得兩隻眼睛大的有些嚇人。


    都病成這樣了,還不辭辛勞的跑到莊子上,身後侍衛侍女的浩浩蕩蕩跟了一大串,大張旗鼓的,那架勢顯見不是來玩玩而已。


    想起從前朱王妃的那些手段,寶鏡不寒而栗。


    陶夫人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雖然有王爺護著,但是一次兩次的還行。如今明擺著是被朱王妃給盯上了,又懷著身子。自古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朱王妃如今孤家寡人一個,瘋狂起來那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主兒。


    寶鏡光是想想就膽寒。


    趙絢不出來,也沒有派人傳話讓她進去,朱王妃就坐在院子正中的椅子上,一臉肅容。


    謝姨娘跟謝管家夫婦帶著莊子上下人等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尊卑有別,自家囡囡雖然在王爺麵前受寵,但是在王妃麵前,她們根本就不夠看。


    王妃這架勢一看就是來找麻煩的,她們幫不了囡囡,起碼在規矩上不能授人以柄,給王妃發作的機會。


    朱王妃斜挑著嘴角不屑冷笑,有氣無力的對準中間的謝姨娘道:“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這麽個不守婦道的娘,嘖嘖,難怪!”


    謝姨娘低頭跪著,一聲不吭,咬牙忍著。


    這是她心口的傷疤,不管前因後果如何,是她拖累了女兒,給她抹黑了。


    朱王妃見她戰戰兢兢的一副上不得台麵的樣子,越發不屑,“本王妃還沒說什麽呢,你做出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給誰看呢?本王妃是打你了,還是罵你了?一把年紀了還如此狐媚作態,這裏可沒有男人看你。你那閨女呢,身為王府賤妾,主母來了,莫非她都不出來請禮問安的麽?”


    說她自己,怎麽樣謝姨娘都能受著,可是說她的囡囡,謝姨娘是忍不了的,她恭恭敬敬的以頭觸地磕了個響頭,“迴王妃娘娘,陶夫人乃她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入王府的,雖比不上娘娘您身份尊貴,但也是王府三夫人之一,談不上什麽賤妾。”


    朱王妃嗬嗬一笑,“哦,夫人?連個玉蝶都上不去,不是賤妾又是什麽?”


    她吹了吹染得鮮紅如血的指甲,漫不經心的對一旁的媽媽道:“一個被主家趕出家門的賤妾,也敢跟本王妃對著頂了,掌嘴!”


    今日朱王妃的奶嬤嬤朱媽媽沒有跟來,跟過來的是翠鳥的幹娘常媽媽,聞言應是。


    滿臉的橫肉抖了抖,陰測測的笑了笑,扭腰擺跨的站定在謝姨娘的跟前,裝模作樣的道:“奴婢人高馬大的,手重,打人可疼,姨娘可得忍著點。”


    話風未落,蒲扇似得大掌就招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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