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斯年迴到府中不久,就聽十一通報說茂王府的人求見。


    “茂王府?”斯年皺眉,“來的人是誰?”


    “迴王爺,看穿著似乎隻是一名小廝。”


    “來做什麽?”


    “說是……來送謝禮……”


    “謝禮?”斯年盯著十一。


    “是……”十一低下頭。


    “難道是給向若華的?”斯年按在桌上的手,用力得有些發白。


    “來的人說是茂王為答謝向公子……”


    斯年不等十一說完,就站起了身。十一趕緊後退一步,跪在了地上。


    過了半晌,斯年轉過身背對十一說:“把謝禮收了放進我的倉庫,此事不要聲張,誰都不許和向若華提起。”


    “是,王爺。”十一領了命就出去了。


    斯年兩隻手背在身後,在房中踱步了幾圈,忽然看到晨間若華送還迴來的的史論雜談,站定了腳步。


    “來人,去宮中通報,我要進藏書閣。”


    斯年進了宮直奔藏書閣,負責藏書閣的吏使看到他,行了一個拜禮:“見過延王。”


    “藏書閣中可還有古朝未編成冊的手稿?”


    “迴王爺,巍瀛、夏元、周朝的還有一些,因為太過零散或有所殘損,所以隻是以朝代劃分堆放了起來。再久之前的,因年代太過久遠,已經沒有了。”


    “堆放在哪裏了?”


    “在藏書閣地下。”


    “好,我知道了。”


    斯年進了藏書閣,直奔地下。找到了掛著夏元木牌的排架,點了一盞燈,就這麽站在那裏一一翻看起來。


    由於幾十年過去了,這些又是未編策的零碎手稿。很多都被蟲蛀或是水蝕了,字跡內容都十分模糊。然而,當斯年翻到幾張手稿時,忽然就緊緊地攥了起來——這手稿上的字跡他幾乎天天都能看到。


    斯年在這幾張手稿的前後翻著,將字跡一樣的都挑了出來,然後細細展平,拿到案桌上仔細看了起來。雖然損毀得嚴重,甚至邊緣還有灼燒的,而且手稿內容十分散亂,就像是起興勾畫的一樣。憑著還算清晰的字跡,倒是能將內容猜個大概。


    其中一張上,用朱砂圈畫出“改製”二字,繼續向後看去……一直到紙張的末了,有一個很小的私章痕跡,但是油印已經很暈染得很嚴重了。斯年將紙拿起,對著燭光,眯起眼睛分辨了半天。似乎是——


    斯年的手抖了抖,紙張的邊緣都捏得發皺了,抿著嘴將剩下的也都看完了。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輕輕歎了一句:“原來竟是這樣……”


    斯年將那些手稿拿了出去,出了藏書閣向吏使問道:


    “這些手稿,可有人看過?”


    吏使看了看,說:“沒有。這些手稿字跡太過模糊,自藏書閣建起就一直放在地下室中。”


    “皇兄也從未看過?”


    吏使輕笑:“這些破爛的東西,怎敢給皇上看。”


    “那我若是將這些帶走——”


    “王爺您想帶走當然可以。”吏使頷首道。


    斯年將那些手稿小心的放入了前襟處,翻身上馬,一路眉頭緊鎖。若是他猜得不錯……可這個事情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些。


    騎到王府門口,正巧看到若華不知又從哪買了糕點一邊吃一邊慢悠悠地從不遠處晃過來。看到他,一口將吃的都塞進了嘴裏,然後含糊不清地說了句:“王爺好。”


    斯年有些哭笑不得地想,為什麽每次我都好似與小孩搶吃食的惡人一般。但是——


    看到這樣的反應,斯年剛剛的沉重、猶豫、震驚倒是散了大半:是啊,這人現在就是個半大少年啊,無論如何,他現在就是向若華,也隻是向若華而已。


    於是斯年下馬,看向若華,張了張口說道:“晚上一起用膳吧。”


    不出所料的,那人笑著眯了眼睛,毫不掩飾的欣喜。


    斯年微微轉頭,看向大門上“延王府”三個大字,偷偷勾起了嘴角。


    斯年迴到書房,將前襟裏的手稿拿出,又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取了錦緞裹線和裝縫針,用銼刀磨去紙頁的毛邊和不平整的地方,又取了兩張厚油紙裁成相同的大小,放置於首頁和底部,然後小心地用刃了裹線的縫針將其裝在一起。


    之後斯年又翻了翻放在手邊的那幾本史家雜談,看到其中的幾頁不由得輕笑出聲。那幾頁很明顯就是被看了又看,頁邊都卷了起來,其中一些雜談論點上麵還有淺淺的指甲的劃痕,看得出看著書人的憤怒不滿。想象一下那場景,那人簡直像個炸毛的小獅子。


    斯年放下書,起身將書架上的幾本書挪開,打開一個暗格,將那本手稿放了進去。關上暗格後,又在書架上找了幾本曆朝風俗的書,翻到夏元那一部分看了看。


    斯年翻到其中一頁勾起了嘴角——天綺節?這倒是個好辦法。


    晚膳時,斯年和若華對坐。斯年似是無意地談起:“你家中的妹妹今年也到了可出閣的年紀了,過兩日就是天綺節了,你可要捎封信迴去問問?”


    若華嘴裏的東西還沒咽下去,於是歪了歪頭佯做思考:為了不露出太大端倪,他早就仔細地了解過向家的事情了。


    他的母親是正房夫人,而他的妹妹為一個侍妾所生,隻比他小了幾天出生,所以他們兩人今年都是十六歲。不過雖說是侍妾所出,但是那位侍妾很早就因病過世了,他的妹妹向臻臻從小就是和他一同由向夫人撫養長大的,且據說向臻臻乖巧懂事聰慧過人,有些地方比他這個哥哥還更勝幾分,所以頗受寵愛。


    但這個妹妹從無恃寵而驕,自己這身子的主人以前也十分寵愛這個妹妹,所以既然是到了天綺節,自己似乎應該表現得重視些。


    “年後就沒見過臻臻了,她的生辰也沒與她一起過。這幾日還要上朝,也趕不迴庭州,我若是再不捎封信迴去,這丫頭怕是要念死我了吧。”若華上一世雖沒有皇妹,但許是這一世所聞所感都大有不同,他竟也對這素未謀麵的親妹多了幾分寵溺之心,所以半真半假地和斯年打趣著說道。


    “恩,你作為兄長,自然要多關心弟妹,”斯年加了一口菜,不動聲色地說,“你托人寄一份紅豆和棗子迴去吧,再親自選一隻掛燈好了。”


    斯年所說的這都他下午從書中看到的夏元時過天綺節的習俗,然而這些習俗到了楚平這些年間已經不再盛行了。知道的人也寥寥無幾。


    “還是王爺想得周全,”若華心無疑他,眯眼笑了笑,“那我明日便托人將東西帶迴庭州。”


    聽到若華應得如此幹脆,斯年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正常,低聲嗯了一句,就沒有再說其他話。


    過了半晌,兩人的晚膳吃得差不多了,斯年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抬起眼問若華:


    “天綺節那日正是休沐,你可另有什麽安排?”


    若華愣了一下,怎麽今日都來問他天綺節的事,不過他還是把疑惑咽了迴去,老實地答到:


    “並沒有。”


    “那麽後日晚上隨我去個地方。”斯年起身,似是隨口而說。


    “啊?”若華微微愣住,大晚上的肯定也不是公務,幹嘛非挑那天出去。


    “恩,晚膳在外麵用。”斯年沒有課若華拒絕的機會,直接安排道。


    聽到這裏若華的不滿倒是少了很多,外麵用晚膳?難道這王爺又善心大發地帶我去改善夥食?嘖嘖嘖,這人也還挺好的嗎。


    若華偷偷瞟了瞟已經走到門口的斯年,倒是覺得順眼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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