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過了燕卑境內,最近的一個驛站休息。


    “你, 過來。”皇甫華叫住了聞人雪。


    聞人雪的臉色微變, 不過他戴了麵紗, 沒人看得見。


    “桓王殿下有何事?”他跟著皇甫華進了這家驛站最好的一間房, 這裏現在是皇甫華下榻的居所。


    雖然他現在不懼怕皇甫華了,這次出使五族他代表的是萬順帝, 皇甫華和他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彼此都各有分寸。


    “怕什麽,本王難道會吃了你?”皇甫華斜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譏諷道:“再說,要吃也早就吃過了,不新鮮了, 本王沒那個撿破爛的愛好。”


    他說的難聽, 聞人雪臉上卻沒有一點怒意, 隻是淡漠的看著他。


    “別這麽緊張,你現在可是父皇的人, 本王不會拿你怎麽樣的。”皇甫華坐進軟椅上,懶懶的道:“叫你來,隻是想問問你,那兩個人怎麽迴事?這鬧別扭一鬧還真鬧起來了?”


    聞人雪見他問的是這件事, 頓了頓, 便道:“也沒怎麽鬧。”


    皇甫華抬眼盯著他, 一字一句慢慢的道:“你說什麽, 再說一遍?”


    聞人雪眼皮子跳了一下,知道皇甫華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隻得道:“不過是小事。竇七郎君答應帶燕卑二公子遊曆泱國,十六皇子生氣了。竇七郎君想和十六皇子解釋,可十六皇子一直不願意見他。”


    皇子的車轎,沒有允許,誰也不能硬闖,違反了就是犯上作亂,要當刺客論處的。


    “我說呢,七郎跟小狗似的一直圍著十六的馬車轉,合著十六現在不想理他,他急了?”皇甫華嗤笑了一聲,“這都多大的人了,還鬧這種別扭。你就不去勸勸?”


    他似有所指的睨了聞人雪一眼。


    聞人雪平靜的道:“桓王殿下也說了,這是小孩子鬧別扭。小孩子沒長性,用不了多久,他們自己就好了,何必要去勸?”


    皇甫華朝他勾了勾手。


    聞人雪麵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跪下。”皇甫華淡淡的道。


    聞人雪掐著手掌心彎腿跪了下去。


    “自己掌嘴。”皇甫華冷冷的看著他。


    聞人雪抬手“啪”的一聲打了自己一個巴掌。


    皇甫華坐起來,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不管你用了什麽手段,想做什麽,你爬你的,我不攔著。但別癡心妄想。你,不配。”


    *** ***


    “什麽?你說桓王把聞人雪叫過去了?”皇甫容驚訝的看著肖沐西。


    “是的,就是剛剛,當著所有人的麵叫進去的。”肖沐西身為宮中的大太監,對皇甫華的愛好也是心裏有數的,知道這個十三皇子在宮裏的時候就喜歡玩弄小太監,不知道玩弄死了多少個,所以一知道這件事就立刻來報給了皇甫容。


    他知道聞人雪是從榮和宮裏出去的,也知道皇甫容很看重聞人雪。


    “不應該啊……”皇甫容自言自語了一句,沒等肖沐西聽清楚,就對他道:“我去看看。”


    以他對皇甫華的了解,皇甫華叫住聞人雪肯定沒有好事,可是照著皇甫華的性格,又不可能是為玩弄聞人雪,他一時想不到是為了什麽,決定還是過去看一看。


    他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絕對不會讓聞人雪在皇甫華手上再吃虧。


    “那竇七郎君?”


    “不見。”


    “可他就在門口……”


    “他喜歡罰站,讓他站著好了。”


    皇甫容一把拉開房門,看也不看站在外麵的竇宸,徑自往皇甫華的房間走去。


    “殿下!”竇宸好容易等到他開門,哪裏肯就此放過,一把拉住了皇甫容的手臂,“我們好好談談。”


    皇甫容沒說話,隻是冷笑了一聲。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麽大氣,但是在看到竇宸帶著燕卑二公子布驊一起走過來的那一刻,他就覺得很生氣。


    沒道理的生氣。


    偏偏竇宸還一臉高興的說他答應了要陪布驊遊曆泱國,皇甫容聽完想也不想的就點頭了。


    行,都行,什麽都行。


    他一下子就不想再跟竇宸說話了,一個字都不想說。


    竇宸也不是傻子,皇甫容讓肖沐西攔住他不讓他和皇甫容同車,他就知道不對勁了。


    皇甫容生氣了。


    為什麽生氣?


    因為他答應了陪布驊遊曆泱國?


    這件事竇宸也很為難。


    他本來是去向布驊辭行,布驊算是他在燕卑為數不多的朋友,曾在他受到重傷最危險的時候幫助了他,這一年多的相處,布驊的為人性格也很合他的脾氣。


    可他沒想到,他向布驊辭行的時候,布驊突然決定要跟他一起去泱國。


    “我這把年紀,大不大,小不小,留在燕卑也無所事事,倒不如出去四處遊曆遊曆,哪怕看不見,多走些地方,多聽些聲音,也是好的。”


    因為這麽一句話,竇宸覺得他完全無法拒絕這個朋友的要求。


    竇宸一路上都沒找到機會和皇甫容單獨相處,到了驛站,皇甫容一下車就進了房間不出來,他隻能一直守在門口,現在好不容易等到皇甫容出來,竇宸哪裏敢錯過這個機會。


    不管皇甫容願不願意,他把人拉了就重新推進屋裏,又把肖沐西推出去,“肖公公,外麵麻煩你看一下了,我和殿下說幾句話。”


    門啪的一聲關上,肖沐西就要吹胡子瞪眼,差點忘了他根本長不出胡子!


    “竇宸你敢!”皇甫容氣笑了。


    這算什麽?


    等不到他消氣,就要強行動手了嗎?


    他從來不知道竇宸是這樣的人!


    “我為什麽不敢?”竇宸也算好性兒的人,即使這樣也沒有生氣,隻是無奈的抓著皇甫容,把人帶到了屏風後麵,困在床邊的書桌邊上,“殿下就因為我答應了要陪布驊遊曆泱國,要帶他一起迴泱國,而生我的氣,不願意見我。我不這麽做,殿下願意好好聽我說話?”


    “我沒時間跟你胡鬧,”皇甫容一把推開他,才發現竇宸早已經放輕了抓著他的力氣,並沒有真的箍著他不放,他愣了下,然後一甩袖子轉身就往外走,“你的事,等會兒說。皇甫華叫了聞人雪過去,我要過去看看。”


    其實他氣了這麽長時間,也消的差不多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和竇宸和解也蠻好的。


    誰知道他想通了,竇宸不答應了。


    “等一下!”竇宸又一把拉住了他。


    “還有事?”皇甫容迴頭看他。


    “如果你的事是指聞人雪的話,那就不用過去了。”竇宸攔下了他道:“皇甫華不會動他的。”


    “你什麽意思?”皇甫容也知道這一點,但他沒想到竇宸也知道。


    “殿下也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的很明白。”竇宸頓了頓,道:“他既然入了皇上的眼,皇甫華隻要不是傻子就不會隨意動他。”


    “傻子不會,但是瘋子會。”皇甫容再次甩開竇宸的手,不過這一次,他沒甩開,“皇甫華是什麽人,你根本不了解。我在擔心什麽,你又知道嗎?”


    竇宸被問住了。


    這個世上,誰也不敢說誰就百分之百的了解誰。


    皇甫華,他還真的沒有專門去了解過。


    “還不鬆開?”皇甫容又道。


    *** ***


    “王爺,十六皇子和竇七郎君求見。”


    皇甫華剛說完“你不配”後,就聽見門外傳來了通報聲。


    他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聞人雪唇角沁出一絲血珠,抬手拭掉,同樣輕聲道:“我就算癡心妄想,不到最後,你怎麽知道我得不到?”


    皇甫華和聞人雪對視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


    下一秒,他抬手就是一個巴掌。


    聞人雪的臉都被打歪了。


    “讓他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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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先停在這裏——————————————


    後麵的暫時沒寫好,先用別的替代一下,第一次這樣拜托大家,請給我點時間,我明天中午換上,拜托拜托,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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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王城內外一切的喧囂漸歸寧靜。


    皇甫容剛沐浴完出來,穿著一身幹淨的裏衣,接過肖沐西遞來的茶喝了一口,抬頭問道:“竇宸迴來了嗎?”


    肖沐西笑著迴道:“算算時間,應該快了。”


    這時,像是要印證他的話一樣,外麵傳來了叩門聲,竇宸站在皇甫容屋外道:“殿下,我迴來了。”


    皇甫容忙把茶杯遞給肖沐西,看著門口的方向道:“進來吧。”


    竇宸走進來看了一眼,“殿下不冷嗎?”


    這個季節,朝晚還是偏涼的,屋裏為了通風,開著幾扇窗子,不時亦有涼風陣陣吹進。


    皇甫容搖了搖頭,看見竇宸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忙又加了句:“剛才不冷,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些涼了。肖公公,把我的外衣拿來。”


    肖沐西也像是剛剛想起來一般道:“哎,是咱家粗心了,咱家這就去給殿下拿外衣。”


    竇宸出聲攔下他道:“行了,我來拿吧。肖公公,你這些天跟著殿下也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我陪殿下說會兒話。”


    皇甫容在客棧裏當著布驊和聞人雪的麵,沒有細講兩人分別之後的事情,隻是籠統的說了一下。


    當年跟著皇甫容一起來燕卑的人,如今除了竇宸,就隻剩下了肖沐西一個,肖沐西那時也受了很多傷,腿也差點瘸了,等到傷好之後,已經過去了快一年,他是尋著皇甫容留下的暗記,一點一點尋到西落,在西落的邊城鳳止關,找到了皇甫容。


    “這……”肖沐西遲疑的看向皇甫容。


    “我也正有些事要和竇七郎說。”皇甫容點了點頭。


    肖沐西便笑道:“那咱家就躲個懶了。”


    他退出屋外,伸手帶上了門,想想到底不敢真的就這樣迴房休息,便合袖站在簷下守起門來。


    屋內,竇宸果然去取了一件外袍給皇甫容披上,溫聲道:“我這裏沒有殿下的衣裳,殿下先用我的將就一下,等明天再叫人來量尺寸做幾套新衣。”


    皇甫容揚笑道:“用不著那麽麻煩,我的衣裳都在客棧,明天叫肖公公去取迴來就成了。別站著說話了,坐吧。”


    竇宸應了一聲,跟著他前後落座,看著桌上的幾個盤子,笑道:“這是殿下準備的?”


    皇甫容看向竇宸,微笑著道:“我看你晚上幾乎沒動過筷子,怕你晚些時候要餓,就叫肖公公準備了些小食,當宵夜了。”


    竇宸不由笑了。


    他本來就長得好看,不比任何一個竇家人差,甚至和竇六郎的相貌也有一拚,不笑時已如華茂春鬆,笑起來更如夏花盛開,灼灼俊美,令人不可逼視。


    皇甫容心頭一跳,差點看呆住了。


    好在他愣的快,迴神也快,把這種奇怪的驚豔感壓了下去,不自然的笑道:“你笑什麽,不吃嗎?”


    “要吃的。”竇宸聲音溫醇低沉,勾起了嘴角,“正好跑了這一趟,著實有些餓了,我就不客氣了。”


    皇甫容也不再多話,靜靜的喝著茶,不時看竇宸一眼,或是看著別處出會兒神,想到自己今天被布駿擺了一道,仍然有些驚悸。


    竇宸吃完後,讓人進來收了盤子。


    守在門外的肖沐西又叫人送了一盤小點心和一盤水果。


    皇甫容剛要開口問竇宸去見皇甫華的事,冷不防聽見竇宸問了一句:“殿下今天哭過了?是因為聞人雪嗎?”


    皇甫容沒想到天色那麽暗了,竇宸還能注意到他哭過的事情,不覺有些尷尬,“啊”了一聲,忙道:“不是的,是我走路不小心扭了腳,疼的厲害,和聞人雪沒關係,他也知道的。”


    竇宸不置可否,也不知道信是不信。


    皇甫容清咳了一聲,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問他道:“你送聞人雪迴去,見到皇甫華了?”


    提起這事,竇宸明顯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歎聲道:“別提了,一見麵就把我痛訓了好一頓,足足罵了半個時辰。說我不孝順,出來三年,除了頭兩年還時有平安信迴去,最後一年連一封信也沒寫,太不像話了。”


    皇甫容驚訝起來,“你一年都沒報平安信?”


    竇宸看他一眼,“反正都要迴去了,報不報都一樣。”


    皇甫容多聰明,腦子一轉就知道竇宸為什麽沒有報平安信迴去。


    一年前,泱國叛軍攻城,竇宸帶著皇甫容破開重圍,本欲返迴泱國,結果半路遇到了伏擊,為了讓兩人都能活下來,竇宸選擇了讓皇甫容騎馬先走,他留下來斷後。


    臨別時,竇宸叫皇甫容先不要迴泱國。


    他們兩個人都知道,有人伏擊他們就說明有人不願意讓他們迴到泱國,而且這些人還一直隱在暗處盯著他們。


    皇甫容想的更多。


    他抱著一線希望靠近了泱國邊境,卻發現那邊果然有很多形跡可疑的人,他不敢冒然犯險,換了尋常打扮,跟著一家從泱國到西落的商隊去了西落的邊城鳳止。


    鳳止關城外有兩條路,往左通往南熾國,往右通往泱國和邊陲五族,是西落的第一要塞,常年有重兵把守。


    皇甫容雖然被竇宸從亂中救出,但也不是毫發無傷,他剛到鳳止就用竇宸留給他的方法聯係竇宸的師父安上閑,然後一邊等安上閑的消息一邊找地方養傷。


    誰知道安上閑也出了事,分不出手來去見他,隻派親信給了他一張房契一個新的身份和一些銀票,他就靠著安上閑給的這些東西在鳳止關住了下來。


    他也想過要不要報平安信迴泱國,但又怕萬一消息被閔家或者其他別有用心的人收到,反而成了那些人利用的工具,好心成壞事,對他們不利。所以他也一直沒有寫平安信。


    現在看來,竇宸和他的想法一樣。


    隻是,他不寫是為了自己,竇宸不寫是為了他。


    皇甫容不能不受感動,怔怔的看著竇宸道:“你……難為你了。”


    竇宸卻看著他笑道:“你迴來就好。”


    他不是沒想過偷偷給竇聿槐夫婦報個平安,正所謂百善孝為先,他也不想讓他爹娘擔心害怕,但他更怕萬一出了岔子,讓那些想要對皇甫容不利的人知道了,布置下去,皇甫容恐怕再難活著迴到泱國。


    所以說,古人誠不欺我,忠孝難兩全,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最多迴去讓我爹我娘多打我幾頓出口氣。”竇宸語氣一轉,多了兩分輕鬆無賴。


    “竇同知下手可不輕。”皇甫容幾乎要同情竇宸了。


    “那就要麻煩殿下說情了,”竇宸擠了下眼睛,笑道:“我爹看在殿下的份上,也許會從輕發落。”


    兩人相視而笑,又各自聊了會兒分別之後的事情,相互問了對方的近況,因為分開一年而產生的些微生疏感,也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問答中消失於無形了。


    肖沐西守在門外,一直等到屋裏的燈燭熄滅,這才微歎一聲,退下去休息了。


    布驊本來讓人專門給皇甫容收拾了幹淨的客院,不過皇甫容在經曆了布駿的惡劣玩笑後,一直對竇宸有種失而複得的不真實感,所以竇宸隻是提了一下,他就同意住在竇宸這裏了。


    黑暗中,皇甫容的唿吸逐漸均勻平緩。


    一直閉目裝睡的竇宸這才緩緩睜開眼睛,他武功早已練到夜能視物的地步,一側頭就看見皇甫容的睡顏,似乎睡的並不安穩,皺著眉頭,不時露出掙紮的神色。


    竇宸看了看他,抬手輕輕的幫他抹平了擰起的眉,兩手交疊枕在腦後,望著帳頂,剛要歎氣,忽然身體一僵。


    皇甫容翻了個身,整個人半依偎在了竇宸的身上,一條手臂還橫在了竇宸的腰上,緊緊的抓住。


    第九十二章


    泱國使者下榻的驛館,二樓,天字號包廂。


    “有能耐了?連父皇的五十壽誕都敢借病不迴,在外麵才住了三年,心就野了?”貴氣中帶著傲慢的訓斥聲響在皇甫容的耳邊。


    “我……不敢……”皇甫容張口結舌。


    他還沒有從突然遇見聞人雪的震驚中迴過神,就被帶迴到了驛館,又看見了皇甫華,更是大吃了一驚。


    這兩個人怎麽會一起出現在這裏?


    “不敢?別人說這種話也就算了,你不敢?”皇甫華鳳眸冷冷看著他,不緊不慢的道:“我看你敢的很。你倒是說說,要是我這一趟不來,你打算幾時迴去?”


    “……”皇甫容怔怔不答,一時無語。


    侍立在一旁的聞人雪進屋時已經去了外麵的罩袍,見狀走到桌前倒了一碗熱茶遞給皇甫容,“殿下先喝杯茶吧。”


    “嗯。”皇甫容接過茶碗,用碗蓋刮了刮茶沫,吹了吹,喝了一小口茶,有些意外的看向皇甫華,“綠如意?”


    綠如意是皇甫華最喜歡喝的茶,也是難得的好茶,不過味道不像一般的茶都帶著苦,綠如意是苦中帶甜,喝一口後,口齒清香,餘味帶著一絲絲清清淡淡的甜。


    宮裏每年也不過隻能得寥寥幾斤,每宮分下來,皇甫華最多也隻能得個幾兩,他素來不喜歡皇甫容,想不到竟然會默許聞人雪給他倒茶,這讓皇甫容有些受寵若驚。


    “你倒識貨。”皇甫華淡瞥了他一眼。


    “你們怎麽會來燕卑?我怎麽沒有聽說?”皇甫容細細品完一杯茶後,這才看著兩人問道。


    “我們先來的,出使隊伍明天才會到。”聞人雪接過他手中的茶碗,又幫他倒了一碗。


    原來皇甫華是帶著幾個跟隨提前到的,怪不得剛才沒聽布駿提起。


    皇甫容想罷,剛要開口問他們這趟來幹什麽的,就聽見皇甫華譏諷般的道:“瞧這眼睛,哭過了?出息。”


    “……沒有,”皇甫容輕顫了下,低頭道:“隻是剛才去了燕卑王宮一趟,有些想家了……”


    皇甫華嗤笑了一聲,“你會想家?”


    “容在外,無一時不在想家。”皇甫容謹慎應對著。


    “虛偽。”皇甫華一下子就戳穿他的謊言,半點情麵也不留,“你要想家,還能在外麵一住三年?”


    “實在是燕卑族長和少族長太過盛情,我又一直斷斷續續的病著,不敢在路上折騰。”皇甫容苦笑著迴答。


    “那現在呢?”皇甫華瞥著他問:“還病著?”


    “沒,都好了。”人都到跟前了,皇甫容自然不敢再繼續稱病。


    “那迴去收拾東西吧。”皇甫華命令般的道。


    “啊?”皇甫容一愣。


    “你不是說沒病了嗎?迴去收拾東西吧,等明天事情辦完,你正好跟本王一起迴去。”皇甫華不容反駁的說道。


    “可是……”皇甫容下意識就要拒絕。


    “你還有什麽事?”皇甫華一雙鳳目不悅的看著他。


    “這麽急,是不是太倉促了?”皇甫容連忙找了個借口。


    “你不是天天想家嗎?難道不是早就準備好包袱,隨時都能走嗎?”皇甫華眼底浮起嘲諷。


    “我是什麽時候都能走,隻是覺得這樣未免太急了,你們才剛來,還沒好好休息,少說也要住上三五日再啟程迴去,萬一太過勞累,傷了身體,反倒不美了。”皇甫容小聲的道。


    “隨你吧,你要真不想迴去,永遠留在這裏,誰還能攔著不成?”皇甫華漸露不耐,揮手趕人了。


    皇甫容識相的起身,道了別,就要離開。


    這時,皇甫華忽然又叫住了他,問道:“哎,對了,七郎不是跟你一起來的嗎?怎麽沒看見他?他不是一向和你形影不離的嗎?”


    皇甫容心頭一緊,張了張口,正要迴答,看見皇甫華又甩了下手,“算了,今天也晚了,讓他明天來見我吧。”


    *** ***


    離開驛館,聞人雪又套上了外麵的罩袍,戴上了遮掩麵容的兜帽,一路送皇甫容迴去。


    “你不用送的。”皇甫容有些麻煩,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住哪兒,又哪裏敢讓聞人雪送他,這要一送,可就要露底了。


    “殿下注意腳下。”聞人雪拎著一盞燈照亮,沒有迴答他的話,但用態度表達了他的堅持。


    皇甫容隻好帶著他瞎走。


    “殿下住的地方離這兒遠嗎?”聞人雪問。


    “唔,嗯。”皇甫容含糊的迴答著。


    聞人雪不說話了,兩人一前一後,慢無目的的走著。


    天已經全黑了,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皇甫容一路心不在焉,突然腳下一絆,叫了一聲“哎喲”,他被一顆石子絆倒了,膝蓋一軟,就摔在了地上。


    “殿下!”聞人雪連忙上來扶他。


    借著手中的燈籠一照,聞人雪卻看見皇甫容的眼睛發紅,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一樣。


    “很疼嗎?”他問。


    “疼……”


    很疼啊……


    疼的他快要受不了了……


    皇甫容可以在皇甫華麵前偽裝自己,裝作沒事人一樣,但這樣的夜,周圍的燕卑人都在慶祝他們的少族長大婚,處處都是喜樂之聲,他的身邊隻有聞人雪,仿佛一下子又迴到了小時候,那時也隻有聞人雪,他覺得他快要裝不下去了。


    “到底怎麽了?”聞人雪的表情隱在光影陰暗中,看不真切,隻是猜著:“和竇七郎君有關?”


    皇甫容埋下頭,眼淚突然一下子掉了下來,滴在地上,沁入了泥土裏。


    “是因為他嗎?”聞人雪問。


    “什麽……”皇甫容不想抬頭,不想讓聞人雪看見他掉眼淚。


    “那人是誰?竇七郎君怎麽會在他身邊?”聞人雪的聲音冷了下來。


    “什麽?”皇甫容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抬頭。


    他順著聞人雪的視線看了過去,前方載歌載舞的人群後麵,兩個站在外圍說笑的人,其中一個長身挺拔,姿容俊美,眉若刀裁,目如星淵,正是竇家七郎竇宸。


    誒?


    誒誒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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