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邊陲之地多荒漠,丘陵。


    長城牆內多半是丘陵地帶,牆外則是一望無際的大漠。


    這裏的沙子,都和地球上的不一樣,顆粒更小,觸感細膩,柔軟,因此更加致命。


    顏色也截然不同,一粒粒呈灰褐色,一眼望去,就像是一汪黑色的大海,深不見底。故此稱之為‘黑漠’,也叫黑海,和東洲的怒海遙相唿應。


    在黑海的邊緣,也就是毗鄰人居的丘陵地帶,一道由黃土和山石澆築而成的城牆,猶如天塹一般橫陳在黑海之上,將黑海和丘陵地帶阻隔開來。


    一牆之隔,兩個不同的世界。


    仿佛長城阻隔的不是地域,是時空。


    豔陽下,在某一段長城城樓下方,幾個怪人聚集在一處。


    怪就怪在,這幾個人當中,有一個是鶴發道袍,道袍後邊是八卦,黑白為陰陽。


    其他幾個人腦門光禿禿的,一根頭發都沒有,其中一個行將就木的光頭,腦門上點了九個戒疤,顯然這幾個人是和尚。


    坊間一直流傳這麽一句話,說是老君下山,亂世之兆,佛門閉關,亂世之兆。


    的確,在聖地,亦或者是其他城池,基本上看不到佛門弟子的蹤影。


    但是,佛門也分宗派。


    在大世界,最大的兩個佛門宗派分別為小乘和眾生。


    小乘宗,眾生門。


    正兒八經的以實力來排資論輩的話,小乘宗絕對是天下第一宗,比共天盟強了不知多少倍,盛極時,門下信徒少說也有十幾個億。


    而共天盟不過千萬,正兒八經的在冊弟子,可能就幾十萬人。


    可想而知小乘宗在大世界的影響力。


    小乘宗的佛門弟子主修小乘教。


    小乘主張斷除自己的一切煩惱,超脫於生死之外,也就是常說的四大皆空,六根清淨。


    主要是渡己。


    眾生門主修大乘教,他們的宗旨是普度眾生,故而取名眾生門。


    眾生成佛,方為佛!


    眾生門宗門就設立在西境。


    西境是不毛之地,民風彪悍,加上又毗鄰蠻荒黑海,故此這裏經常發生血鬥,也沒王法遏製,眾生門將宗門設立在此,其目的就是為感化世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頭上九個戒疤的佛門高僧,佛號叫虛度。


    其他幾個高僧不表,那個著道袍,滿臉滄桑的人便是天下第一人道君。


    道君屹立在城垛後方許久,極目遠眺,看向黑海的盡頭。


    他的目光似乎躍過了黑海,翻過了千山萬水。


    心中滿是期許。


    “亦不知黑海的盡頭會是什麽?”


    道君捋了捋長須,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我自幼隨師尊在老君廟長大,五歲修道,至今已有三百二十餘載。一直隱居山中不問世事,直到有一天,在閉關之時,心中驀然一顫。在之後如何也不能心靜,於是翻閱道家古籍,精研細算,方知量劫將至。”


    “隻是苦於資料有限,前人也隻是猜測,不知道量劫究竟為何物?”


    “下山之後,恰逢故人宗門後繼有人,便稍微的照拂了一二。這小子,了不得,有白虎之相。”


    白虎主殺。


    “可惜三四五六沒有七,牌太爛。”


    “即便是這樣,我也很期盼著有一天他能夠重振馭獸門。”


    頓了頓,道君接著說道:“今,山之將傾,大勢所趨。這小子硬的很,勢必會阻礙了問笑天一統天下的步伐。”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派個人去聖地,代我向傳句話,為了天下蒼生,讓他務必放下心中鬱結,如能與問笑天聯手自然最好不過。”


    “如若不能,便叫他遠離聖地,隱姓埋名三十年,且度過此劫再妄議其他。”道君語重心長的說道。


    話落,道君轉過身來,卸下背上劍,左手托劍,右手在三尺青峰一寸寸撫過。


    眼中滿是不舍。


    於道君而言,劍非劍,而是他們老君廟七十三代傳承。


    最後道君雙手將劍呈給了虛空,“最後一件事,還望法師幫我把這把劍交給問笑天,告訴他,此間再無老君廟,亦無道君。”


    虛空嗟歎一聲,說道:“道長所托,老衲必竭力所為,他日若時機成熟,老衲定追隨道長的腳步去往黑海的盡頭。”


    道君猶豫了一下,心中仍舊抱有一絲念想,“小乘教......”


    虛空搖了搖頭,“不日前,老衲接到小乘宗一道雙月傳音符,小乘宗上下億萬信徒,已然往生了。”


    “......”


    道君無言。


    道不同,很難理解他們的思維方式。


    億萬之眾寧肯集體往生,也不掙紮一下。


    亦不知該說什麽好。


    心中或有憤懣,但,這就是他們的道。


    沉默許久,道君抱拳躬身一拜,“如此,拜別了!”


    虛空歎息一聲,道:“珍重!”


    黑海深處,魅魔肆虐,常人深入黑海,絕無活路。


    道君此一去,恐天下再無老君廟,亦無道君!


    傳承了七十三載,此後便斷了傳承......虛空心中悲切,個中滋味,隻有道君一人能體會。


    城門洞開,道君走了。


    一步,一步,一步。


    未曾留下腳印。


    隻是孤寂,落寞的背影,深深的烙在了城牆諸多佛家弟子及其他修道者心裏。


    城門樓下,虛空扼腕長歎,待道君遠去之後,忍不住垂下頭來,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而後,其餘高僧異口同聲道:“阿彌陀佛!”


    數月前,西境魅魔取關,道君聞訊而來,與眾生門高僧聯手除魔,為了奪迴小岍門,道君追擊魅魔白梟。在與白梟激烈纏鬥時,遭遇數個蒙麵人伏擊。


    其中就有問笑天。


    因此道君選擇離去,孤身一人深入黑海,秉著老君廟立宗之宗旨,自斷傳承和性命。就是擔心自己活著,問笑天心神不寧,無法集中精力,全力抗衡魅魔和量劫。


    明知道是問笑天伏擊自己,道君非但不追究他的過錯,反而主動走向死亡。


    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天下蒼生。


    或許迂腐,但卻令人敬佩。


    道君肯定不會想到問笑天是魔修,問笑天在伏擊他時,並沒有暴露自己魔修的身份,因為沒有十足的把握殺了道君。


    要是知道問笑天是血魔傀儡的話,道君肯定不會這麽傻了吧唧的去送死。


    心中豈能甘心啊!


    黑海的盡頭他是去不了了,出城不到百裏,道君就遭遇了魅魔,元氣波動蕩動,隔著百裏之遙都可以看到天空蕩起了千層漣漪,蔚為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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