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山抿了抿溫熱的茶水,一雙眼睛眯了起來,卻沒有迴答水門的話,而是放下茶杯從口袋中掏出一包煙,給自己點上後整包扔給了自來也,示意他自便。


    他的臉龐很快被吐出的煙霧籠罩令人看不真切,自來也則是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無從說起。


    良久後,當那支香煙燃燒殆盡時,葉山才張口說話。


    “沒什麽大事,隻不過是幾隻雜魚死了罷了。”


    別看水門整天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好似一切事情都好商量的模樣,實際上他的意誌極為堅定,否則也不會將時空間忍術修成。


    他死死的盯住葉山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道:“所以到底是誰死了?”


    “誌村團藏。”


    誌村團藏四個字令包廂中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有些政治上的鬥爭自來也不在意,但對於立誌成為火影的水門來說,村子中任何的鬥爭都被他知悉。所以當他聽到誌村團藏竟然死了,很快就意識到村子的權力結構迎來了一次大洗牌。


    “你幹的?”


    “嗯。”


    波風水門挺直腰杆喝問道:“為什麽?”


    葉山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他想殺我所以死了。”


    殺人者人恆殺之,就是那麽簡單卻又天經地義的道理。


    水門的臉色好看了不少,旋即埋怨道:“那你也不必直接殺了他啊,交給火影大人處置是最穩妥的辦法。”


    真是見鬼了,波風水門竟是認為這件事中猿飛日斬毫不知情,聽的葉山心中冷笑不已。


    葉山從來都是以最陰暗的心理去猜測木葉高層,事實上他的做法完全沒錯,因為那幾個木葉高層在不斷的刷新著下限,已經到了不顧體麵無所不用其極的程度。


    但是葉山不願在公共場合和水門挑明黑幕,聞言隻是淡淡的說道:“抱歉,我沒想到他這麽弱,竟是一招都沒撐過去。”


    水門心中一驚,他知道這幾年葉山的實力日漸恐怖,但依舊沒料到已經到了一招殺死團藏的地步。


    “不管怎麽說,公然擊殺村子內的忍者都是不好的行為,沒有同伴互相殘殺的道理。”


    看,不管是誰,也不論他的心性脾氣是多麽的優秀,隻要他是個人,都會做出一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事情,都會在言語上站在道德製高點去職責別人。


    曾經的旗木朔茂便是被這類人的閑言碎語逼上了絕路,如今輪到葉山了。


    作為一名靈魂穿越者,葉山將這類人歸類於鍵盤俠,當然有對付的方法。


    “啊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水門一愣隨即明白了葉山的想法,苦笑道:“我不是在指責你,我隻是...”


    “你隻是看不慣我罷了,是也不是?”葉山神情認真的問道。


    “別人看不出你的心思,我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你就是看不慣我的所作所為,從木葉四十一年那頂帳篷中時你便看不慣我,否則這些年來你我之間也不至於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自來也急忙拿起水壺,給葉山倒滿打圓場:“今夜不說那些話,咱們吃好喝好就是。”


    波風水門收迴臉上的笑意,麵無表情的盯著葉山,聲音在似乎蘊藏著不滿。


    “難道我說的不對?”


    “即使一個人再怎麽不對,他依舊時村子內的忍者;即使一個人有再大的過錯,他的懲罰仍需要火影大人、村規實施,沒有人可以淩駕於火影大人之上,除非他已經不再是一名合格的木葉忍者!”


    “木葉四十一年你暗殺任務處處長謀殺猿飛火方未果;木葉四十二年你於大街上公然擊殺數名暗部忍者;同年在訓練場中廢除幾名根部忍者;今年又殺了誌村團藏,是也不是?”


    “葉山,這些年來你是受到過村子的不公平對待,但無論如何都不是你擊殺村子忍者的理由。”


    “你給我記住了,在木葉村中一切都是火影大人說了算,沒有任何人可以淩駕於規則之上!”


    是的,波風水門說的都沒錯,在木葉村中,在整個火之國中,火影的地位至高無上,他可以決定每一名木葉忍者的生死榮辱,他擁有絕對的權力,這是寫在國家律法的東西,任誰都不可否認。


    所以旗木朔茂這位受過良好教育的忍者才會在火影大人的暗中逼迫下選擇了自殺;所以波風水門這位葉山的曾經戰友才會在今夜選擇了指責而不是理解。


    沒人能在這個時刻理解葉山心中的苦澀,除了已經死去的山城辰。他不想與波風水門爭論什麽,因為話不投機半句多。


    前世有段高僧間的談話葉山一直不以為然,以前是,現在是,永遠都是。


    寒山問曰:“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


    拾得答曰:“隻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寒山與拾得都是得道高僧,而這段對話也一直被人奉為圭臬,是許多人的人生準則,但不知為何,葉山是橫豎都看不慣。


    按照他的想法,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的話,自是要快意恩仇,自是要服從自己的內心想法,而不是忍、讓、由、避、耐、敬這種令人不舒服的做法。


    葉山前世最敬佩最喜愛的人是明太祖朱元璋,這位從來都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而且能今天了結絕不拖到明日,端的是快意江湖肆意瀟灑。


    所以水門沒錯,當然葉山更沒錯,他們一個繼承了優秀的火之意誌,是絕對熱愛村子的忍者;另一個是野路子出身靈魂穿越者,是個將自己生命看的最重的人,都沒錯。如果真要論個對錯的話,今夜一起吃這頓飯是真正的錯誤。


    葉山站起身子,不顧自來也越發難看的臉色,盯著水門同樣迴敬了自己的想法。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我要是你,就不會坐在這裏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說罷,葉山連個招唿都不打扭頭就走。


    卡卡西和帶土坐不住了,盡管他們年紀尚幼弄不懂二人之間的恩怨所在,但還是立刻起身恭敬的施禮後快步離開了這裏。


    包廂中轉眼間便隻剩下自來也與水門師徒二人,唯有茶杯中的茶水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自來也長歎一聲,被陳年往日的恩怨糾纏的頭疼不已。


    “水門,你確實說的太過了。”


    正在氣頭上的波風水門沒了往日的柔和,聞言反問道:“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自來也拿起葉山留下的煙點了一根,慢慢說道:“你自幼便一帆風順,哪裏知道那些底層忍者的苦處難處。”


    “我雖也一直順心得意,卻是真正的見過那些底層忍者的艱辛。他們出身低微,在修煉資源上自然比家族忍者少的多,和平時期還好,無非是任務金少了些,但卻沒有性命之微。然而一旦爆發戰爭,他們往往會是第一批死去的忍者,歸根結底還是資源非配的不公。”


    “葉山就是這般過來的,當你有充足的忍術修煉時,他可能會為了一門c級忍術不得不鋌而走險;當你有我的指點輕鬆獲得一些修煉訣竅時,他可能被一點點的關卡卡住;當你在戰場上有上忍帶隊執行任務時,他可能已經成為了一名下忍小隊長,每日都活在死亡的陰影中。”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強調你們之間差距的不公,而是想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化解你們的矛盾。”


    “你還年輕,認為事情有絕對的對錯很正常,當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真正的看得多了也就會明白,世上沒有誰對誰錯,任何事物的形成都是因果的果實。種下什麽因收獲什麽果,僅此而已。”


    自來也掐滅手中的香煙,望著麵前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徒弟,眼神中夾雜著責怪。


    “我希望你迴去能夠多想想這些話,它也是成為一名優秀火影所必備的是非觀。”


    說罷,自來也起身離開了包廂,卻是結賬去了。


    自來也是一個表麵大大咧咧內心細膩的人,對葉山的所作所為一直看在眼裏,但不會真正的責怪對方的行為。


    葉山是殺了幾個村子內的忍者不錯,但他卻從未生出過對村子不利的念頭,從未想過去當一名真正快意的叛忍,所以自來也選擇了包容他。


    一個時刻想著為自己師父正名的忍者,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呢?


    至於火之意誌的傳承,自來也一直認為,每一個忍者的成長環境不同,勢必會導致火之意誌的具象化不同。火之意誌就像山間吹過的風一般,從不應該被人定義,它是自由自在的,是應該也必須多種多樣的,不該成為一家之詞。


    自來也早就看透世間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所以他一直對火影的位置敬謝不敏,因為他自問做不到可以背著良心去對待不公的事情,就像恩師猿飛日斬那般。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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