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驟變,狂風大作,路上的行人加緊腳下的步伐,街道兩旁的小攤販不一會兒就收了個幹淨。


    城西的那一片破舊的房子中的某一家,一個腰肥膀寬的中年男人手裏拿著一條皮鞭,用力的往躺在地上的男孩抽去。“你個沒用的東西,一整天連一樣東西都沒偷到,老子養你有什麽用!”男人的整張臉都是紅的,身上還散發著酒味,顯然是喝多了。


    男人說完話後,手上更加用力了,像是發泄似的,皮鞭一次次的抽在男孩身上,他那身破舊的衣服變得更加爛了。


    男孩忍著疼痛,在心裏安慰自己,沒關係的,反正都已經習慣了,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是,這一次的挨打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挨打都要漫長,男孩甚至覺得自己會就這樣死去。


    當男孩快要暈過去的時候,男人終於停了下來,他把鞭子甩到一旁,提起腳就往男孩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腳,“滾,給老子滾出去,你個沒用的東西,滾出去死,別髒了我的地!”


    男孩被無情的醉漢趕了出來,他拖著渾身是傷的身體,在這個傾盆大雨的時刻緩緩的走著,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到哪裏去……


    一輛馬車快速的駛過,停在了一間破廟前。馬車停好後,一位婦人從馬車裏走了出來,她撐著傘打量了一會兒破廟,然後轉過身去對馬車裏的人說:“小姐,雨越下越大了,以防在路上有個萬一,所以要小姐將就在這個地方待上一會了,等雨勢小了再走。”


    馬車的門被打開,裏麵坐著一位麵容精致的女孩,她身上穿得很厚,還披了一件鬥篷,從她臉上可以看出有些疲倦,語氣卻沒顯現出來,她對婦人說:“沒關係的,嬤嬤。”


    孫嬤嬤小心的把女孩接到她的傘下,吩咐那些跟隨的家仆把馬車安置好,然後扶著女孩走進了破廟裏。


    孫嬤嬤利索的收拾了一塊地方出來,讓小姐休息,然後打開剛剛家仆拿過來的包袱,取出一張毯子蓋住小姐的腿,又倒了一杯水給小姐。


    弄好這些以後,孫嬤嬤擔心的囑咐女孩,“這個天怎麽說下雨就下雨了,小姐你身體有哪裏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嬤嬤。”


    “嬤嬤我很好,沒有不舒服。”


    “那就好,小姐你快喝口水,等會兒吃一顆藥丸。”


    孫嬤嬤心裏有些擔憂小姐的身體,小姐患有心疾,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次外出也是因為高人算卦,讓小姐去廟裏祈福,哪知道祈福結束後,在迴府的路上遭遇了大雨,真不知道經過這一奔波和壞天氣,小姐會不會病倒了。


    服侍小姐吃下藥後,孫嬤嬤就開始收拾四周了,她實在是忍受不了這裏,她怎麽可以讓小姐待在這樣髒亂的地方。


    孫嬤嬤收拾了一會兒,發現角落裏的那堆稻草好像有動靜,她停下手頭的動作,盯著稻草看了一會,發現那堆稻草真的有動靜,她小心的上前去,手撥開稻草後立即往後退。


    稻草被撥開後,孫嬤嬤看到了原來稻草裏麵躲著一個人,孫嬤嬤慢慢靠近,發現那人穿得破破爛爛的,身上還有許多傷,那微微顫抖的身體證明他還沒有死。


    就算他還沒有死,孫嬤嬤也覺得很晦氣,而且她家小姐在這裏,免得讓小姐沾上這些晦氣。孫嬤嬤打算叫來家仆,把他抬走。看他的樣子也還很小,孫嬤嬤也於心不忍,所以並沒有想要把他丟出去,隻是想把他抬到破廟最裏麵那堵牆的後麵去就好。


    察覺到家仆的動靜,女孩走了過來,她喊了一聲:“嬤嬤?”


    “小姐您怎麽過來了?”


    女孩看到躺在地上的男孩顫抖著,很冷的樣子,她也沒有多想,上前去把手裏拿著的毯子蓋在他身上。


    她的動作顯然把孫嬤嬤給嚇到了,她上前去拉起女孩,“小姐您這是在做什麽?!”


    男孩努力的抬起困倦的眼皮,一個麵容和服飾都很精致的女孩映入眼中,他這是死了嗎?不然像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近距離的接觸這麽高貴的人,而且她還給他蓋上毯子。


    明明他身上濕透了,這毯子蓋在身上並沒有起到多少作用,他卻感覺到了暖和,從心裏一直暖和至全身,也因為這一股暖意讓他一直緊繃的精神放鬆下來,然後暈了過去。


    孫嬤嬤端著一碗藥膳走進書房的時候,看到小姐正捧著一本賬本在看,頓時覺得有些心疼,小姐還這麽小,卻因為老爺膝下隻有她這麽一位千金,沈府酒莊家大業大,所以小姐必須從小就學著怎麽對賬本,以後還要學習更多。


    “小姐,先歇息一會兒吧。”孫嬤嬤把藥膳放到小姐麵前。


    若穎把手裏的賬本放下,突然想到什麽,剛拿起藥匙又放下了。“他怎麽樣了?”


    雖然若穎沒有指明是在問誰,但是孫嬤嬤從若穎出生以來就一直服侍她,她的心情和思緒孫嬤嬤能猜到七、八分,所以孫嬤嬤知道若穎在問誰。


    “他已經醒過來了,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了,隻是……”


    “怎麽了?”


    “他請求見小姐。”


    其實他已經醒來有兩天了,今天一早通過下人傳話,說是想要見小姐一麵,本來小姐救了他已經是莫大的善舉了,孫嬤嬤不希望小姐和這種人有過多的交集,隻等他養好傷了就送他離開沈府。卻沒想到小姐突然問起他來了,讓孫嬤嬤不得不向小姐稟報這件事。


    雖然不讚同,但是既然小姐說要見,孫嬤嬤也不好說什麽,吩咐下人去叫那人過來。


    沒等多久那人就過來了,若穎看著他走進來,他已經換下了初見時那件破舊的衣服,現在身上穿著的衣服雖然沒有過多的樣式,料子卻是好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受的傷應該是恢複過來了。


    若穎等他走近了才問道:“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他突然跪了下去,微微低著頭,語氣誠懇的說:“謝小姐的救命之恩,我願一生留在小姐身邊服侍小姐。”


    若穎有些驚訝,“我救你不過是舉手之勞,並沒有想要以恩相脅,你大可不必這樣的。”


    “我是自願留在小姐身邊的,請小姐成全。”


    若穎想了想,“既然你這麽堅持,那我就答應你了,你先起來吧。”


    他彎下腰叩謝,“謝小姐成全。”然後站了起來。


    “你叫什麽名?”


    “我沒有名字,請小姐賜名。”


    “這樣啊。”若穎想了想,“單名一個瀝字,你叫沈瀝好不好?”


    聽到若穎的話孫嬤嬤有些不讚同,“小姐,這,這恐怕不妥吧。”


    下人擁有主子的姓,那是多大的榮貴,通常是從小就侍奉主子,一直到老了,主子念在他有功,才會賜予他自家的姓。這人剛來,小姐就賜給他沈姓,這不合規矩啊。


    若穎知道嬤嬤話裏的意思,“隻是一個名而已,無妨。”


    而擁有新名字的沈瀝,之前的人生一直在城西那一小塊屬於貧民的地方打滾,偶爾到城東那片富庶的地方也是被趕去偷東西。他不了解富人家的那些彎彎道道,所以他並不知道這個沈姓的珍貴,他隻知道小姐給他的這個名字很好聽,比之前那些像是阿貓阿狗的名字好聽多了。


    沈瀝低下頭,對若穎說:“多謝小姐賜名。”


    沈瀝跟在若穎身旁的這一年,若穎8歲,沈瀝10歲。


    雖然沈瀝是要留下來服侍若穎的,但是若穎身邊已經有足夠的丫鬟服侍她了,所以沈瀝並不需要做什麽。更因為他有小姐賜的沈姓,其他人自然不敢欺負他,讓他幹重活。


    沈瀝每天都跟在若穎身旁,若穎用膳的時候,他站在她身後靜靜的候著;若穎去花園走動,他跟著;當然若穎去得最多的是書房,他當然也跟著。


    一開始孫嬤嬤向若穎提過是不是不應該允許一個剛進府沒多久,還沒摸清好壞的人進入書房。若穎迴了孫嬤嬤兩個字:無妨。


    若穎放下手中的賬本,看了半天的賬本有些累了,她小幅度的動了動脖子,一直沉默的站在她身旁的沈瀝在這個時候說話了。


    “小姐需要我幫你揉揉肩膀嗎?”


    若穎有些驚訝,“你會這個?”


    沈瀝點了點頭。


    若穎坐正身子,閉上了眼睛,對沈瀝說:“揉吧。”


    沈瀝慢慢的把手放到若穎的肩上,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出他的手有些抖,他壓製住多餘的情緒。他迴想這幾天學的手法,慢慢的捏著若穎的肩膀。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於是,書房裏再次安靜下來,隻是這一次的情況和以往的不一樣,若穎坐在前麵,沈瀝站在她身後給她揉肩,他的雙眼專注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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