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默默地吃了一頓午飯,之後劉星辰把她送迴家。他說:“你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過來接你,去輸液。”


    艾萌萌說:“你不用來了,我自己去。”


    他不理她說的話,拿起她的一串鑰匙:“這個,我要去配一下,明天上午我給你送過來。”


    艾萌萌用手扶著額頭:“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他扶住她的雙肩,讓她好好地看著他:“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或者感覺不對勁的,就立刻給我打電話,聽見了麽?”


    艾萌萌歎了口氣,低下頭。


    他晃晃她的肩膀,輕聲問:“聽見了沒啊?”


    她似乎是點了點頭。


    他吻了一下她的頭頂,說:“那些藥先不用吃了,醫生說輸完液才吃,晚飯買好了,就在冰箱裏,記得睡覺前再量一□□溫,多喝點熱水。我走了,好好休息。”


    艾萌萌看見他的腳步從臥室裏走出去,房門被輕輕關上,然後聽見一聲刻意放緩的鎖門聲,他在外麵反鎖了大門。夏蟲交織的紗窗外,聽到兩聲短促的“嗶嗶”,過了很久,至少是半個小時以上,那輛車子才發動引擎,開出小區。艾萌萌趴在床上,忽然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麽東西一瞬間被抽空了。她支撐著到客廳裏點燃一支煙,坐在沙發上一根接著一根地抽,一直抽到天黑,煙灰缸裏擠滿煙蒂。她到浴室裏放水,看見手機在門廳的衣櫃上一閃一閃。


    是三個小時前他發來的短信:保溫杯裏是新燒的開水,別燙著。


    她旋開保溫杯,一股熱騰騰的水蒸汽螺旋上升,蘊濕了她的眼眶。


    這是劉星辰消失一周後首次迴家,當他把車開到大門外的草坪斜坡上時,理事長夫人老遠就在二樓陽台上看見了他的那輛銀灰色大淩誌,保羅叔叔已經端著老式望遠鏡從門廳裏跑了出去,當劉星辰把車停在草坪上的時候,一條薩摩耶像一團白雪一樣直衝他的車門奔來。他下車,先朝保羅叔叔揮了揮手,然後摸了摸薩摩耶毛茸茸的頭頂。


    保羅叔叔年紀快上七十了,跑幾步就喘起粗氣,說起話來也氣喘籲籲的:“噢,星辰呐!你可迴來了!你都不知道家裏人都快找你找瘋了!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迴學校附近轉轉,看看那一帶有什麽變化。”他說著抱了抱保羅叔叔,然後扶著他的胳膊,一手摸著薩摩耶的頭,和他們一起走進樓房裏。


    保羅叔叔說:“理事長已經走了,不過,孩子,你的未婚妻還沒走哦。”保羅叔叔的口氣似乎是在慶幸可以看見小兩口團聚的畫麵了。


    劉星辰稍微有些意外:“啊?武嬌來了?”


    “是啊,她早上一個人打出租車來的,你不知道嗎?她還提來一籃新鮮的鵝蛋,我的天啊,我從沒見過那麽漂亮的姑娘和那麽多的鵝蛋!哈哈哈……”


    劉星辰微笑著舉目望去,看見武嬌正在二樓自己的房間裏透過紗窗往下看,而媽媽依然是站在落地大玻璃後麵,表情似有一絲生氣。


    “是嗎,我應該去接她的。”劉星辰說。


    保羅叔叔深表同意地朝他點點頭,眼神裏帶著一分責備,又像是在給他暗示,待會兒一定要好好向她解釋一下,然後保羅叔叔拉開了花廳的大門。


    劉星辰看見不動聲色略有不快的媽媽,向她熱情地展開雙臂,語氣中帶有明顯的撒嬌意味:“媽媽,我迴來啦。”


    看見他那孩子氣的英俊臉龐,理事長夫人一肚子的氣頓時消了一大半,被他抱緊的同時責備地說:“你不用跟我撒嬌,去樓上跟武嬌解釋清楚吧。”


    “唔不嘛,媽媽都不高興了,我哪有心思去哄別人。”他抱住媽媽不肯鬆開。


    理事長夫人實在裝不住了,眼角立時綻開心花怒放的笑紋:“嗬嗬,我的乖兒子,出去野了一圈兒嘴巴倒是學甜了呢。快去漱漱口,怎麽弄得滿嘴都是煙味兒,熏死人了。”


    “哈——”他故意對著媽媽的臉哈了一口氣,然後壞笑著去洗手間裏洗漱。


    當他上樓,推開自己的房門,看見武嬌坐在窗台前背對著他,並沒有轉頭看他。他知道武嬌在生氣,就像每次他冷凍自己一段時間後重新迴到她身邊時一樣,可是,這一次他沒有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她,用任性的雙臂把她從牛角尖裏拉出來,直到看見她的笑容為止。


    他從書桌下麵抽出一把椅子,靠著她身邊坐下,輕輕握住她的手:“親愛的……”


    他那熟悉的聲音加上愧疚的口吻頓時使武嬌委屈得淚流滿麵,她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顴骨,他抓住她的另一隻手,把她的身體轉過來,可是她扭著臉,依然看著窗外不說話。他不知道什麽樣的解釋能使自己和她都滿意,他甚至在開車迴來的路上就已經決定不做任何解釋了,可是現在看來不行,她還什麽都不知道。爸爸,媽媽,以及所有人的都還期待著他們的婚禮,期待著她早點成為家裏的一份子。


    這一刻,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忤逆自己的心意,從身後抱住她,將歉意的表情藏在她的脖頸後,輕輕吻了那塊細致柔嫩的皮膚,和她輕輕地說了聲:“對不起……”


    過了一會兒,武嬌慢慢地把十指插入他的指縫,和他掌心相連,就像他們曾經無數次的和好那樣,這就表示她願意原諒他,隻需要再給她點時間。可是他再也無法通過她的掌心傳遞來的熱量而得到心靈上的平靜,事到如今,這個默契的動作隻能令他陷入更深一層的糾結之中。


    聽著他那輕緩而迷人的唿吸聲,武嬌總算安下心來,將身體仰靠在他的懷中,乳白色的連衣裙下微微凸顯的小腹引入眼簾,他閉上眼睛,摟緊她,一隻微微發抖的手輕撫著那個小小的生命。她忽然問:“這些天,你都去哪兒了?”


    “我在學校附近隨便逛悠逛遊,看了看,沒什麽意思。”


    “那你住哪兒了?”


    “住……旅館。”


    “是那個旅館嗎?”武嬌知道他懂的。


    他含羞地笑著說:“嗬嗬,那裏變成了一片綠化帶。”


    武嬌轉過身來,帶著一股子認真勁兒說:“我也想去看看。”


    “沒什麽好看的,就是一片樹林子。”他低低的頭顱和躲閃的目光令她感到掃興,並且失望。


    武嬌忽然不說話了。


    他攥攥她的手:“好好好,帶你去,帶你去,到時候可要穿條長褲,蚊子特別多。”


    原來他是考慮到這些,武嬌想了想,笑了笑,覺得自己越來越神經質了,都是肚子裏的小壞蛋在搗鬼。如果是在以前,她就會完全相信自己的這個解釋,現在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孕期加重的關係,隨著身體的各項機能逐日降低,肚腹越發臃腫,她變得很自卑,越來越怕被忽略,被嫌棄……


    她雙手托著他的臉,撒嬌式地對他說:“老公,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他摟住她的後腰,避免她的屁股從椅子上坐空。


    她說:“你先答應我好麽。”


    “好,我答應了,你說吧。”


    他慷慨而坦率的態度使她開心起來,幾乎把一周以來的傷心難過都拋開了。她頑皮地笑著,就像小學妹一樣拽著他的領帶說:“在我們的寶寶出生之前,你這個做爸爸的就別再冷凍自己了,好嗎?”


    這是一個準父親應該有的覺悟,她的身孕是個既定事實,他的任性逃避沒有任何前途可言,所以按照她的立場來說,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可是對於他而言,這簡直是把他往絕路上逼。他那明顯怔愣的雙睛使她不禁忘記了身體和語言的協調性,像是被剪切的錄影帶一般怪異地停頓在那個瞬間,她的嘴型甚至還沒來得及從“嗎”字過度到微笑,她的目光就已搜索到了他神情裏的一絲懊惱。


    他轉過臉去,目無焦點地望著夕陽西落的窗台,一種不忠的眼神飄忽了零點幾秒之後,心虛地迴到了她的臉上,他故作輕鬆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很有說服力,簡直都快把自己說服了:“嗬嗬,我沒有冷凍自己啊,我隻是出去散散心,迴國之後,你也看到了,這座城市到處都擠滿了人,記得上學那會兒,一下點雨一下點雪,大街上就冷清得要死,這才幾年,就變得這麽擁擠了,搞得我每天都頭疼欲裂……”


    他說完之後,一直看著武嬌的眼睛,通過她的反應,也許他可以為自己剛才那番完美的狡辯打分。因為,他沒有冷凍自己,所以,他不用為剛才所答應過的事負責——這完全是在“概念偷換”,他這個年年都拿全額獎學金的高才生,竟然也會犯這種邏輯學上的低級錯誤。


    經過他這麽一頓攪和,武嬌果然被他給帶跑了,武嬌歪著腦袋想了想:“那……那你以後就少去那些廣場啦,地鐵啦,夜市啦那種人多的地方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聽說國家有了個什麽城鎮化的政策,進城務工的人越來越多,好像隻能是越來越擠的樣子。”


    他微笑著捋捋她的高吊辮,把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身上:“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看見武嬌迷惑的眼眸,他總算是安心了一點,因為他明天還要繼續去“冷凍”,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和那個人之間的約定,如果可以做個假設的對比,就算武嬌明天可能會流產,他也要去陪那個人輸液。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個偏心的學長,從他站在爸爸的麵前默認那張照片的時候起,他就清楚自己有多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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