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宙斯滿懷美好的憧憬在天界的花園中享用著香甜的耐刻塔爾,風塵仆仆的費羅特斯卻為他帶迴了不盡人意的消息,他那追隨著寧芙們曼妙舞動的腰肢的目光瞬時變得黯然失色,手中的酒杯也不再伴著七弦琴的旋律一圈一圈地逛悠了,自以為得計的他就在剛才還胡亂地設想著許多與赫拉小別勝新婚的激情橋段。甚感抱歉的費羅特斯哭喪著臉站在一旁,許久才聽見宙斯故作輕鬆地說了句:“早就猜到了。”然後所有人都被他丟在花園裏麵麵相覷。


    濃重的烏雲遮蔽了奧林卑斯聖山,彼奧提亞地區連月陰雨,赫拉神廟被雨水刷洗得煥然一新,一個長著翅膀的小嬰兒飛進赫拉的窗口,半夢半醒的安可忽地從床上坐起來,神經質地朝陰雨連綿的窗外望去,她看見在窄窄的雨搭下真的站著一個渾身濕透的小奶娃,滴水的翅膀耷拉在身側,打綹的發卷貼著嫩粉色的肌膚,他正眨著水藍的眼睛可憐巴巴地向房間裏張望。


    “天啊,這竟然是真的……”


    安可穿著寬鬆式的睡袍從床上撲過來,光著腳跑到窗口,打開水簾的紗窗,一把抱住了這瑟瑟發抖的小家夥,渾沌的天氣讓她辨不清這究竟是夢是真,對狄俄尼索斯透骨的思念令她長久地處於幻覺當中。


    苦悶的宙斯用短粗胖的小香腸胳膊迴抱住赫拉,難道隻有變成這樣才能靠近這女人嗎?即便現在他已經不在意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了,他也不敢輕易變迴原樣,能抱著這女人就好,可別不知足了,真是自作自受。


    天界大神一旦身體開始沾水就表示要掛了,除非是彌留之際他們窮其漫長的一生都不會把自己弄成這麽狼狽。安可用浴巾輕輕地把*的宙斯擦幹,又用狄俄尼索斯的小毯子把他裹起來,宙斯感到很討厭,用小手往外推了推,不成想幼兒的體質遠不如想象中好,鼻腔一酸,他打了平生第一個噴嚏,糟糕,在女人麵前打噴嚏是很丟臉的事,那就表示他很弱小。但當他被安可抱到床上埋進被窩裏時,他覺得之前所做的犧牲都值了。


    有過一次被騙的經驗,這一次安可說什麽也不會再上當了。防備過當的安可用小毯子把他裹得像個蠶繭,再把毯子的四個角係成死結,


    哭笑不得的宙斯躺在鬆軟而幹爽的枕頭上請求道:“跟我迴奧林卑斯吧,我的蜜糖。”


    孩童奶聲奶氣的口吻令人無法迴絕,他是料準赫拉破不了這一招的,他篤定隻要他親自來找她並且不再假借別人的形象現身,給赫拉個台階下,赫拉就會跟他迴去,因為她從來都是這樣好麵子勝過她貴為神王的丈夫。誰越離不開對方誰就要比對方略顯卑微一點,而那個略微高傲一點的也不敢太要強畢竟心裏還愛著,這是他們在分分合合的過程中自然形成的規律。這次自己已經做到了這個程度,赫拉哪有得理不饒人的道理?


    可惜他還是太理想化了。正如赫拉在離婚時所說的,反反複複的背叛已使這個婚姻滿是斑駁失去了本來的模樣,世上不存在一成不變的事物,就算是摯愛的心也有疲倦的一天。到如今浪子迴不迴頭已變得無關宏旨,那是因為當恨都恨不起來的時候,麵對曾經同床共枕的人隻剩下一份純粹的憐惜之情,赫拉輕撫他絲般幼滑的小臉蛋兒,淡淡地迴答道:“你真的已經失去我了,我的蜜糖。”


    世上還有什麽比怔愣中眼淚汪汪的孩童更可憐,哪怕再多看他一眼都會讓人的心狠不下來。倘若答應跟他迴去隻是出於憐憫那才是對愛情最大的褻瀆,當女人把愛情升華成曖昧不明的母性之愛,她對男人的寬容心還有什麽樣的背叛不能原諒?可是愛情也就在這寬容中漸漸地死去了。請原諒我無法在愛你的同時做到寬容,既然選擇了寬容也就無法再愛下去了。


    打成死結的小毯子並不能捆綁住一個神王,意識到事態嚴峻性的宙斯立刻在一道金光中現出原形。他不是第一次低聲下氣地請求赫拉的原諒,也不是第一次變成狼狽的小家夥鑽進赫拉的懷裏,每次他這麽做時他都能在赫拉佯裝不屑的眼神中看見複合的渴望,但這一次他發現赫拉不是在生氣,從赫拉決定離開奧林卑斯聖山的那一刻起他就應該發現的,而那個時候為情婦神魂顛倒的他如何能看出赫拉在情感上細微的轉變,直到這一刻他才清醒地認識到他和她不是在鬧離婚而是已經離婚了,緊接著宙斯就為自己變成亂七八糟的動物逗她玩而感到後悔,他早該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赤坦著上半身伸出雙手想要抱住赫拉,可是心有防備的赫拉立刻下了床。安可背對著他站在窗前,說:“你還是把衣服穿上吧,宙斯。”


    這話令身為神王的宙斯感到極其難為情,心裏驟然覺得兩個人變得生分起來,狡詐的他變出一襲寬鬆的睡袍穿在身上,又以撩人的姿勢從身後環住了赫拉的腰身,說:“離了我,孤單的你將如何熬過寂寞的永生,我的愛?”


    淅淅瀝瀝的雨水似斷非斷地敲打著窗前的雨搭叮咚奏響憂傷的節拍淋濕分別的心境。遠方的優卑亞島上嗚咽的海浪不停地衝刷著沉默的沙岸試圖喚醒逝去的熱忱與希望。失魂落魄的海燕顫動著彷徨的雙翅跌跌撞撞地穿行在煙波渺茫的雨霧中。海麵上那厚厚的雲層恨不得把整座小島壓在身下傾覆滿腔悲切的怨恨。


    無聲的迴答令宙斯心口上的疼痛逐漸加劇,他把滾燙的雙唇貼在赫拉的頸後發出含混不清的呢喃聲:“我需要你,需要你……”


    安可深深地低垂下頭顱躲閃他糾纏的吻,他卻把吻印滿了她的後背,忍無可忍的安可深吸一口氣,有些慍怒地說:“說不需要我的人是你,說需要我的人也是你,當初答應離婚的時候態度那麽幹脆,現在何必毀壞自己的形象!”


    宙斯聽見這話之後唇吻頓然停下來,連同他彎折著的身軀都好像鏽住了一樣,讓安可誤以為不小心碰到了小豬按鈕,她轉過身來,發現他眼睛有點紅,他鬆開了緊扣的雙臂,捕捉著她漫不經心的眼神,嗓音有些沙啞:“赫拉,我對你三百年的苦戀難道不足以證明愛之鑿鑿?”


    安可偏過臉去,煙癮發作似的吹著氣兒,說:“不要把愛情和婚姻混為一談!”


    宙斯抓住她的手,激動地說:“好。就算愛情和婚姻無關,那我問你,我們一萬年的婚姻難道不足以說明感情確有其事?你和我的感情哪兒去了?憑空消失了還是轉移了?轉移了嗎?真的轉移了嗎?我都沒有轉移,你就轉移了嗎?不要緊,你告訴我他是誰,那個人是誰?這世上有誰敢做宙斯的情敵?我立刻活剝了他!我把他的靈魂碾成飛灰!你說說看!你若說不出來,那你就還愛我!說不出來吧!我知道你很想迴到我的身邊!說吧,說你很想迴到我的身邊!我求求你,赫拉,說你還愛我!我求求你,我愛你,我親愛的姐姐,赫拉,我的天後,嗚……”


    安可退後兩步,看見他捂著臉蹲下去,語無倫次的他已經失去了理智,這位任性的神王隻把自己當作犯錯的小孩兒,不曾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安可沉默地看著他哭了很久,終於忍不住蹲下去,用衣袖給他把眼淚擦幹,他那冰霜一樣帶著淚光的美麗眼眸不解地望過來。


    安可輕聲告訴他:“別傻了,誰敢做你的情敵,作為天地間第一位神王的妻子和婦女的守護神,我會永遠保守對你的貞操,我也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宙斯一把將她摟過去,緊緊地抱住,任性地說:“我不要你保證那個,我隻要你和我複婚,複婚!”


    就在這時安可的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叮——[係統提示:渣男好感度達到100點,已進入喚醒模式!拒絕複婚即可完成主係統與副本的合並任務,接受複婚渣男好感度將逐漸降低直至為0,屆時將進入循環模式,24小時後係統初始程序啟動,再次迴到忒拜王宮的午夜盛宴。]


    安可掙脫宙斯的懷抱,以赫拉女神的口吻鄭重地說:“如果我曾年少無知,在愛情的誘惑下嫁給了你,那麽我要向你道一聲歉,因為直至今日我才明白,婚姻是很沉重的也是很脆弱的,不是兩個人一拍即合就可以組成一個家庭,男人破壞婚姻的忠誠被看作是丈夫的權力,而女人一旦失去了貞操就會被無情地掃地出門,這是為全世界所默許的可恥的婚姻潛規則!所以婚姻並不是建立在兩/性平等的基礎之上的樂園,而僅僅是在愛情的粉飾下的婦女的囚牢!我既已飛出了這個牢籠,看見了真正的自由與平等,領悟了廣義的博愛與慈悲,那就不會再留戀籠中可憐的量販式的愛。宙斯,我深愛的丈夫,我親愛的弟弟,我此刻雖然也心如刀絞,但我不可能和你複婚,在我滿腹心酸的堅持下,神族第一家庭徹底破裂了,宙斯與赫拉宣告離婚,希望以此驚醒世上的人!”


    而後,安可輕輕點了一下拒絕複婚的按鈕,整個希臘神話世界在她的眼前依稀消逝,神王失落的眼神永遠留在了那個細雨綿綿的憂鬱的時空中。聖山、神殿、諸神、海島、烏雲、森林、沼澤、集市……全部變成了一場旖旎浮華的夢。


    至此《希臘神話·當宙斯愛上塞默勒》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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