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之戰終於來臨,在這日,無論是伏羅還是天朝的大軍,全都齊集在兩軍交界處 ,準備等著看兩位主帥……再次浪費時間。


    早就知道不必再戰的兩軍人馬,此時皆有默契地或坐或站在一旁,不是閑聊就是趁 著日光正暖的時分打打小盹,要不然就是把握時機和將要成為自己人的敵方,先套套交 情或是來個軍事、風俗、語言各方麵的交流,以培養日後將要共事的情誼,根本就沒有 人想要去搭理眼前這幕天天上演的麵子之爭。


    光天化日之下,就在上萬雙眼睛前,野焰大刺剌地一刀將粉黛手中的銀槍劈成兩截 ,然後刻意以刀背襲向粉黛坐下的良駒,讓它受痛而起,差點把粉黛給甩下馬。


    就在粉黛瀕臨落馬之際,野焰好整以暇地騰出一掌捉住她的衣領,慢條斯理地將她……〔放開我!」被人拎上馬的粉黛忙不迭地掙紮大叫。


    〔這迴你不能再賴皮了。」野焰一手操控著韁繩,一手將它緊按在身上—不受影響 地策馬疾馳向天朝大營。「而且你再怎麽扮可憐我也不會再受誘,因為我說什麽都要把 你扛迴去。」


    「放手……」她羞窘地想掰開他牢牢擒抱的大掌,「大家都在看……」


    「你答應過,輸了就要和親。」野焰倏地停下馬,不顧她的顏麵,將她抱高湊近她 的小臉低問:「記得嗎?」


    「不記得。」她小聲地咕噥。


    「嗯?」野焰一掌抬高她的臉龐,不客氣地在眾人麵前故意賞她一記深吻。


    「好……好啦,我記得啦。」被吻得沒地方躲的粉黛,趕緊以雙手摀住他的嘴,免 得他繼續把她的顏麵丟光。


    他迴味地舔舔嘴角,「輸得心服口服了吧?」拜她之賜,他從沒在任何一場戰役中 耗過這麽久的時間。


    她沮喪地窩在他的胸前,「我再怎麽打下去,也打不過你是不是?」其實她也知道 ,每次他來對陣,壓根沒有盡全力,就連最後一次,他也還是保持著他的君子之風在讓 她。


    「對。」他咧笑箸白牙對她警告,「再有下一次,我就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了。」


    「你真的……」粉黛望著他看似心滿意足的笑臉,期期艾艾地問:「想要我去和親 嗎?」他真的想娶她嗎?還是隻是為了兩國,所以才同意的權宜之計?


    「你說呢?」他捧著她的小臉,以額抵著額,柔聲地在她的麵前問。


    沉浸在他總是無節製的溫柔裏,粉黛這陣子以來忐忑的心房,緩緩平靜了下來,取 而代之的,是一股似水綿綿的喜悅之情。


    「如果我去和親了,我先警告你,我會和冷滄浪水火不容的。」她盥他氣息交錯著 ,伸出指尖在他胸前輕劃著。


    野焰的包容心很大,「你們的私人恩怨,隻要私下解決別讓我看到就行了,我不會 管太多的。」他早就知道他們兩個不對盤了,不過,既然往後都是一家人,那麽,家人 吵吵嘴也是無妨。


    她抬起明眸,深深凝娣著他,「那……伏羅呢?」他打算對伏羅怎麽辦?


    「我會派滄浪先進駐伏羅,由他代我把伏羅整頓成西戎最大武力最強盛的國家。至 於往後的事,那就留待往後再說。」


    「咳咳……」飽受民意攻擊的花間佐出聲咳了咳,策馬來到他們的身邊,要他們看 一下四周已經快引發暴亂的情況。「王爺,請你們注意一下場合,別忘了這裏還有很多 的第三者。」


    粉黛側過頭去,映人她眼底的,淨是雄獅大軍們炯炯的妒意—一如當初她接近野焰 〔對喔,我都忘了我還有一大票情敵。」好,外患解決了,現在就剩這一票恨不得把她 碎屍萬段的內患。


    野焰一頭露水,「什麽情敵?」除了她之外,有人會看上他嗎?


    「野焰。」她正經八百地拍著他的兩肩。


    「嗯?」他不明所以地看她臉上忽地漾出一抹燦笑,然後像朵菟絲花七手八腳地將 他緊緊纏抱著。


    「我突然發現,其實我是很喜歡引起眾怒的。」光是這樣抱著他,那票男人的眼珠 子就瞪得快掉下來了,不行,為了她日後著想,她得讓所有人知道這個美男子隻能是她 一人的。


    「眾怒……」野焰才想要迴過頭看看她得罪了什麽人,就被她兩手拉下身來。


    「不管是誰,都休想來與我爭奪你,你是我一人的〕她輕聲地在他的唇邊低喃,用 火辣十足的熱吻,讓現場已經一觸即發的氣氛,迅速加溫至頂點。


    花間佐看了看四周的人們,不是帶箸怒意熊熊的妒光直對箸粉黛冒火,就是有人已 經撩起衣袖打算去砍了粉黛,他忽地覺得,日後雄獅大軍要是多了這個伏羅公主,隻怕 會更加前途多難和有一天到晚收不完的醋壇子。


    「呃……」他看了一會他們兩人緊密相偎的身影,不住地抬手擦了擦額間的冷汗, 「小東西,會有很多人恨你的……」


    「喲,你會這麽好心?」粉黛拉長了得意的聲調,對那個一見到她來到營內就頂著 一張臭臉的冷滄浪嘲笑,「怎麽,是哪隻蠢狗忘了叼走你的良心?」


    冷滄浪極力忍下滿腹想掐死她的欲望。


    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他哪時對野焰有意思過?還不是草木皆兵的她自我想象 的,他才不會對那個美女臉男人身的野焰有興趣。


    之通位對我有很嚴重誤解的伏羅公主。」冷滄浪兩腳在她的麵前站定,大聲地澄清 他的清白,「從頭到尾都是你自作主張地」直誤會我,我的良心」直好好的擺在這裏! 」


    她壓根就不信,「你敢說你從沒打過野焰的主意?」少來了,他那種跟其它人不相 上下,垂涎野焰的目光她又不是沒見過。


    「別逗了好不好?」他聽了就全身發冷,不斷地頻搓著兩臂,「我又不愛男人,我 隻是倒黴奉命得看著他。」


    看他的模樣,似乎不是在說謊,但他曾做過的種種,讓粉黛就是無法放下那顆對他 的戒心。


    「反正野焰已經是我的人了,往後你休想再打他的主意。」她伸出一指直指他的鼻 尖,把話說在前頭,〔喂,從今以後不準你再碰他一根手指。〕


    給她三分顏色她就開起染房了?


    不想再忍耐的冷滄浪,當下忘記野焰曾經千拜托萬拜托要他別和她吵的事,卯足了 氣焰跟她火爆地杠上。


    他不屑地冷哼,「女人嘛,不就隻能以婚姻這種手段來達到目的?哼,就知道你們 這種東西什麽都不會,淨會要手段來綁住男人。」


    她笑靨如花地撫箸頰,「是啊,我還要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呢,我們將會是一對神仙 伴侶。」


    「少往你的臉上貼金了,要不是因為你是屬於那種柔弱的東西,野焰又哪會看上你 ?」冷滄浪低下頭來,一字字地損在她的鼻尖之前。


    「哎喲,這麽酸?」粉黛裝作驚訝地撫著小嘴,而後故意以肘撞撞他,「得不到他 ,其實你的、心底很嘔是不是?」


    他張牙舞爪地到處去找兇器,「你這個東西……」又說他有那種癖好,趁箸野焰不 在,先砍了她再說。


    「怎樣?」她也不甘示弱地挽起兩袖找來野焰的大刀,「有辦法你也來嫁他呀。」


    剛忙完軍務的野焰,兩腳在一踏進帳內的頭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地扯開嗓子大叫 。


    「哇!」他飛快地製止他們,「你們兩個快別互砍了!」有這麽嚴重的深仇大恨嗎 ?


    「王爺。」花間佐在他們三人糾結成一團時,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拉開野焰,「你先 別管他們了,你有重要的訪客。」


    「誰?」野照邊喘著氣邊問。


    「戀姬。」


    「她?」他雙目一怔,隨即撇下他們衝出帳外。


    遍地黃沙中,一抹孤獨的白影靜立在人群中,清淡卻又冷豔得令人無法抗拒的麵容 ,成為所有人目光無法離開的焦點。


    無視於旁人驚豔的神情,戀姬一雙似水盈盈的水眸,靜靜地等待箸朝她走來的野焰 。


    野焰神色複雜地看箸她,「二哥怎肯讓你離開他的身邊?」鐵勒不是從不放開她的 嗎……


    「我來代他傳一句話。」冷淡得有如冬雪的戀姬,語調平談地細述。


    「傳什麽?」


    她場睫正視他的眼,「刺王說,一直以來,困住你的人不是他而是你自己,今日後 ,他要放手了,希望你已明白了你要走的路。」


    他輕聲地低喃,〔我要走的路:……」


    戀姬無聲地看了他半晌,而後款款地挪動纖纖身影。


    「慢著!」野焰忙不迭地想叫住她。


    她迴過頭來,聲音裏多了一分難以察覺的溫暖,「要對自己有點信心,其實,你早 就走出他的背影後了。」


    「你呢,你走出來了嗎?」他忍不住反問她,就見她的容顏又失去了顏色,宛如冷 意十分的新雪。


    措手不及地,一襲黑色的大氅,彷如黑夜的羽翅朝戀姬漫蓋了下來,像道黑影掩去 了另一抹白影。


    當戀姬來得及反應時,她已被親自來接她的鐵勒帶上馬,緊密地包攏在他的胸懷裏 ,並用大氅將她的容顏掩蓋起來,不讓他人多瞧見一分她精致的風情。


    野焰訥然地抬首看箸高坐在馬背上的鐵勒,在鐵勒的眼眸裏,他找不著任何暖意, 依舊是往常的拒人於千裏之外,但,鐵勒願親自來見他,這已讓他莫名地感到滿足。


    馬兒在風中嘶嘯著,一抹黑色的影子揚起滾滾黃沙,迎著刺冷的北風飛快地奔馳。


    「二哥,你等著!」野焰對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大喊,「我一定會讓五哥打敗西內! 」


    〔方纔那名姑娘是誰?」目睹一切的粉黛,悄悄拉箸冷滄浪的衣襟,忍不住低聲地 在後頭問。


    冷滄浪垂下眼睫,「天朝的戀姬公主,他們的小妹。」


    「妹子?」她怔然地張大眼迴頭看向那對男女,「可是他們兩個……」那樣的情誼 ……怎麽可能是兄妹?


    「不要問。」冷滄浪拍拍她的肩,「那不是屬於我們的世界,也不是我們能輕易涉 入的。」


    「滄浪!」獨自目送鐵勒他們遠去的野焰,忽地喚他。


    「在。」


    他隨即下令,「明日起,動員所有參將準備整肅一統的雄獅大軍上「目的呢?」粉 黛緩慢地踱至他的身邊,和同樣感到不解的冷滄浪都很懷疑他會突然想這麽做的原因。


    「儲備軍力,以在日後讓雄獅大軍與刺王的鐵騎大軍決一勝負上在起跑點上,他起 跑得太晚了,而現在,他的羽翼已然豐碩,再也不需要有人來為他遮風避雨,他是個能 夠憑一己之力登上穹蒼的飛龍,他要盡快占有他的天際,以期和那條戰龍分出高下。


    「你會想這麽做……」冷滄浪拖長了聲調,撫著下巴問:「到底是為了翼王律滔, 還是為了戀姬公主?」能激起他雄心壯誌的人,究竟是他心目中的太子人選,還是他總 是深深寄予同情的戀姬……


    〔都不是。〕他搖首否定了這兩個答案。〔我是為了我自己。」


    粉黛和冷滄浪相互交視一眼,一同轉首靜望著他寫滿自信的臉龐。


    野焰一手緊握著拳,抬首眺望湛藍無垠的晴空。


    「我要向他證明,我不是他羽翼下的弱者,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要去尋找屬於 我自己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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