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轉眼就能把疼過的王彩桂拋棄,又怎麽能保證他今後不這麽對待自己?所以甭管他爸說什麽,陳國華都不相信他的話,


    何況老早的時候,他就看明白了,別看他爸偏向王彩桂,可實際上呢,他或許對王彩桂有幾分心,但看重的隻有他自己。


    王彩桂在他們姐弟仨麵前一向很神氣,可轉過身低眉順眼地向他爸要錢要東西,像變了個人似的討好他爸,這樣的事他曾經碰到好幾次,當時年紀小,不太懂,隻覺得心裏解氣得很:原來王彩桂也有怕的。


    直到現在,他漸漸地明白過來,他爸陳春生,壓根兒就沒怎麽把王彩桂放心上,因為他把錢牢牢地捏在自己手裏。現在看來,他爸這是防著王彩桂,哪像他,一結婚就把錢上交媳婦保管,這才是疼媳婦的好男人。


    想到媳婦,陳國華出了陳家老宅的門,就拋開他爸的話,直奔自家去,也不知道媳婦在家咋樣?有沒有把他話聽進去?


    再說蘇秀芳,等丈夫走後,她開始幹活,把昨晚夫妻倆換下的髒衣服拿去洗了。


    院子是有井的,開始蘇秀芳沒注意,直到陳國華拿掉蓋住井口的木板,露出地麵上一個三尺寬的口,她才知道原來這就是井。不是她沒見過井,隻是她瞧見過的井口都是有石頭圍著的,哪像眼前這個這麽簡陋,好似直接在地上挖了個坑,不過是個深坑,還是個會出水的坑。


    挪開井蓋,拿著木桶打好水,蘇秀芳開始洗衣服,說起來這是她來到這裏頭一迴洗衣服,之前男人老是念叨她手上有傷,不讓她洗全是丈夫在洗,其實她手上的那點擦傷早就好了,更不用說洗漱早就碰水了,但男人偏偏說那不一樣,問他怎麽個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


    想到當時男人那窘迫的樣,蘇秀芳會心一笑,她心裏知道,這是丈夫心疼她,記得有次她搶著洗碗,男人卻攔著不讓,還理直氣壯地說他自己皮厚抗凍。哪有這麽說自己的?


    洗了衣服,又井蓋蓋了迴去,省得有髒東西落進去,至於啥蟲子會不會爬進去,蘇秀芳覺得在天暖之前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男人都說了會在開春前在井口壘上石子。


    到原來是睡覺現在改成倉庫的屋拿出斧子,蘇秀芳繼續早上沒做完的活——劈柴,要不是一上午老是被人打斷,她早就劈幹完了。


    把柴火一根根在灶膛旁壘好,陳國華迴來了。


    “媳婦,你看這是什麽?”陳國華進了門,楊著手興奮地喊道。


    “啥?”把最後一根柴火往柴堆上一扔,蘇秀芳急匆匆地迎了出來,見到男人手裏拿繩拴著的倆條魚,愣一下,“魚?哪來的?”正在這個時候,其中一條魚甩了下尾巴,湊過去的蘇秀芳嚇了跳,喲,還活著呢。


    “國安給的,”陳國華找出個盆把魚放進去,兩條魚相繼撲騰了兩下,往盆裏添了些水,魚搖著尾巴遊了起來,“路上遇上了國安,他正要來給咱送魚呢。”一見他就把魚塞了過來,說是迴來的時候正撞上賣魚的,多買了些,拿兩條給他們夫妻嚐嚐鮮。


    一聽是陳國安給的,蘇秀芳也不打算多問了,盤炕那幾天,她看得出來丈夫跟陳國安的關係,那是比親兄弟還親,甩陳國利好幾條街呢。不但叫自個媳婦過來給她幫忙,而且死活都不收工錢,最後還是她家國華拉下臉,陳國安這才收下的,嘴上還囔著說沒下迴了。


    正想著呢,雞窩裏養著的山雞“穀穀穀”地叫,蘇秀芳心一動,笑著道:“國華,明兒上山去看看,捉到山雞、野兔給國安送去。”陳國安對他們好,他們也不能小氣,親戚間的情分是處出來,隻進不出,光占便宜不想付出,一毛不拔的,遲早就跟那陳國利一家子一樣討人嫌。


    陳國安送魚是沒想著換點啥迴去,但他沒想,自己卻不能不想,要是沒條件也就罷了,這不是有肉嗎?隻要山上有獵物,她家就不會缺肉,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身為妻子,她咋也得把丈夫為樹不多的親人維護好。


    蘇秀芳沒發現,她從一個吃獨食的,漸漸地對著人情往來操心起來了。


    那為啥是明天呢?今天就不能去?一是時間不早了,男人怕是不會同意,二則是,她怕男人跟著一塊去——拖後腿。有一迴經驗就夠了,咋也得長點記憶?她就想著明天她一個人去。


    你說咋不送雞窩裏的山雞?嗬嗬,她留著下蛋換錢呢。便是沒有陳國安這一出,她也尋思這上山一趟,捉幾隻活山雞迴來養。至於家裏是還有半隻雞,可這不夠分啊,她男人的大伯一大家子可是住一塊的,雖然分家了,但一個院住著,陳國安一家也不好吃獨食。再說了,她還想著要給大姑姐送點呢。


    被媳婦這麽一提醒,陳國華想到了幾天沒去瞧過的陷阱,媳婦要是不說,他早忘了這事。其實說來也怪不了陳國華,畢竟這山頭已經多年沒有人打到獵了,他那天挖陷阱,純屬是見到媳婦打到的獵物,一時興起,這幾天事多,根本就沒想起過。


    以為媳婦說的上山就是去陷阱看看,他想都不想地應下了,“行,明天去看看有沒有,有的話給國安拿點,沒的話以後砍塊肉送去。”他跟國安不差這一迴,不過媳婦能想到,他心裏挺高興的。


    卻不知兩口子,一個想扔下丈夫獨自上山,一個不帶媳婦自己去。


    當天晚上吃自然是魚了,陳國華親自做的,殺一條留一條,就著中午吃剩的菜,小兩口吃的還不錯。


    這個時候村子裏沒啥消遣。吃飽了躺炕上,陳國華見媳婦捶了下手臂,邊捏她的胳膊邊心疼地說:“累了吧?不是讓你別劈嗎,等我迴來我來劈做。”天知道他看到廚房裏堆得齊整的柴火時,說不出的滋味,媳婦真是越來越能幹了。


    嘴上說著數落的話,手上卻使勁得揉著,開始的時候他是真心想著讓媳婦解解乏,可漸漸的,揉著揉著味道就變了,聽著媳婦的“嗯嗯”聲,陳國華的手慢慢的往不該摸的地方抹去,自然而然地兩人就滾到一塊了。


    蘇秀芳正睡著迷糊著呢,就察覺到身旁有動靜,睜開眼卻見男人在穿衣服,掙紮著要起身,一動,頓覺腰間發酸,不知不覺地“嘶”了一聲。


    陳國華趕緊按住她的肩旁,挑著眉,“現在還早,你再睡迴,我去上山一趟。”可咋心疼的話讓他說出一股得意的味道?


    腦子還發懵的蘇秀芳乖乖地躺好,閉上眼睛繼續睡,模糊中感覺到丈夫幫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陳國華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瞅著天色,其實已經不早了,東方泛白。他先去廚房把灶燒好,往鍋裏放了把米添了些水,等飯煮開了,也不把火熄滅,留著火星熱鍋,這才出門上山去。


    或許是早前的鳥兒有蟲吃,這迴陳國華運道不錯,坑裏共有兩隻山雞,不過有一隻,上麵的那一隻,他瞅著咋感覺不對,身上沒啥傷,像是活活餓死的。


    他掂量完這隻又掂量另一隻,還真是餓死的,兩隻大小差不多,分量卻差多了。


    早知道他就早些過來,這都餓瘦了。陳國華迴來的路上可惜地想著。


    蘇秀芳再次醒來,屋裏屋外沒見著丈夫,灶上到是熱著的,她細細想了一下,突然拍了一下額頭,心裏一個勁地吐糟這具身子的柔弱,要不她也不至於起來來。


    正想出門上山去,別誤會,她不是想去找男人,而是想趁著一個人趕緊去打獵,還沒出門呢,陳國華就背著籮筐迴來了。


    “起來了?”見到媳婦,陳國華笑著說,把兩隻山雞拿出來,“運氣不錯,一共撿著了兩隻,等有空我再去挖兩個坑。”突然話兒一轉,上下打量媳婦,目光落在她腰上的殺豬刀上,“你這是去哪?”難道大清早就有人喊媳婦殺豬?


    “這不是瞧你沒迴來,我想找你來著。”蘇秀芳心虛地說,她就怕聽到男人說跟自己一塊去。


    聽到媳婦想著自己,陳國華樂了,“我還能走點不成?咱先吃飯,吃飯完把這隻雞拎上去國安那。”挑得的是那肥的,至於另一隻,留著給媳婦吃,每迴媳婦見到肉,兩眼放光,連飯都能多吃一大碗。


    這一高興,他倒是沒懷疑接個人咋帶上殺豬刀。


    吃過了飯,小兩口拎著一隻山雞上陳大伯家了,不過好像他們來的時機不對,陳大伯家大門敞開著,院子裏卻沒人,倒是陳大伯老兩口住的那屋關著門裏麵,裏麵傳來隱隱的說話聲。


    小兩口正要往那屋去,就聽到屋裏突然尖聲喊道:“離婚?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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