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閨女的話,鄭春香想起來之前秀麗說過,“媽,你是我們姐妹倆的媽,我們都聽你的,你說啥就是啥,你說嫁誰就嫁誰的,哪有我們挑的理,這天下也沒有閨女跟媽置氣的理。大姐就是一時想不過來,你過去後,拿出氣勢把大姐壓下去,就大姐的性子,她準不會敢跟你再鬧了。”啥氣勢不氣勢的她是不知道,但有句話她是聽懂了,她是當媽的,她做主把大閨女嫁陳國華沒做錯。


    再說了,秀麗還說?鄭春香想了想了,哦,還說陳國華現在都發的起兩塊錢的工錢,她這是送大閨女享福呢,大閨女不該生她的氣。


    現在想想,正是這個理。要說她做的不對的地方,就是不該把換新郎的事瞞著大閨女,但她不是怕大閨女鬧起來嗎?何況她後來不也陪著笑地跟大閨女說話了?可大閨女倒好,使起性子來了。往日裏最懂事體貼不過,她說一絕不認二的大閨女,現在呢?這事都過去好幾天了,聽聽這話這語氣的,怕是還惱著她呢。所以啊,這大閨女,寵不得。


    想到這,鄭春香眉一聳,眼一瞪,臉上的笑瞬間消失,“怎麽?我不能來嗎?”蘇秀芳卻覺得這話耳熟,皺著眉頭一想,喲,這不就是另一個活生生的王彩桂嗎?這語氣和這表情,跟上次王彩桂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就連那眉毛挑起的高度都一致。


    見閨女皺著眉,鄭春香更不悅了,“連聲媽都不知道叫,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媽?”說著話,眼睛卻往蘇秀麗身上瞄,見小閨女臉上神情崇拜,笑著衝自己微微掉頭,鄭春香腰杆一挺,“我這當媽的上閨女女婿家的,誰還能攔著我不成?”她是她們的媽,誰敢攔她?


    她昂頭挺胸越過大閨女往屋裏去,蘇秀麗偷瞧了一眼蘇秀芳,緊緊地跟在她媽身旁。


    瞅著這母女倆理直氣壯的模樣,蘇秀芳心口的一團火騰地燒了起來,大步一跨,把鄭春香跟蘇秀麗拽到門外,要不是顧忌一個大著肚子一個是上了年紀的,她都想把人一個個地扔出去,然後當著她們的麵落了鎖。


    鄭春香想不到大閨女敢如此對待自己,她惡狠狠地瞪眼,“你……”


    “媽?你是我親媽嗎?”蘇秀芳轉過身來死死地盯著鄭春香,眼裏冒著兩簇火苗,“蘇秀麗勾引陳國成的時候,你怎麽就不記得你是我媽?王彩桂讓我嫁國華那會,你怎麽就不說你是我媽?蘇秀麗哭著要嫁妝時,你怎麽就不想想你是我媽……”了解的越多,心裏越生氣,她就替可憐的原主好好問問。


    鄭春香被堵的說不出話來,蘇秀麗卻發了瘋似的撲了過來,“閉嘴,給我閉嘴。啊!別說了,別再說了……”


    聽到自己名字被提起那刻,蘇秀麗暗道不好,等心底最不堪的事就這麽被囔了出來,她臉色煞白,渾身發抖,望著蘇秀芳一張一合地嘴,隻想捂住蘇秀芳的嘴巴,讓她說不出話。


    蘇秀芳神情冰冷地看著,一把推開蘇秀麗,把對方推得往後倒,不過目光觸及她的小腹,又硬生生地把人給拉了迴來,“你不要臉地勾引男人,就不要怕別人說你不要臉。”


    事情發展之快,讓鄭春香反應不過來,隻能眼睜睜地瞧著小閨女摔倒,好在後來大閨女還有良心地拉了一把,這瞬間看得鄭春香的心忽上忽下的,拍著自己的胸脯唿了口氣,忙扶住小閨女,輕聲喚道:“秀麗,秀麗,你咋樣啊?”


    受到驚嚇的蘇秀麗,嘴唇發抖,身子搖搖欲墜,手無意識地放在肚子上,這會兒魂都沒了,又哪聽得到她媽的聲音。


    “秀麗,秀麗你別嚇媽?”見小閨女沒反應,鄭春香霍地抬頭,喝道:“你滿意了吧?你怎麽就這麽狠心下得了手,你妹妹肚子裏還有孩子呢……”


    “別說了!”


    “孩子”兩個字好似機關,蘇秀麗一下子迴過神來,捂著耳朵暴跳,哀求地看向鄭春香,看的鄭春香輕輕拍著她的手,柔著聲安撫她,“好,好,媽不說了,不說了。”


    鄭春香不說,可蘇秀芳卻繼續說,“怎麽?你現在又想起是我媽了,剛剛蘇秀麗撲過來的時候怎麽不說呢?”冷笑一聲,“有你這樣的媽,我到情願自己是撿來的。”摸著腰間殺豬刀的手蠢蠢欲動,真想給鄭春香來一刀,可畢竟是原主的媽,甭管對原主怎麽樣,按原主的性子,她不來原主不死的話,指不定這會兒原主已經原諒她媽了?她總不能一來就“恩將仇報”地把人給滅了吧?


    不過也別指望她好聲好氣地跟這個媽相處,想想她做下的那些事,蘇秀芳眼裏透出刺骨的冰冷。


    鄭春香不敢置信地瞪眼,“你……”她話都到嘴邊了,蘇秀芳卻不給她機會說,“你們以後少來找我,見到你們我心裏不痛快,我一不高興……”抽出殺豬刀,看都不看地往身後的門柱上一擲。


    殺豬刀插到柱子上,震動不已,發出嗡嗡聲。


    蘇秀芳看著鄭春香跟蘇秀麗的眼裏閃過一道戾氣,“我一不高興就容易手滑。”滿意地看到眼前的兩人瞳孔一縮,她不再看那母女,轉身扒下殺豬刀。


    被這母女耽擱了這麽久,丈夫怕是要迴來了。


    他們家用的柴火還是陳國華當初備下的,本來就不多,這幾天燒炕燒灶用的也差不多了,丈夫一早就上山撿柴火去了,她之所以沒跟著去,是因為昨晚被丈夫折騰久了,等她起來的時候,丈夫人已經不在了,這不把家裏收攏好,剛要出門找去,順帶打個獵,就碰上那對母女來堵門。


    蘇秀芳拿著殺豬刀就往後山趕去,把那對煩人的母女拋身後,任由鄭春香怎麽喊,她理也不理地埋頭趕路。至於她們母女倆來的意圖,關她屁事。


    遠遠地見到丈夫迎麵走來,蘇秀芳趕緊地跑了過去,“國華,你迴來了?”瞅了瞅男人背上的一大捆柴火,殷勤地說,“累不累?要不我來背?”瞬間忘記了起床那會的腰酸,也不想想,就她這體格,也怕這柴把她壓垮了。


    陳國華:……


    抽了抽嘴角,不打算接媳婦的話,目光落在殺豬刀上,“你又想著上山打獵?你等會,我把柴放下了跟你一塊去。”昨天光顧著樂,卻忘了山上不怎麽安全,怕媳婦不樂意,忙說,“我也去挖個陷阱設個套。”這樣的話媳婦也不用老惦記著進山。


    蘇秀芳不嫌累地跟著丈夫迴家後又一起上山了。


    陳國華小的時候挖過陷阱設過套的,所以頗有經驗地挖了個口小肚大的坑,然後放了些枯草鋪在上麵,這樣獵物掉進去也不容易出來。


    挖好了坑,就輪到陳國華陪著媳婦在外圍晃蕩,不過幾乎晃悠了一圈,就碰上一隻山雞。或許是多了個陳國華,蘇秀芳還沒靠近,這隻山雞“穀穀穀”叫地飛了。


    興致勃勃地來,敗興地迴去,說的就是蘇秀芳,踏上迴家的路,這位嘴上跟丈夫說話,心裏卻嘀咕:以後絕不帶男人一起打獵。為啥?拖後腿不說,還不讓她往林子深處走去。


    不知媳婦想法的陳國華,一臉鄭重地說:“媳婦,以後你上山的話,跟我說一聲,我陪你一塊來。”要不是他攔著,這會兒媳婦怕是已經往遠走了。想到前幾年隔壁村一個人進了林子到現在都沒出來,陳國華緊緊地抓住媳婦的手,深怕一不注意,媳婦就會消失了。


    蘇秀芳默了默,真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正要開口說話,門前樹後鑽出一個人,“大姐。”


    “興業?”蘇秀芳定睛一看,吃了一驚,“你咋來了?不上學了?走,進屋說去。”


    蘇興業的目光在陳國華臉上掠過,不像迴門那次,他神情僵硬,開口輕聲地喚了聲“姐夫”,老老實實地跟在自個大姐身後進去。


    瞅著完全變了樣的房子,蘇興業看向陳國華的目光緩和了不少,誰都不知道曾經這個少年在說不通父母後,偷偷來這裏想找陳國華讓他別娶自個大姐。當然了,那個時候陳國華還在外麵沒迴來,少年自然是沒找到人,但翻著牆進來見到荒了經年的房子,更是打定主意不讓他大姐嫁過來,隻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大姐最後還是嫁了。


    陳國華知道蘇興業有話要說,在給他到了碗水後,就識趣地躲開了。


    “興業,你今天不上學嗎?來多久……”


    “大姐,媽跟二姐來問你要錢,你可千萬別答應。”


    在陳國華離開後,姐弟兩同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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