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揭鍋蓋噴香,蘇秀芳“嘖”了一聲,忙拿起碗盛紅燒肉,見丈夫的眼神一個勁地往鍋裏瞟,笑著說:“國華,再等一下,馬上就可以吃了。”手上的動作不由地加快,就沒見過丈夫這麽饞過。


    陳國華躊躇會,跟媳婦商量道:“媳婦,我想給老宅送碗肉去……哎,你別誤會,不是給王彩桂他們,就是小龍小鳳兩個一年到頭吃不著幾迴肉。”老宅別的人吃不吃得上肉他不想管,隻是兩個侄子侄女的,畢竟是他看著大的,他心裏還是想著的。昨天沒想著送雞,那是倆孩子不在家。


    他不知道他哥他嫂的德行?知道的,不過之前看在侄子侄女的份上,他懶得計較,有點好吃好喝好用的,拿一半過去,反正他老光混一個,用不了這麽多。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是有媳婦的人,這個家啊,得媳婦說了算。


    蘇秀芳沒想過這茬,上輩子吃慣了獨食,這輩子多了個丈夫,因為是自己男人的原因,有個啥事她也願意想著點對方。至於什麽七大姑八大姨之流的,她是根本就沒放心上,有好事自然也想不到他們了。


    丈夫的話,讓她意識到自己不能老用上輩子的思維處事,既然打算今後好好過的,不管是原主的,還是男人的家人,甭管好壞都要上點心。


    “行,我這就送去。”男人念著的,她索性大方一點,這叫夫妻一心,夫唱婦隨。想到這,蘇秀芳又往碗裏夾了一塊肉。


    見媳婦把肉堆得冒尖,陳國華連忙阻止,“夠了夠了,小龍小鳳吃不了這麽多。”不是他不想多給,小孩子的肚子能有大多,就怕剩下的全都進了不相幹的人的嘴,接過媳婦手裏的碗,“不用你去,我去送,你先吃飯。”外麵黑天瞎火的,他哪舍得讓媳婦出去挨凍。


    陳國華是黑著臉迴來的,咋了?他去的時候,正好聽到王彩桂在那大放厥詞地說自己媳婦的壞話。王彩桂怎麽說他都成,但說到媳婦頭上,他忍不住地甩了個巴掌,然後被他爸指著鼻子罵得跟孫子似的。想到他爸的話,陳國華的心拔涼拔涼的。


    怕媳婦擔心,陳國華站門口等了許久,方才扯出一抹笑推門進屋,不過看到媳婦巴巴地等著自己迴來吃飯,頓生暖意:還是他媳婦好,忙走過去坐下,口是心非地埋怨道:“不是讓你先吃嗎?怎麽等我呢?你看菜都涼了。”


    蘇秀芳眯了眯眼,夾了塊肉到男人碗裏,笑著說:“這不是你不在,我一個人吃著不香。”嘖嘖,這話可真夠甜的,瞧把陳國華樂的,嘴巴都咧到耳朵邊了。


    “明天我叫幾個人過來幫忙,早點把炕盤好。”陳國華禮尚往來地給媳婦夾了塊排骨,“也不叫他們白幫忙,咱給工錢。”人情債最難還,他不想欠著。


    蘇秀芳不懂這事,全聽丈夫說了算,再說她也不希望丈夫累著,多叫幾個人幫忙是應該的。


    陳國華想了想,“一天兩塊錢吧,到時候在咱家吃中飯……不用叫大哥了,他肯定沒空。”不過明天還得跑一趟,省得以後說嘴。王彩桂說他媳婦說得難聽,陳國利夫妻倆坐邊上一聲都不吱的,陳國華當時沒說啥,不過心裏卻決定以後離他們家遠著些。


    鄉下這地方,針尖大的事瞬間都能鬧得全村老少皆知,那宋建國家豬圈塌了,陳國華砌炕的事更不用說了。大早拖拉機“突突突”地開進村,剛在陳國華家門口停下,陳國華要砌炕的消息,就像自己長了翅膀似的,從村頭飛到了村尾。


    等蘇秀芳聽到動靜出來,哎喲,拖拉機身後還帶著一連串的男女老少,個個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笑,當然了,不是因為他們家盤炕的事,而是為了那個拖拉機。沒瞧那車前車後的圍滿了半大不小的娃,有那膽大手腳快的,都已經爬上車後鬥了。


    陳國華趕緊招唿他的幾個兄弟,跟司機同誌一起卸磚頭。說起來,陳國華砌炕要省事多了,別人家盤個炕,咋也得要請個老手藝來幫忙,可陳國華不用,他自己就會盤炕,隻要再叫上幾個人打下手就成了。


    得知自個男人還有這一手,蘇秀芳忍不住誇了一聲,“沒想到你會的還不少啊!”會做飯,會盤炕的,真是個好男人。


    這一上午男人在搬磚,她也沒閑著,照著丈夫的手法打土胚的同時,聽了半響的閑言雜語,知道這炕不是人人都會盤,都能盤好的。


    見到媳婦雙眼放光地盯著自己,陳國華心裏別提多樂嗬,他倒是想給個反應,扯個笑說點啥的,隻是嘴裏含著水說不得,正當他趕緊咽下水要說話,被走過來的陳國安搶了先,“五嫂,我五哥會的可多了,盤個炕算啥,五哥那是連屋都能造的。”說話的是馮美鳳的小兒子。


    陳家上一輩一共是哥仨姐仨的,閨女不說,這哥仨統共有七個兒子,老大家陳冬生有三兒子,老二陳春生跟老三陳秋生一人各倆兒子。到陳國華這一輩,他排行第五。


    別看他跟五哥就差了三個月,可提起這個大了那麽一丁點的五哥,陳國安是一臉的崇拜,為啥?有誰能像他五哥似的,七歲就揍得村裏的大孩子哇哇的叫,十一歲就拎著把刀敢殺豬,兩年前更是一個人出去闖蕩。話說迴來,村裏老一輩的說陳國華沒出息,可在陳國安這樣一塊耍大的人中,陳國華還是挺受歡迎的。


    這不,陳國華上門來說“家裏要盤炕,請他來搭把手”的時候,他們幾個筷子一擱,屁顛屁顛地趕來了。別的人或許是看在他五哥給的一人一天兩塊錢的工錢份上,可他陳國安絕不是,他那是一顆心妥妥地向著他五哥,剛進家門連凳子都沒坐熱,他就跑來了。


    見到五哥家突然多了一個五嫂,陳國安嚇了一大跳:他不就是出了半個月的差,咋迴來他五哥就結婚了,娶的好像還是拖油瓶的對象?


    什麽?他咋覺得那是拖油瓶對象?他自小跟他五哥站一卦,全家裏頭就他最瞅拖油瓶不順眼,為這他還挨過他媽的巴掌呢。從小的不對盤,拖油瓶有個啥好事,就愛到他們跟前炫耀,像多吃了個蛋,兜裏有一分錢之類的,數都數不過來。定親這麽大的喜事,雖然那會他五哥已經不在家了,拖油瓶狗不了吃、屎地仍跑到他那說嘴,什麽姑娘有多好多好的,什麽爸媽老高興了的,不就是想讓他轉頭跟五哥學嘴嘛。他偏不上當,非但沒有這麽做,私下還向人打聽那姑娘,聽完後,他挺替那姑娘可惜的:是個好姑娘,咋就要嫁那麽個玩意兒。


    他還打算找那姑娘好好說道說道,最好把這親事給攪黃了,看拖油瓶怎麽嘚瑟,不過沒等他行動,廠裏事忙,忙到最後直接出差去了,早上才剛到家呢。


    為了確認眼前的五嫂跟拖油瓶對象是同一個人,陳國安拽著他媳婦躲角落偷咬耳朵,聽得他直罵王彩桂母子不是東西,他媳婦說不拎清,可他知道五嫂就是那對象,槐樹村的蘇秀芳,當初他還嘀咕了句和他後二嬸一個村來著呢,什麽姐姐嫁哥哥,弟弟娶妹妹的,放她王彩桂她娘的屁。


    罵完後,陳國安轉身就找五嫂說他五哥的好話,“我五哥老能幹了,跟二叔學了十多年的本事,我家那屋就是他給建的,張河家的窗戶也是五哥做的,老馬家的炕也是五哥盤的……”他容易嗎?頂著弟弟的名頭操著哥哥的心。


    陳國安邀功似的瞅向陳國華,不想陳國華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笑罵道:“滾犢子,趕緊去跟你媳婦說中午家裏不要開火,就在這兒吃。”嘴上說著話,心裏卻想著:老子用得著你在這兒替我說好話,這事我不會自己說呀!


    看陳國安齜牙咧嘴地走開了,陳國華轉過頭來,對上媳婦盈盈的目光,就聽媳婦在那兒問:“你真會造房子?”男人會的真不少。


    陳國華淡笑著點頭,“嗯,爸是個木瓦匠,當年他出去做工的時候,我跟著一塊去的。”現在想來,他會這麽多怕還是他爸的功勞,雖然他爸當初未必是這個意思。


    陳春生做的一手的好木活,村裏誰家要建個房子或者做個窗啥的,一準找他。別看村裏有閑言說過王彩桂的不是,可少有人說陳春生不好:沒看他在吃飯的手藝上想著的還是自己的種嗎?


    可實際上呢,王彩桂當初是舍不得自己親兒子吃苦,這才把陳國華推出來。至於陳春生,他隻要有個人幫著拎東西,在他做活的時候在旁遞遞工具就行,是不是親兒子啥的,他大概是沒在意的。沒見著後來王彩桂想通了,鬧著讓親兒子去,陳春生也沒說個不。可話又說迴來,王彩桂費心費力讓親兒子頂上,陳國成也沒學出個啥樣,到現在都還沒出師呢。


    “那你是多大跟著去的?”陳國安說國華學了十幾年,蘇秀芳心裏不是滋味,現在她男人也才二十五歲。


    “六歲還是七歲來著,忘了。”印象最深的就是冬日裏,他哥躺坑上睡覺,他就得抹黑起來趕著出門,還不敢弄出大的響聲,怕把他哥給吵醒。


    兩口子站著匆匆說了幾句話,陳國華喝完水把碗遞給媳婦,就去忙了,總不能大夥都在忙,他們夫妻倆躲邊上偷懶吧。


    陳國華這屋原來是有炕的,在倉庫那屋,不過坑塌了。他當初搬得匆忙,天又不冷,就暫時在邊上的屋架了張床,想著抽了空再捯飭炕,不想第一年冬天去他姐那過的,第二年冬天就就背著行囊出去闖了。所以這次,他打算扒了原來的炕,重新起一個,不用費勁去該煙囪道。


    男人在倉庫忙得熱火朝天,隔壁蘇秀芳這裏的氣氛也不差,隻是聽著一幫女人圍著她問這問那的,蘇秀芳感覺頭都大了。


    “國華媳婦,你真的會殺豬?”


    “你怎麽就下的了手呢?不害怕嗎?”


    ……


    蘇秀芳殺豬那會,在場的幾乎都是大老爺們,別以為大老爺們就不愛傳話。他們隻要迴去跟媳婦說上一嘴,他們媳婦又到外頭說,這樣滾啊滾的,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一夜的功夫,差不多整個村的人都知道蘇秀芳殺豬了。


    蘇秀芳開始還有耐心地打發來看稀罕的人,但現在都是第三波了,她實在是不想解釋了。想到剛剛聽到有個人說她天生神力啥的,蘇秀芳頓時無語,連反駁的話都不想說,算了,嘴張在別人身上,由著他們說去吧,她是管不了的。


    蘇秀芳低頭擇著菜,雖然給了工錢,他們家還得供幫忙的人一頓中飯。


    沒有當事人的迴應,三姑六婆失去了興致,漸漸地說起了別的事,要知道這村裏最不缺的就是新鮮事了。


    聽著聽著,蘇秀芳抽了抽嘴角,她算是見識了啥叫農村婦人的葷素不忌,連旁人家夫妻倆床上那檔子事有個幾迴都敢拿出來說笑。


    蘇秀芳起身,走到爐子邊架起大鍋,因為盤炕,灶不好燒,這兩天的飯少不得要用爐子燒。突然身邊躥過一道人影。


    卻是那苗巧娟。


    苗巧娟左右瞅瞅,然後往蘇秀芳邊上靠了靠,壓低聲音說:“秀芳,你家盤炕這麽大的事,咋就不叫上大哥大嫂呢,這不是跟我們見外嗎?你家國華跟國利可是親兄弟啊。”怎麽就便宜起外人來了?一天兩塊錢,還管飯,這樣的好事竟然不叫國利,有這麽當兄弟的嗎?


    蘇秀芳往鍋裏添了些水,眼皮子都沒抬地說:“大嫂,國華早上不是過去說一聲,是你說大哥沒空的。”丈夫壓根就沒想過叫陳國利,所以特意沒提工錢的事。


    苗巧娟噎住了,她能說她一聽陳國華要盤炕,沒等陳國華說完就把人打發走了?她現在後悔了成不?“你大哥沒空,可我有空啊。秀芳,這兩天我就留下給你們幫忙了。”


    “大嫂,你瞧那屋哪個不是男人,有把力氣的?沒看我都沒在那屋待著。”要知道她可是“天生”神力的,你苗巧娟能和她比嗎?蘇秀芳斜了眼苗巧娟,“大嫂你是搬的了磚,還是抗得了木頭?”


    “我這不是想幫你做飯嗎?你剛嫁過來不知事,這麽多人,他們個個頂能吃,你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啊,秀芳我也不多要,你看著給。”苗巧娟一副自己吃虧的模樣說。


    看著給?看著給是給多少?蘇秀芳不耐煩了,“嫂子不用你幫忙,誰說我一個人的,還有國安他媳婦呢。家裏沒蔥,國安媳婦去摘了。再說了,國安媳婦說都是親戚,不要工錢。”你要是願意白幹的話,你就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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