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是咱們落了什麽,還是少算了什麽?」她問那夥計。


    夥計趕緊搖頭。「您沒落了什麽,也不是少算,是多算了,我家東主說雷二爺給的銀票數字多了,明白這是雷二爺有意打賞,但我家東主說,能做雷二爺的生意已經十分榮幸,怎好再拿雷二爺的賞銀,這錢還是請雷二爺拿迴去。」夥計掏出銀票本要交給雷青堂的,但因為問話的是水玉蘭,便直接將銀票交給她,心想兩人是夫妻,銀票還給誰都是一樣的。


    她接過銀票,瞧了上頭的數字,蹙了眉。「這……沒錯啊,我買的東西差不多是這個數字。」哪來的賞銀在裏頭,是不是搞錯了?


    「這不是您的買金,您的買金是兩百兩銀子,這隻是雷二爺一成的賞銀而已。」小夥計說。


    水玉蘭嚇了一大跳。「你說什麽?我買的東西不是二十兩,是兩百兩」她大驚。


    「咦?咱們東主比的價您都瞧清楚才買的不是嗎?」


    「難……難不成,他……他比一不是一兩,是十兩……」


    「欸,沒錯啊,這是行話,好比您剛買的兩顆珠子,那可是養了十五年才得的小東珠,市價三十兩,我家東主僅算您一半價,十五兩而已。」


    她聽了差點厥過去,自己這兩顆小東珠居然要十五兩,那麽自己買給四少奶奶的就是四十兩,是她認知的十倍價錢,她青了臉,這下就算把自己全部家當繳出來,再把自己給賣了,也湊不出兩百兩……


    「這銀票拿迴去給你家主子,說我不想他損失太大,這些東西價值多少我清楚,這是補償他的。」雷青堂取走她手裏的銀票,再交迴到小夥計手中。劉定東為籠絡他,將價格都壓低許多,他不想占人便宜,這才多給二十兩。


    「可是我家東主交代——」


    「做生意將本求利,賠本生意沒人做,我不會讓人白吃虧的,你這樣迴去跟劉老板說,他會懂得我的意思,將來我與他生意上還有得是機會合作。」


    小夥計一聽就明白了,他知道雷二爺是牙商中的一把好手,經過他引介的買賣,少有不能賺大錢的,自家主子也是想趁機討好眼前的這人,盼他得了便宜,將來介紹更多好生意上門,既然這人明了主子的心意,那他就不再多說了,拿迴銀票便告辭迴去。


    小夥計走後,水玉蘭還杵在原地不動,連他取過她手中大包小包的東西也沒反應。


    「走吧,咱們該迴船上了。」他提醒她。


    「二……二少爺……」她仍舊站著,臉上表情難以形容。


    「怎麽了?」


    「奴婢想,這些東西是不是可以……可以……」


    「可以什麽?」


    水玉蘭抿緊唇,久久說不出話來。她後悔至極,後悔當初沒問仔細就瞎買,這會想拿迴去退貨,都說不出口,且這一退,不是又丟了二少爺的臉麵,因此這退貨兩字是說不出口了,她隻得咬牙道:「這錢……兩百兩……加上您給出去的二十兩賞銀,共兩百二十兩……奴婢想……想……」


    「你想將錢給我?」


    「奴婢原是這樣打算的……」她快哭了。


    「那現在呢?」


    水玉蘭抹抹臉,厚起臉皮。「能否……能否「能否不還錢?」


    「不……不是的,能否給寬些還錢的期限?」她臉皮還沒厚到想賴帳,打算今後努力工作,將每一分月俸都存下,分月還給二少爺,這一算,她至少得兩年多才還得清這筆錢了。


    隻是,那劉老板的鋪子看起來不怎麽樣,怎麽賣的東西很怎樣,狠狠讓她破產了。


    「不行!」雷青堂拒絕。


    水玉蘭一愣,眼淚己在眼眶中打轉了。以為他當初說要送她的,而今她不收要還錢,他該會多些寬容的,怎知一口就迴絕了!「那……奴婢一時還不出錢來。」不是她要耍賴,是真沒錢還。


    他眯眼瞧她盈盈的淚光,沒有心軟,反而帶著狠勁。「你幫四弟夫婦挑禮物時不小氣,雷府上下誰都考虎到了,可偏沒有我!你既然花得下錢買東西給他們,那我又何必替你擔憂還不出錢的事,照你所說隻有那兩顆東珠是你自己要的,這樣東西的錢盡管算我的,至於其他的,你得付清!」


    她張大嘴。二少爺這是氣惱自己沒買禮物給他嗎?可他們是一起出門的,這還需要她買禮物?她不能理解他在氣什麽。


    「哼,若馬上還不出錢來,你得做件事還債!」


    「做什……什麽事?」她可真見識到了,雷家少爺果然都是生意人,一點都不吃虧「你得要——小心!」雷青堂正要說,忽然由巷子口跑出一名穿著破爛的小姑娘,眼見她跑得急,就要撞上水玉蘭了,他立即伸臂攬過水玉蘭,免去她被撞上的危險。


    水玉蘭被攬進他懷裏,卻還搞不清發生什麽事,忽然聽見一聲聲刺耳的尖叫,扭首去瞧後,大吃一驚,隻見兩個大漢正毫不留情的將小姑娘摔在地上,還起腳踹人——


    【第二章 去人牙市場救人】


    「你們住手!」水玉蘭驚見有人受欺負,哪裏忍得住,她推開抱著自己的雷青堂後,衝上前去喝止兩個大漢的惡行。


    這兩人聞聲扭頭去瞪她。


    「你是誰,敢叫大爺們住手?」這兩人生得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開口問她話的人臉上更是有一道醜陋的刀疤。


    她也不知哪來的膽子,一點也不怕的挺起胸膛。「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當街欺負良民,無法無天!」


    兩人聽了大笑。「這人是賤婢,咱們手上有她的身契,但她竟不知死活的敢在咱們將她賣掉前逃跑,大爺們逮迴人教訓也是應當的,誰也管不著!」原來他們是人牙販子。


    水玉蘭臉色一變,現下的律法奴仆賤役可以買賣,握有身契的主人更可以隨意對待買來的奴仆,尤其若是遇到逃跑的,就是打死了主人也不會有罪。


    「就算她是逃跑的奴婢……你們也不能如此粗暴的待人!」他們若握有身契,旁人確實沒有權力多管,但她還是看不過去的理論。


    水玉蘭走向那被打到縮在地上的小姑娘身邊,那小姑娘怯怯地朝她抬起臉龐來,約莫十四、十五歲的年紀,皮膚細致,五官漂亮,隻可惜一張娟秀白晳的臉龐被打得青了好幾塊,嘴角也破皮流血了,水玉蘭是極富正義感之人,見她如此慘狀,異常氣憤。


    「你這女人是想找死嗎——呃,她是大爺的人,要怎麽對待是大爺們自己的事,我勸您別多管閑事了。」刀疤漢子原本惡聲惡氣,忽然留意到她穿著不俗,尤其身後又站了位氣質冷峻不凡的男子,態度馬上收斂,不敢太囂張了。


    她仍是不滿,仰起脖子來,雙眸冒著兩把火苗。「我就想多管閑事,如何」


    那受傷的婢女見水玉蘭肯為自己說話,當下感激的落下淚來,水玉蘭見了更不舍。


    兩個人牙販子冷笑起來。「這丫頭的身契在我手中,你若真想管,也管不來吧」


    「沒錯,蘭兒,這事咱們插不上手的。」雷青堂也上前提醒她別多事了,他向來不做無謂的事。


    「這……」她心下難過自己真救不了人。


    「請您救我,我賣身葬父,但賣給牙子的身契中言明是可以自己挑選主子的,他們當時也答應,事後卻反悔,竟要將我賣給一名六十歲的老翁,成為他的第十八房妾,我不想成為別人屋裏的玩物,這才逃走的!」那婢女忽然抱住她的腿哭道。


    水玉蘭心一揪,想起自己當年家中發生巨變,爹娘相繼身亡後,自己無依無靠地北上依親,卻被無良親戚賣給牙婆,那期間吃盡了苦頭,動輒遭人打罵,也差點被賣入青樓為妓,後來輾轉才進到雷家做丫鬟,認識四少奶奶後,因四少奶奶在雷家十分得老夫人寵愛,在府裏說得上話,自己這些年全靠她幫忙,才開始有好日子過。


    而這落難的姑娘遭遇與自己相近,讓她起了惻隱之心,然而自己也隻是雷家的婢女,身分地位高不了多少,又有什麽能力幫助人?


    就在水玉蘭怔忡間,那姑娘被兩個人牙販子自她腳邊強行拉走。


    「賤丫頭,你天生賤命,還敢求人相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你等著好了,別說嫁給六十老翁當妾你不肯,大爺們決定將你送上牙市,安排老鴇將你買了去,將來做個人盡可夫的娼妓!」說著一人粗魯的揪起她的頭發拉了就走,另一人沿路對她痩弱的身子不斷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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