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林深的時候,是在一次晚會上。


    他一向不喜歡這樣的場麵,以往為了發展人脈,才不得不疲於應酬。但現在不需要看別人臉色了,顧昊澤隻想快點離開。


    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迴家洗洗早點睡。


    就在他不耐煩的時候,身邊發小碰了碰他的手臂,指著不遠處,說道:“你看那邊那個小男孩,就是邊景文那養子,是不是跟周玉挺像的?”


    顧昊澤遠遠看過去,說是男孩一點不過分,臉上稚氣未脫,大概是不適應這個場麵,看起來很局促。


    長相倒是很突出,但沒那份氣質,和周玉也不像。


    顧昊澤笑了笑,沒放在心上。


    在這不久後,他和邊景文談了筆生意,兩人誰也不願吃虧,誰也不肯退步。最後還是他退了一步,說把你那養子送給我,我就讓了這筆生意。


    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但沒想到邊景文竟然真的答應了。


    人已經送過來了,他也就收下了,隻是從來不覺得喜歡。


    顧昊澤本來就不是重情.欲的人,再加上心裏有人,他從來沒把林深放在心上。


    想起來了就叫過來,想不起來就算了,而且從來不讓人過夜。


    對方也不覺得被冷落,通常不怎麽講話,性格陰鬱內向。


    第一次注意到對方,還是在兩年後。


    他為了看一眼周玉,特意推了會議,借著接林深的借口,趕去了片場。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少年演戲的模樣,但卻是最讓人心動的一次。


    少年隻是靜靜地坐在梨樹下,他甚至不需要任何動作,原本帶著淺笑的眸光淡然的看著遠處,卻在看到你的瞬間,綻放出令人動容的驚喜。


    顧昊澤不得不心動。


    麵對這樣的深情,他舍不得再冷落少年半秒。


    那一次做.愛,少年中途暈倒,還發了低燒,明明是那麽差的體驗,他卻不覺得煩躁。


    他珍惜照顧少年的日子,喜歡少年對著自己溫情的笑。


    說起來,顧昊澤自己都覺得好笑。那幾天,他甚至訂了好幾個鬧鍾,就為了提醒少年按時吃藥。


    在某次下班後,發小給他打電話,問他去不去泡吧。


    他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


    發小還挺驚訝,問:“是不是搞到周玉了,為他舍身如玉?”


    顧昊澤愣愣地掛了電話,他突然發現,自己有多少日子沒想起周玉了?


    在這些天裏,他竟滿腦子都是少年或是可憐巴巴,或是淚眼汪汪,再或是深情款款的模樣。


    顧昊澤為突然發現的事情又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


    誰能想到,暗戀了十幾年的人,竟然抵不過和少年朝夕相處幾天。


    顧昊澤讓林深搬過來,他跟林深一起去了他的家。是一個又髒又亂,各種氣味混雜,形形□□人都有的地方。


    他有點潔癖,但看到這一幕,並不覺得惡心,反而是濃重的心疼。要是他能早一些發現少年的好,少年就能少受一些苦。


    顧昊澤以為少年對他情根深種,但卻在床頭櫃中發現的賬本上發現了一個令他想殺人的秘密。


    原來少年對他的養父,一直抱著不一樣的感情。那麽努力的賺錢,每一筆錢都記得清清楚楚,隻是為了早日償還恩情,以求更深的發展。


    顧昊澤隱忍著,沒有說穿。他告訴自己,誰沒有過去?他自己不還是曾經暗戀過一個人十幾年?


    但每次想到,也許他想真心以待的人,心裏根本沒有他。顧昊澤就近乎絕望。


    他一直避免林深和邊景文相遇,甚至將少年的戶口一起要了過來。


    但事事發展又怎能盡如人意?


    林深自從和邊景文見過後,就開始對他冷淡。


    他對少年更加的好,也許是感動於他的好,少年又恢複了之前的態度。


    那個時候,他已經著手開始處理公司的事情,他想和林深去隱居,隻有他們兩個人,沒有邊景文,也沒有王淮。


    周玉的事情,的確是他做錯了。他不應該忽略少年的感受,他應該和他商量。


    但少年的反應這麽激烈,顧昊澤幾乎可以肯定,少年心裏有他,不然不會這麽生氣。


    在這個時候,顧昊澤從來沒想過,林深會那麽絕情,要和他一刀兩斷,兩不想幹。


    他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顧昊澤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那麽偏激的一麵。


    他把林深圈禁起來,切斷了和外界一切的聯係。少年隻能見到他,隻屬於他一個人。


    這種的念頭,讓他滿足,讓他瘋狂。


    即使少年不再和他說笑,他也要將人圈在身邊。他堅信,時間久了,總能打動少年。


    但事與願違,少年想要逃走,還是和邊景文。


    顧昊澤緊緊握著早就準備好的槍,麵目沉靜。他想,死人才可以一輩子待在他身邊,不離不棄,不怨不恨。


    他拿著槍,最後一次哀求少年留下,但被拒絕了。


    槍聲響起,看著少年緩緩倒下的時候,顧昊澤肝膽俱裂,心髒在一刹那停止跳動。


    抱著少年溫熱的身體時,他想,幸好,幸好,幸好他在最後一刻換了□□。


    他根本舍不得少年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為了改變局麵,他給少年用了藥。


    效果的確很好,林深變得很活潑,眼睛彎彎,眉眼帶笑,一改以往話少的模樣,變得敢想敢說。


    很可愛,愛吃葡萄,還愛看卡通片。每天定時定點蹲在電視劇前,還要和他討論劇情。


    他愛死了這樣子的少年,不論是床上還是床下。


    但醫生告訴他,這種藥性不能持久,早晚會恢複的。


    像是為了印證醫生的話,林深漸漸恢複了記憶,突然有一天醒過來的時候,冷眼看著他,眸光中說不出的薄涼。


    顧昊澤給他用了第二次藥。


    俗話說,有一有二再有三。


    這些日子,是他一生中最開心的生活。


    顧昊澤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可以這樣的快樂。隻要他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甚至隻需要靜靜坐著,你就能笑得像個傻子。


    但快樂總是短暫的,他不可以拿林深的生命開玩笑。


    決定手術的前一晚,他拉著少年做了一次又一次,換了各種各樣試過的沒試過的體位。


    少年異常的順從,陪著他一起瘋,在最後受不住睡過去之前,還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愛你。”


    即使知道是藥的作用,但顧昊澤抑製不住的狂喜。他是如此的渴望,能夠得到少年真心實意的愛,隻有他,沒有其它任何人。


    在手術室外,他一直在祈禱,但不知道往哪個方向祈禱。


    又想祈求少年身體恢複,又想祈求少年隻記得自己。最後歸結到一起,惟願手術順利。


    隻要少年能好好的出現在他麵前,要他怎樣都可以。


    聽到醫生的話時,顧昊澤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前半身做得惡事太多,所以上天在報應在少年身上?


    他才十八歲,人生還沒走完五分之一。


    顧昊澤沒有哭,他哭不出來。走近手術室,抱著少年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離開了醫院。


    沒有安葬。


    他將少年和自己關在臥室裏,不讓任何人進入。


    床頭櫃上的那盞燈,是少年最喜歡的。每次起床的時候,他都會睡眼惺忪的坐起來,將燈打開,然後繼續躺下,嘟喃著閉上眼睛:“嗚……燈光太舒服了,再睡一會兒。”


    他的音容浮現在眼前,顧昊澤看著微弱的燈光,緩緩勾起唇角。


    他不知在床邊坐了多久,突然猛地站起來,打開床頭櫃,從裏麵拿出來一本帶鎖的筆記本。


    他小心翼翼的把本子打開,翻到最後一頁,對躺在床上的林深道:“你看,你還欠著邊景文那麽多錢,你還沒還完恩情,怎麽就能離開?”


    他用力搖晃著冰涼的屍體,“你別想我幫你還,我不會的。你快起來,起來還錢!”


    毫無動靜。


    “哈,哈哈……”顧昊澤癲狂的大笑:“寧願死,也不要待在我身邊,是嗎?”


    怎麽能這麽殘忍,怎麽能這麽對他?


    你怎麽舍得……


    兩個月後,顧昊澤舉行了林深的葬禮,邊景文和王淮都過來了。


    王淮衝上來想打顧昊澤,卻被邊景文攔住了,他說,別在深深的麵前鬧事。


    邊景文變得憔悴,風度不再,胡子拉碴。


    顧昊澤冷眼看他們,他已經沒有和他們計較的心思了。


    他造了一個雙人墓地,下葬前,他對林深輕聲道:“別走得太快,等我。”


    管家站在他身後,覺得絕望。他喚不醒一個心存死誌的人。


    一個星期後,顧昊澤將林深所有的東西都重新收拾了一遍,擺放在原來的地方,就像他們的主人從來沒有離開過。


    他把那個小筆記本拿出來,一頁一頁的翻看。


    前麵都是簡單的收支記錄,隻有某些地方有個小小的標記號。


    但翻到後麵,就會有些心情符號,有笑臉有哭臉。


    顧昊澤揣測著林深當時的心情,又覺得自己一無所知。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心情波動,是否與自己有關。


    翻到最後的時候,顧昊澤眸光黯淡,這麽厚的一本本子,卻隻記錄了這麽點東西,都不夠他去了解少年的心情。


    本子很厚,封麵更是厚得離譜。


    顧昊澤輕輕撫摸著本子的封麵,突然覺得手感不對,封麵裏麵還有東西。


    他仔細找了一會兒,看到封麵側麵有一個開口,裏麵藏著一個很小的本子。


    顧昊澤心跳了幾下,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抽出來。


    小本子沒有封麵,扉頁上寫著一行俊逸的字


    ——祝安好,致我深愛的先生。


    翻開第一頁,上麵畫了一個笑臉,寫著:今天先生替我順了額前的碎發,還對我笑了,很溫柔,我好像更愛他了。


    再翻過一頁:今天先生心情好像很好,他讓我搬進他家裏住了,我很緊張,都不會講話了,好怕被嫌棄。


    今天先生主動帶我出去玩,還跟別人介紹說,我是他的愛人。我偷偷轉過頭,怕自己太激動了一不小心哭出來。


    ……


    顧昊澤瞳孔猛地收縮,快速的往後翻。


    今天先生說要加班,我去了他公司,可是沒見到人。迴去的路上遇到了父親,他說帶我去吃飯。我怕先生著急,不願意去,但拗不過,隻好去了。隻是在餐廳遇到了先生,他和周玉在一起,好像聊得很開心。


    我知道自己沒資格生氣,但心真的好痛,如果先生能多愛我一點多好。一點就好,就算比周玉少一點,我也甘之如飴。


    -


    我其實也沒有那麽想演那部電影,但我想更努力一點,更努力的配上先生。


    可是先生答應了周玉。


    我真是傻,以為隻要努力,就可以得到愛情。先生根本不愛我,我就算再努力,他也不愛。


    我想我該離開了,這樣先生才能和周玉在一起。即使不情願,也希望先生能夠開心。


    我真的……好愛他。


    顧昊澤心一寸寸緊縮,他不知道,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他一直以為……他到底都做了什麽?


    顧昊澤崩潰了,他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三十歲的男人,卻止不住的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門外的管家聽到聲音,先是敲門,最後忍不住開始撞門。但門的質量太好,管家不得不去找人開鎖。


    等到把門打開的時候,一切塵埃落定。


    顧昊澤安詳的躺在床上,隻留下了一句話


    ——他要和林深葬在一起,一生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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