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雨中,凝定不動。這場雨,下了好久好久,久到幾乎跟她心頭的痛一樣沒有盡頭;仰首望天,她看到的是連綿的淒冷與寂寞,和她相同的淒冷與寂寞。


    也是在這麽個雨中吧!初到人界的她,什麽都不懂,甚至不知到何處棲身,隻能空對著迷茫大雨一籌莫展。她依稀記得當初的她那副迷糊的模樣,率直純真又莽撞,不止弄丟了長老給她的地址,連鈔票也不翼而飛,之前還被人撞了一下,孤立無援的她站在人行道望著大雨發呆,不曉是要放棄機會迴精靈界,還是留下來碰運氣。


    正當她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一把傘在她頭上張開,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含笑將傘遞給她的那份溫柔,她也不會忘記他倆共處的每一刻快樂。


    他發誓要用一生來疼惜她、陪伴她!而她也天真地相信她找到了她的歸屬。


    隻是——一場車禍摧毀了她的幸福,那一幕像停格般總在她獨處時浮現,他陽光般的笑臉在她麵前扭曲成血肉模糊的殘影。


    她一直尖叫,一直尖叫,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界的記憶,等到她在恍惚中蘇醒,已迴到精靈界。她無法相信他竟會如此殘忍拋她而去,她更無法對他的背叛釋懷。


    驀然她扭身衝進軒內,拉開抽屜捧出一根羽毛,一根孔雀羽。


    隻要你對著孔雀眼發誓效忠我並且殺了笄月,我就能使你和他重聚。


    “隻要發誓,再殺了笄月,就能和國再相聚……隻要殺了笄月……殺了笄月……”她狂亂又失神地喊著:“殺了……不!我不能殺她,不可以!”


    慌張地丟掉羽毛,她視若蛇蠍地盯著它,好一會才又開口:“我怎能有這種想法?笄月是繼承人,是我一手調教長大的人,我怎麽可以有這麽恐怖的念頭?”


    隻要殺了笄月,我就讓你們重聚,隻要……


    “不!不要再說了!”她捂起耳朵哭喊:“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聽你的!惡魔,我不會聽你的!國,你在哪裏?我要見你,你在哪裏?”她癱趴在地上,反覆地說著:“你在哪裏?在哪裏?”


    滴下的淚,滑下的雨,逐漸自渾身濕漉的她身上融聚,匯成了一小灘水漬,蜿延地朝低處滾去。水,有雨也有淚,濡濕了不遠處的孔雀羽,而羽末拱起的那圈黑絨,恍如一隻眼睛,含著盈盈水芒看著她。


    ******


    蘇枋迴來了。


    當岩桂告訴他蘇枋在眾長老麵前說了不少好話時,奕霆吃了結實的一驚。


    “好小子,真有你的!”岩桂自散會後就笑容不斷,紅光滿麵,好似被誇讚的是他:“我不曉得你居然這麽了得,還拿過科學研究發展的青年獎,原以為你不是不學無術的混混就是好吃懶作的無賴,專門以一張臉和花言巧語騙吃騙喝,沒想到你真有兩把刷子。”


    “去!”奕霆推了他一把:“你當我是小白臉啊?講得這麽不入流。”


    他意外不是沒有理由的,那時會接手研究隻是一時心血來潮,覺得日子無聊所找來一項打發時間的挑戰罷了,怎知竟得了獎惹來注目;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出鋒頭,學校和社區的支持就夠他頭痛了,要是再宣傳那還得了!幸好有個學弟也是才華洋溢,隻是欠機運栽培,他索性把研究讓給他發表,自己省了麻煩又幫了人,一舉兩得,落得輕鬆。他早就把這檔子事忘得一幹二淨,蘇枋是從哪個老鼠縫裏翻出來的?


    “看不出來你平時吊兒郎當的,心腸竟這麽好。”岩桂嘴上雖一直挖苦他,但心底卻存著他沒看走眼的自得。


    正當岩桂口水正噴得起興時,遠遠傳來足音。


    “謝先生。”


    奕霆的嗬欠打到一半就定住,被眼前這群聲勢浩蕩的隊伍給嚇到。


    三長老和銀杏、海棠、蘇枋,以及他們身後的笄月、盼櫻排列有序地站著。


    奕霆有些錯愕地眨眼,該來的都到了,作啥?他謝奕霆犯了什麽滔天大罪,居然勞煩各位大人物齊聚到柘軒?


    蒼術因為生得矮小無法直視他,很自動地跳上桌子,“居高臨下”地俯望著奕霆,在他還沒搞清楚怎麽迴事之前伸手——摸他的頭。


    奕霆一頭霧水地仰首,發現自己的下巴還沒歸位,悶悶著扶好它,再愕愕地盯著滿眼笑意的蒼術長老。


    “可不可以麻煩來個人替小弟‘解惑’?”奕霆的頭不敢亂動,隻能挪動下巴,雙眼斜瞟向眾人詢問。穌枋是不是查出了他幼稚園時偷吃過隔壁小女生的點心?還是抖出了他曾撞倒一棵行道樹的惡行?


    “歡迎成為我們精靈界的一分子。”笄月開心地說明原委:“長老們聽了蘇枋的報告後一致決議接納你加入精靈界。”


    “意思就是說你和我們再也撇不清關係了。”岩桂好事地添了一句。


    蒼術咧開嘴,牽起奕霆的手拍了拍,宛如祖父對孫兒那般充滿慈愛。


    “今後,不論你謝奕霆是貧是富,都將滿載著精靈們的祝福。”青鬆宣誓般揮手撒出點點柔光,柏榆、蒼術、蘇枋和岩桂、銀杏、海棠一一跟進。


    奕霆隻見滿天星子兜頭罩下,灑了他一身,最後連笄月也畫一道圓光輕輕送到他麵前,圓光化為銀星飄落在他衣上,閃亮無暇,令他眼花撩亂。


    “謝大哥,以後你就是盼櫻的大哥了。”盼櫻又蹦又地拉起他的手猛搖:“盼櫻有大哥了,盼櫻有大哥了!”


    “兄弟!”岩桂勾肩搭臂地奸笑:“誰教你品行好成這副教人跌破眼鏡的德行,不陷害你實在太過意不去,往後你得為精靈界作牛作馬不得埋怨了,哈哈……”


    “是這樣的!”看出奕霆茫然不解的銀杏緩下聲調細說從頭:“我們大家都覺得你品德高貴,不似尋常人類貪利重欲,所以承認你為精靈界人,由盼櫻認你為兄,好讓你光明正大地住下,不必再頂著客人之名備受揣測,並授你絕對的權利自由來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奕霆掃視一張張真誠的臉,奇異地,心頭那份疏遠感真的在瞬間消失了。


    “你別誤會了,我們不是想利用你做什麽事,我們隻是佩服你的為人,對你的仁和致上敬意罷了,你別聽四長老瞎說,我們真的——”


    “我知道!”奕霆朝笄月頷首:“謝謝你們這麽抬舉奕霆。”


    “任何良善之人皆是精靈之子。”銀杏走近他,坦然地道:“我日前誤以為你存心不善,對你有諸多曲解,請你原諒我。”


    奕霆沉默了一下,才笑開來:“你知不知道你的‘氣’顏色改變了?很漂亮的水藍,非常澄澈。”


    “奕霆,為了慶祝你正式成為精靈界的一員,我們打算幫你辦個慶宴。”


    “慶宴?”奕霆皺起眉,岩桂的眼神別有所指,看來這一切名目不是這麽簡單。


    “是呀!順便要在慶宴上把情環傳給笄月,封笄月為女王,以便她領導精靈界對抗難關。”


    “什麽?!”岩桂突來的消息不但震撼了奕霆,更使銀杏、海棠、蘇枋、盼櫻意想不到。


    “長老,笄月還沒有能力配戴情環!請各位思慮仔細……”笄月被這個決定轟得六神無主:“笄月尚未啟引自身的力量,怕不能守持情環……”


    “沒關係,我們相信你已經能擔起女王的職務,所以才決定提早傳授情環,與你的力量大小無關。”


    “可是……”笄月不想這麽早接受情環,至少目前不要,她不要當女王,一旦坐上女王的位置,她就再也不能放任自己假想奕霆是她的歸宿,再也不能恣意放縱自己亨受他的溫柔,再也不能——愛他!


    笄月被這重重敲進她心頭的兩個字驚得麵色如土,她是什麽時候愛上他的?對他的感覺不是很小心地維持在欣賞和依靠之間嗎?她怎會讓這種胡塗事發生?


    “不好了,小日病了!”一條細瘦的身影突然奔入嚷道。


    笄月花了三秒消化盼楚急卷而來的駭聞,痛楚地看向奕霆,甩頭排開眾人,展開雙翅飛掠離去。


    盼楚也沒有多留,跟著笄月又匆匆離開,連盼櫻都來不及拉住他。


    柘軒一下子沉下來,大家麵麵相覷,一時理不清突發狀況。


    ******


    “都是你啦!沒事出什麽餿主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現在好了,全都搞砸了。怎麽辦?”盼櫻像個熱鍋螞蟻般走來走去:“我早就說過不要試,你偏堅持要賭賭看,月姊姊一定傷心極了……你為什麽要連月姊姊最後一點喘息的空間也剝奪走?”


    岩桂籲歎:“原本我以為這一招可以逼他現形,沒想到他卻早我們一步。”


    “步!步你的頭啦!就隻知道要抓罪魁禍首,你們有沒有想過月一姊的處境?月姊姊好不容易才開心起來,你又提繼承的事,你非要月姊姊被責任壓死才甘心是不是?”


    “小月繼承隻是遲早的問題,我不提她還是要麵對。”


    “讓月姊多作幾天夢又有什麽關係?”盼櫻吼了起來:“不能到人界追尋她的愛已經夠不公平了,你幹嘛還要殘忍地火上加油?難道你看不出來月姊喜歡謝大哥嗎?”


    “我不是聾子,你不必喊得這麽大聲……”


    “我偏要喊!你怎樣?”盼櫻就是和他卯上了:“不高興啊?”對於那天的奪吻事件,她還是耿耿於懷無時或忘,原本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可是不兇他實在太痛苦了,所以她幹脆不再掩飾,反正吻也給他吻了,隻好認了;誰叫她喜歡他?


    “怎樣?我還能怎樣?再吻你嗎?”


    岩桂信口亂說,盼櫻卻信以為真跳得老遠。“休想!”


    盼櫻的反應引起岩桂的好奇,這妮子什麽時候起防他像在防賊?


    “盼櫻!”他站起身往前跨一步,盼櫻活似鏡子般同時退了一步。


    “除非你娶我。”


    盼櫻沒頭沒腦地蹦一句話出來,岩桂尚未細思順口便應道:“那有什麽問題?我……什麽?”他瞪大眼睛,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說什麽?”


    “我……”盼櫻支吾難言,臉紅得快燒起來。


    “笨,我妹的意思是說隻要你娶了她,她就讓你親個夠。”


    “哥……”盼櫻不依地撒嬌。


    “啊?我說錯了?”奕霆迴過神來一臉不解:“我翻譯得不對嗎?”


    未等盼櫻再發嬌嗔,岩桂快手快腳地摟住她:“真的嗎?你是說真的嗎?”


    “假——”盼櫻的佯怒化為柔情:“得了嗎?給你又親又抱的,你想叫我再想誰?”


    “嘿……”岩桂不好意思地傻笑,有時候追心上人使點耍賴招數也是效果頗佳的秘訣。


    奕霆暗為這對有情人開心,哪像他,跋涉萬裏來到精靈界,歡迎他的是接連不斷的問題和麻煩,連談情說愛的閑情逸致還沒培養就夭折了,怪隻怪他什麽人不好挑,隻鍾情於精靈界最高不可攀的那輪月?他甚至已經預料到他必須打一場硬仗,不禁又是一歎——仿佛慘狀現前。


    “盼櫻!”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你知道岩桂要引誰上當嗎?”


    他的問題讓方才確定彼此終生相屬的小鴛鴦移神迴到正題上。


    “不知道。”盼櫻迴得直接。


    “那你為什麽反對岩桂的計畫?”


    “對哦!”盼櫻經奕霆一提才想起忘了要追問岩桂想抓的人是誰。“那時岩桂隻告訴其他三長老說不如試試看他會有什麽反應,就在蘇枋他們到席前匆匆同意,我根本還開不清楚他葫蘆裏賣什麽藥,隻顧及月姊姊的心情……”


    “天!”岩桂翻白眼:“你根本是為反對而反對嘛!”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盼櫻叉起腰客串母老虎:“你還沒說嫌犯是誰,跟月姊姊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利用月姊姊來逼迫他露出馬腳?他犯了何罪?跟怪雨有牽連嗎?”


    岩桂丟了朵苦笑:“你看,這就是惹到女人的下場。”


    “姓岩名桂的,現在才發覺上了賊船已經來不及了,你說是不說?”


    “奕霆,”岩桂下意識地征求他的意見:“能說嗎?”


    岩桂已在不知不覺中以他馬首是瞻了,他自己沒留意到這變化,奕霆倒敏感地發現了。


    但他不說破,隻是淡淡地說:“你相信她,不是嗎?”


    是啊!連命都可以交給她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斂起嘻笑之態對盼櫻說:“櫻,雖然這件事還隻是我和奕霆的猜測,但它關係著許多人和事,目前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實,所以我不敢多說,連對三位長老也隻是說個大概,你要答應我不要聲張,可以嗎?”


    盼櫻來迴巡視兩個男人的表情,意識到這不是玩笑,猶豫了下搖了搖頭:“你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免得我大嘴巴不小心說出去。”


    岩桂憐惜地親親盼櫻的額:“告訴你不止是信任你,更是願意負擔起信任你的責任。”


    盼櫻仰起下巴,眼神深情地與郎君相遇,眼眶不禁濕潤起來,他是用他的生命和榮譽來信任她的呀!她以前怎麽都沒有發現他為了精靈界承肩著多少的重擔憂患?


    “你說,我會仔細地聽,而且以我的靈魂發誓絕不泄漏半分,除非你允許,不然就算是死也不會損害秘密的完整。”輕輕幾句,卻向天地許諾了她對他相同的忠誠。


    奕霆實在不喜歡打斷人家你儂我儂的纏綿,但他有件事必須問明白:“呃……岩桂,你知道那個來通報笄日生病的小男孩是誰嗎?”


    “有什麽問題嗎?”岩桂心知會促使奕霆追查的人事必有內情。


    “大哥,小楚不會有問題的!他是我弟弟,我可以擔保他絕不會是始作俑者。”盼櫻急急解釋:“我和大姊盼梅、小弟盼楚自小就一起長大,小楚他心軟得連螞蟻都舍不得傷害,他不會的!”


    奕霆暗凜:那個身繞闇氣的小男孩竟然是他幹弟弟!


    “盼櫻,你別瞎猜,我有說他怎樣嗎?我隻是覺得麵生,問問他叫什麽名字罷了,這些天以來我還以為已經認識了曜城內的人,沒想到還有沒見過的,一時好奇而已。”


    “原來如此。”盼櫻鬆了一口氣,握緊的雙拳也跟著放開:“小楚他怕生,不喜歡熱鬧,所以不常出現參加曜城采集製餅的工作。”


    “那他在做什麽?”奕霆經過觀察,深知精靈們勤奮節儉的天性,不可能會偷懶躲起來無所事事。


    盼櫻咬了咬唇:該說出來嗎?說不定大哥和岩桂能代小楚和小日想想法子。


    “大哥,岩桂,有件事我……一直苦惱著不知怎麽解決,你們……可以幫忙嗎?”


    “傻丫頭,對我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是這樣的,我們姊弟三人的職務是服侍月姊和日……”


    奕霆微皺眉:“服侍?怎會用這種詞句來形容?”


    岩桂給奕霆一個眼神,表示他待會再為一切說清來籠去脈。


    “月姊為了繼承者的頭銜處處受限,而小日則是困囿於他先天的缺陷,小楚本來很活潑的,可是打從和小日相處之後,他就變了。”盼櫻一想到寶貝弟弟所受的苦,就忍不住微微哽咽:“小楚把小日當成最親的兄弟,他拚命地想讓小日快樂起來,小日卻不領情,我知道他一直向月姊哭訴沒有人肯接近他,他以為除了小楚和月姊之外沒有人喜歡他,其實事情根本不是那樣!我們都盡力想幫助小日自陰影中走出來,他卻當我們的好意是裝出來的,把我們的安慰、鼓勵視為譏諷嘲笑,排斥我們亂發脾氣不要緊,還一狀告到月姊姊那兒去,害得月姊姊總要為小日低聲下氣地哀求我們對小日好一點!我們大家都不敢向月姊說小日那些不正常的傾向和征兆,隻好遠離他……”


    盼櫻大步走來握住奕霆的手:“大哥,你要相信我,我們絕對沒有歧視小日的意思,我和梅姊都把小日當成另一個弟弟看待,我們也都希望他能好起來,他不喜歡我們接近他沒關係,我們隻好交代小楚好好照顧他……可是……可是他居然變本加厲毆打小楚!”


    盼櫻的最後一句話震天撼地。


    “櫻,你說什麽?”岩桂搶著問,他對笄日不尋常的偏激雖已略略有譜,但他沒想到他竟嚴重到動手打人。


    盼櫻抹抹眼淚,吸口氣企圖讓話說得清楚一點:“起先我也沒懷疑小楚的傷是從哪來的,可是小楚三大兩頭就帶傷,他老說撞到、跌倒、不小心,我不相信依小楚靈敏的動作一天內會撞到三、四次,所以就悄悄跟著小楚,想看他究竟在做什麽。那天他整天待在日軒,我本來以為是自己多心,正想離開的時候聽到日軒內傳出摔東西的聲響;我折迴日軒躲在門後偷看,卻看到小日他像發了瘋似的不停打自己、詛咒自己、怨恨自己,小楚怕小日受傷隻好不要命地抱住小日,替小日挨那些拳頭,我嚇呆了,一時間忘了要阻止小日瘋狂的舉動……小日一直打到筋疲力盡後才睡去,留下小楚一個人收拾他砸壞的束西……”講到此,盼櫻已是泣不成聲:“小楚他說小日隻是心煩,又寂寞害怕,所以才波及他……我本來要月姊出麵開導小日,要小日改掉這種惡習,可是小楚不肯,他說他是小日僅剩的朋友,失去他,小日就一無所有了,他不要離開小日,他也保證小日不會再犯,他會保護自己……我信以為真沒有追究,可是事情沒有遏止,小楚照樣受傷,甚至吐血,每次我都隻能替小楚治些外傷,對其他無能為力……”


    “好了,別哭!”岩桂心疼地納她入懷:“乖乖別哭了。”


    盼櫻抽抽答答地倚著岩桂說完:“好幾次我衝到月姊麵前想揭穿一切,但我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月姊已經夠苦了,她承受不起這樁打擊的……梅姊也一樣,她恨小日的殘忍,更恨自己不能保護小楚,其實,我們最恨的是曜城,是造成所有悲劇的曜城!”


    “盼櫻……”岩桂沉歎:“別說了……”


    “不!讓她說。”奕霆力排其議:“讓她說出所有的不滿,她積壓得太久了。”


    得到支持的盼櫻一古惱地吐出胸中的悲憤,哭得聲嘶力竭:“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們生來就抬不起頭來,月姊雖然把我們當成親人,可是海棠和銀杏不許我們放肆越矩,她們說我們永遠都不能忘記自己的身分,可是……月姊好孤單,都沒有人可以聽她說話,梅姊也不笑了,小楚又固執得不肯離開小日,大家都周而複始地一直彼此傷害,我們都希望替大家找個最好的方法解決……可是事情卻愈來愈糟。”


    “一定解得開?”奕霆堅毅地宣布:“不論再進退不得的事都有出路,隻要大夥有決心,一定解得開所有心結的。”


    “真……真的嗎?”


    “相信我,相信岩桂,相信你自己。”奕霆摸摸盼櫻的頭,臉上的笑顏仿佛在發光。“放心,大哥和岩桂會處理的,不要再擔心了,好好休息,等你平靜些我們再告訴你事情的由來去因。嗯?”


    盼櫻點頭,覺得心頭不再苦悶煎熬:“大哥,謝謝你。”


    奕霆示意岩桂帶盼櫻迴櫻軒休息,於是岩桂扶著盼櫻離去。


    柘軒,一下子靜謐無聲。奕霆倚柱而立,緩緩籲口氣,抬眼上望,天花板的斑斕花紋令他想起他與笄月在長廊上的談話。


    “月,你可知道笄日的偏軌心態,多半是你不當的愛造成的呀!”


    ******


    “小日,你怎麽了?要不要緊?哪不舒服?”


    日軒內噓寒問暖之聲不斷,笄月伏在床邊為弟弟蓋被、量溫,周到細心。


    “姊,我沒事,隻不過著了涼,覺得有些冷,你不要擔心。”笄日一見到姊姊,虛弱的神態馬上添了抹歡愉的微笑:“姊,我本來不要小楚去煩你,可是我想見你,你已經一天沒來了,以前你再怎麽忙至少都會來道晚安,可是昨夜我一直等不到你……”


    “小日,對不起,姊昨晚忙得太晚了,怕吵到你睡覺所以沒來。姊不是叮嚀過你嗎?姊沒來幫你蓋棉就要自己多注意,你看,才不過一天,你就著涼感冒,要是有一天姊不能在你身邊你該怎麽辦?”


    “不會的!”笄日略顯激動:“小日不能沒有姊姊,姊姊不會離開小日的對不對?”


    笄月的眸浮上黯淡的淚影,小日的心結這麽深,教她怎麽才能讓他明白他必須學習獨立的道理?以往,要是提及這敏感的問題,小日都會情緒不穩地尋求保證,而笄月也都不忍心違拂體弱的小弟,可是……


    笄月遲疑了下,執起小日白皙的手:“小日,你聽姊說,姊當然希望永遠和小日在一起,但是姊不能肯定姊是否能永遠照顧你,聚集在精靈界的雲愈來愈厚,雨也愈下愈大,姊是繼承人,麵對未來的困難必須全力以赴,有時不能顧及你……”


    “我不要聽!姊姊騙我!”笄日甩開她的手:“是不是那個人類唆使你疏遠我?自從他來了之後,姊姊就變了,不要小日了,姊姊是不是嫌小日沒用,嫌小日是麻煩,所以不要小日了是不是?”


    “小日,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都是那個人類!他不該出現,他是卑鄙下流的壞蛋,他想搶走姊姊,我不原諒他,不饒他……”


    “小日!你怎麽說這種話?”笄月震駭地看著笄日,這是她一向溫和有禮的弟弟嗎?


    “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姊姊!我隻有姊姊,隻有姊姊愛我,除了姊姊我什麽都沒有了!”笄日精神渙散地念著:“姊姊不會離開我的!姊姊不會的。”


    “小日!”笄月抓著弟弟的肩喊:“不要這樣,你這樣姊姊怎麽能放心接承情環?”


    笄日仿佛被笄月的話電到一樣,目光明銳起來:“姊姊要繼承情環?”


    “小日!長老們已經決定要擇日舉行繼承之禮,一旦姊姊繼承情環之後就沒有空像現在這樣天天陪你了,你要學習自己站起來,要學習自己照顧自己,不要讓姊姊為你擔心好不好?”笄月的眉宇寫滿了憂苦:“好不好?”


    笄日眼神冷漠地盯著他摯愛的姊姊,陰鷙的思緒猶如啟動了的火爐般,逐漸燃燒起來。


    “姊姊,小日會乖乖的。”小日投入笄月的懷裏,雙手環住笄月的頸子,用他軟軟的聲音呢噥著:“小日不會讓你擔心的。”


    一直站在旁邊的盼楚,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因為他不想看見笄日所流露出的那朵笑。


    “小日愛姊姊,小日會替姊姊處理掉困擾姊姊的麻煩的,小日一定會的。”


    “隻要小日聽話,安心養病就好了,隻要這樣就好了。”笄月把歎息吞進肚中,她已經不曉得該怎麽跟弟弟溝通了,是不是長久以來一味的依順笄日的要求是錯的?不然小日怎麽無法了解她所要表達的?難道說現在才開始要訓練小日獨立已經太遲了?她該怎麽做?


    奕霆,告訴我該怎麽做!


    “姊!小日愛你,小日不能沒有你,不可以離開小日哦!答應小日,不可以離開……”


    謝奕霆——姊姊是我的,我不會把她讓給你!不管是你還是情環,都不能搶走我姊姊。


    姊姊是我的!


    ******


    “盼櫻睡了?”


    “嗯!我哄她睡了。”岩桂關上柘軒的門,走了進來:“想出了什麽?”


    奕霆坐在桌子上,兩腳懸空來迴擺蕩:“什麽都沒想出來,隻找到成堆的謎。”


    岩桂撇嘴調侃:“瞧你的樣子,一點精靈王子的風範都沒有,枉費我們把你當成神,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咱們岩大長老什麽時候講究起風範了?你不是說那些三四不連五六的條規不值幾個屁嗎?”奕霆的思維還留在他歸納出的疑點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岩桂唱相聲:“我說過,你如果當我是精靈王子,我會是最差的那一種,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岩桂若有所思地望著奕霆,半晌之後笑出來。


    “作啥?笑得這麽莫名其妙?”


    “沒有,我突然想起一本書,你跟書中所寫的人物很像。”


    “哦?”奕霆用手指在桌麵上畫來畫去,嘴上還念念有辭地不知在算什麽。


    就是這種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敏銳迅捷,不動如嶽,昂首頂立於天地之間的浩然坦蕩。岩桂喃喃自語:“要是你生在古代,肯定是快意恩仇倘徉江湖的風流遊俠。”


    “岩桂,笄日平常的健康狀況就不好嗎?”


    “沒聽說過,清楚他一切的隻有小月和小楚。”


    “哦?”奕霆又接著問:“那你想他會不會假病?”


    “假病?”


    “他最重視是就是月,不是嗎?假病來引月的注意並非不可能。”


    “你也猜到他對小月的感情並非尋常?”


    奕霆還是笑得沉穩:“你沒理由要提早宣布讓月繼承情環。月當上女王對任何人都沒影響,除了愛她的人,我聽月提過,隻要承職女王,就不能有男女情感的糾葛,這對愛她的人——尤其是男人,無非是最大的打擊與危機,如果我判得沒錯,你想藉此逼出他的狐狸尾巴,亂他的陣腳是不是?”


    岩桂膛目結舌地搖頭:“我有沒有說過你很聰明?


    “謝謝你的讚美。”奕霆毫不客氣地接受。“我想了很久,你這步險棋立意不錯,但可能會弄巧成拙,笄日的心態不是依常理推論就可以掌握,我看過他的‘氣’,他愛月的心已經深到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換取和月永遠在一起的地步;他的唯一就是月,任何想阻擾他和月的感情的人事物他都會想辦法除掉。”他一個苦笑:“恐怕我已經在他的名單內了。”


    岩桂悸駭地咧嘴:“以前我目睹笄日獨占小月的姿態就覺得毛毛的,這步險棋隻是想試試他是不是真像我想像的那樣,沒想到經過你一番解釋之後……嘖嘖,毛骨悚然。”


    “岩桂,不要以有色眼光看待笄日。”奕霆正顏告誡:“笄日他隻是個不安全感極重的孩子罷了,長期殘障的自卑、封閉使他拒絕接觸外界,他的世界裏隻有小月,他當然不允許任何外因再搶走他生存的依持與目的。如果有一天你也失去你的翅膀,隻剩盼櫻肯與你相伴,你會放盼櫻走嗎?”


    岩桂一愕,沉默了會:“不!”他不得不頹喪地承認:“我不會放開她。”


    “其實也不能怪他,誰不想用自己的雙手守護自己的寶貝?但他卻隻能倚賴他所愛的人,那份尷尬、羞愧和忿恨常會扭曲人原本的心性。笄日,隻是個捉不住夢想的可憐精靈而已。”奕霆有些感傷:“會向惡魔求助的靈魂都是活在水深火熱的心牢中,我們該做的不是指責他,而是拉他一把,想法子讓他從自己的心牢中解放。”


    岩桂聞言微感汗顏:“我現在才了解中國諺語‘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是什麽意思。”


    “有些事,必須自己經曆過才能確切體會到有多痛。如果你也像我出過車禍,在病床上躺了將近一年,吃喝拉撒都要仰賴他人,你也會了解笄日的痛苦。”奕霆雲淡風輕地說著:“笄日就像當時的我,隻是我沒陷得那麽深罷了。”


    岩桂愣了不曉得有多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這小子總有辦法出人意表,我總算知道為什麽是你了。”


    隻有吃過苦的人,才能為那些陷在泥淖中的人找到出路,這也就是精靈王子的由來。


    “是不是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先厘清所有利害關係和牽連。你有沒有感覺出銀杏和海棠的不一樣?”


    “銀杏和海棠和我不合是眾所皆知的事,她們的觀念迂腐,行事硬板不容人情,小月和盼櫻他們的悲觀與尊卑之苦就是被她們‘教’出來的。”


    “你知不知道她們討厭人類的原因。”


    “你連這也知道?”岩桂開始懷疑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如果你被人指著鼻子罵偏又發作不得,我想你也會很難忘懷那些在背後不輸不良觀念的人。”奕霆幽默地消遣,想起被笄日斥為“卑鄙狡猾的人類”時那副糗斃了的呆樣。


    “也難怪……”岩桂看他坐得四平八穩的姿態,也跟著跳坐上桌子,一腳流浪在半空中懸蕩,兄一腳屈起為靠,他晃了晃沒有著地的腿,咦!感覺還滿不錯的。


    奕霆見狀有點哭笑不得,他忘了岩桂現在染上“惡習模仿症”,舉凡他的不雅小動作,隻要一個不小心被眼尖地發現,馬上就立竿見影地看到效果。


    不曉得教壞了精靈界的長老是什麽罪行?


    “銀杏和海棠本來都是對人界懷有美好憧景的妖精,但當她們狼狽地自人界逃迴精靈界之後,就變得封閉古板,不但把自己困在痛苦中,也不允許別人享有快樂。”岩桂的眼中多了一絲無能為力的愧感:“銀杏是遭受到人類的欺騙,她性子直烈,變得不信任人類,把人類全歸類為無恥之徒,我怕她會被失敗的過去蒙蔽做下錯事。”


    “哦?”奕霆的反應不喜不憂,莫測高深地無動於衷:“海棠呢?”


    “海棠的性格比較內斂,和衝動的銀杏不同,她處事比銀杏圓滑,她在人界的遭遇沒有人知道詳細的始末,不過據說好像是她的伴侶出意外死了,她剛迴到精靈界的那幾年,不說不笑地活似行屍走肉。我想那作意外對她的打擊一定不小。”


    奕霆聽完後,眉峰凝了起來,慢吞吞地開囗:“通常,性情愈是不易顯諸於外的人,他所壓抑的情緒也愈危險。”


    “你是說海棠?不會吧!”


    “我隻是依理推論,並非懷疑什麽。唉!要是慈寧她們在就好了,慈寧肯定能一眼看穿其中醞釀的內情,我們也用不著在這猛扯頭發一籌莫展了。”奕霆再次想起至友的好:“希望我的頭在三十歲之前不會禿掉。”


    “說來說去都是那隻無聊惡魔惹的禍,好好的魔界不待,來我們精靈界攪什麽亂?”岩桂握手成拳狠狠地捶向桌麵:“最好不要讓我遇上,否則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塊來泄恨!”


    奕霆搓搓下巴,新冒出的胡髭紮得他手癢癢地:“如果他在這,我倒想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很簡單。”冷透心脾的嗓音自不知名的空氣中釋放,含著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因為我想看看精靈的夢,是否像人類一樣美麗。”


    “你是誰?”奕霆迅速瞥見前方牆上的暗藍光影,不暇細思便叱喝。


    “你們想大卸八塊的人。”牆上,宛若投射般浮印著一個人的臉容。


    “你!”岩桂脹紅了眼:“你為什麽要捉弄我們!製造這場災難對你有什麽好處?”


    暗影晃動,忽明忽蒙,聲音也似機能退化的播音器般,忽近忽遠:“夢想,是世間最美的虛幻;要使夢想成真,必須付出代價。精靈,是六界中最真純的存在,精靈的夢,究竟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圓?兩位,難道你們不好奇嗎?”


    “胡扯一通!”岩桂不待多言,抖手便揮出閃閃星粒擊向牆壁,石牆應聲爆碎,飛沙亂石四射,刺激得奕霆好一會睜不開眼。


    “嘿嘿嘿……”黑影失去牆為布幕,浮現在空中更顯模糊:“不愧是長老,力量果然強多了。”


    “你……”岩桂氣昏了神智,正想衝上前時,奕霆攔住了他。


    “岩桂,沒用的,他的實體不在這裏,這隻是他的影子,你傷不了他的。”


    “嘻嘻……聰明的人類,你叫什麽名字?”黑影咧開一個笑,頗似嘉許地問。


    奕霆看出了黑影隻是透過某種術理投射在柘軒內,真正的人根本不在他們觸目所及的範圍,他按著岩桂,示意他先冷靜,才迎對黑影:“我叫謝奕霆。”


    “你不怕我?”黑影的聲音,飄渺倏忽。


    “有誰會懼怕影子?”奕霆犀利反問,炯炯有神的眼中閃爍著悍然無畏的浩蕩。


    他先是靜了一下,然後縱聲大笑:“敢以這種口氣對我無情說話的,你是第一個。”


    “你果真是魔尊!”岩桂驚喘:“我們精靈界壓根沒打算介入你和冥王之間的凝戒之爭,你為什麽要對付我們?”


    “精靈就是精靈,個個天真得可以!我魔尊做事需要理由嗎,就算有,你想我會告訴你們嗎?縱橫魔界的無情會浪費唇舌解釋我行事的動機嗎?”


    “會!你會!”奕霆擲地有聲地道:“如果你不會,今天你就不會露麵。”


    “你以為我露個麵戲弄你們的目的在哪呢?”黑影……不!應該說是魔尊,顯然也想知道奕霆自他露麵譏嘲之舉瞧出了什麽端倪。


    “總不會是想和我們閑話家常吧?”


    “有意思!想不到精靈界竟請到你這麽個有意思的人。”


    奕霆眼色連閃:“你對精靈界很了解?”


    “你說呢?小子!”


    “憑你言詞間的自信和從容來看,我們的反應與策略都在你算計之中囉?”


    “沒錯,事實如此。”魔尊笑得陰沉,仿佛天下已盡入他掌中般:“本來我想給你們一些協助好增加點趣味,可是現在……我的好意可能是多餘的了。謝奕霆,你的確很特別。”


    “我的專長就是讓見過我的人牢牢記住我。”奕霆對答如流。


    “能和五界內最惡名昭彰的無情互峙而不露絲毫悸色怒意,你是有本事讓人牢記。”魔尊語氣一折:“可是,能不能存活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發問的是恢複鎮定的岩桂:“你到底有什麽陰謀?”


    “嗬嗬……是意思還是陰謀隨便你們去猜。要想活下去,就得使出你們的渾身解數!精靈夢是圓是滅,可關係到精靈界的存亡,如果你們不想讓精靈界成為第二個魔界,多加把勁,時間是最沒耐心的東西,別錯失了!”影,漸漸淡了。“我等著看最後的結果。”


    “魔尊!”岩桂大喊:“有種就正式和我比畫比畫,隻會躲在暗地放冷箭算什麽?陰險的小人!出來!隻會專門利用人以達成目的的雜碎——”


    奕霆驚於岩桂的激動,緊揪著他的衣服:“岩桂,人都走遠了,你氣也無濟於事,冷靜點……”


    “奕霆,我眼見自己的同胞淪為他口中遊戲的棋子卻無能為力,我……我痛心呐!”


    “我知道!”奕霆圈臂扣住岩桂,微歎:“我了解。”


    “精靈界與他無冤無仇,他怎能這麽冷血地拿所有精靈的生命開玩笑?小月、盼櫻、盼楚甚至是笄日,他們哪一個得罪他了?為什麽要因他的一句好奇而承擔這麽多痛苦?奕霆……”他舉掌遮蔽自己的雙眼,不想讓更多的憤慨泄漏:“我好恨自己阻止不了他!”


    “岩桂!”奕霆鬆開他,板起了臉,嚴厲地喝:“你這是在認輸嗎?”岩桂凜震,放下了手掌直視他。“能不能遏止他的企圖還是個未知數,你現在就自暴自棄等於中了他的計,他此次露麵就是要打擊我們的信心,因為我們已經成為了他的阻力,倘若你也被他輕輕鬆鬆的三言兩言打敗,還有誰會與他對抗?你想把整個精靈界拱手送給他嗎?”奕霆疾言厲色,聲聲鏗鏘有力:“你的果斷到哪去了?”


    岩桂喘了好幾個大氣才又擠出聲音:“對不起!”


    “別對不起。你我都明白我們麵對的不止是攻於心計擅察人性的魔尊,還有衍造出所有恩怨的心結,隻有徹底坦誠道出大家心裏所想,才能避免讓魔尊有機可趁。光是在這邊講沒用,我們走吧!”奕霆說做就做馬上轉身。


    “奕霆,我們要去哪?”


    “去實踐我們的改革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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