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亞突然的質疑,讓全場十幾個野人長老都是一驚,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周圍其他人,眼中難掩警惕。


    同時更多懷疑的目光朝著與塞西亞對峙的野人長老投來。


    “尤曼,這件事你的確有必要解釋一下。”族長也看向對方皺眉道。


    尤曼,正是這名野人長老的名字。


    尤曼是他親手提拔起來的下屬,兩人共事了多年,族長對這個下屬的性格還是比較了解的,而尤曼這次的行動,和他平時的作風比起來,確實有些過激了。


    這也讓他難免的升起了一些懷疑。


    “族長,我當時親眼看到這小子,鬼鬼祟祟的朝月湖移動,雖然沒成功,但我敢肯定,這人一定對月湖有某種企圖!”尤曼急忙解釋。


    “那也不用……”


    族長想說即便如此也用不著這麽過激,直接下殺手吧,卻被尤曼打斷。


    “族長,你難道忘了?當年那個神族人的事情……我也是為了避免當年的事情重現,這才狠心下了死手啊……”


    尤曼一句意有所指的提醒,頓時讓野人族長麵色一變。


    他自然知道‘當年的事情’指什麽。


    當年,那名自稱機械師的神族,不顧兩族的停戰條約,闖入先民部落,在族中生活了很久,最後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跳入了他們的聖地月湖!


    這件事在當年的族中可是引發了軒然大波。


    因為至今以來,進入月湖的生物從來都是戒林本土生物,這些土生土長的生物,本就是由月蝶孕育,戒林滋養,最後跳入月湖,等同於提前落葉歸根,迴歸母體,自然沒有什麽不妥。


    但外界的生物進入月湖呢?會有什麽後果,會不會觸怒月湖,或是對月湖造成什麽不可逆的影響,誰也不敢確定。


    不管是從感情上還是理性上,被外界的生物跳入月湖,對於族人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事。


    當年這件事之所以會發生,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當時的族長心軟了,沒有第一時間將這個神族趕走,反而放任他在族中生活,最終才導致了這場禍事。


    所以當年那件事後,當時的族長便在一片罵聲中被迫引咎辭職,直到更換了新的族長,而且月湖後來也沒發生什麽明顯的變故,這件事方才漸漸平息下去。


    如今,又一個外界人來到了族中,而且還穿著和當年機械師類似的妝束,並且同樣對月湖懷有某種企圖。


    這一切,和當年多麽相像……


    “族長,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尤曼最後蠱惑似得補充了一句。


    族長雙眼中精光閃過,仿佛被醍醐灌頂一般,原本猶豫的臉色頓時轉為堅定。


    “你說的也對,畢竟是個外人,月祭大典在即,將這些潛在危險提前排除出去也好。”族長語氣冷漠的開口,為這件事定了性。


    “你們!”


    塞西亞聽兩人三言兩語就將這事的本質轉了方向,頓時大怒,望向族長:“這種明顯的蠱惑之言,也能說服你?你還真是老糊塗了!”


    “放肆,塞西亞,注意自己身份,誰允許你和族長這麽說話的?”尤曼起身怒斥。


    “我怎麽說話,還輪不到你一個嫌疑人來指點。”塞西亞冷笑一聲。


    她從上上任族長時期,就開始擔任部落首席草藥師,屬於三朝元老,真要論輩分,現在的族長都隻能算她的小輩,所以她有這麽說話的底氣。


    “嫌疑人?”尤曼眯起眼睛:“塞西亞,你是在指控我是寄生者嗎?”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塞西亞冷笑一聲,看向族長道:“族長,我建議對尤曼發動內部審查,徹查他身上的問題!”


    麵對塞西亞當麵的質疑,尤曼絲毫不慌,反而淡笑道:“好,好,我是寄生者,那在場其他人呢?他們沒有跟著你一起指控我,在你看來是否也都是寄生者?”


    “這……”塞西亞皺眉,她的確也懷疑著其他人,但現在她隻想將矛頭先對準尤曼,先把這人的問題查清楚,再談其他人的事。


    此時對方這明顯是孤立話術,想把她推到所有人對立麵,塞西亞本能的想要反駁,卻被對方先一步打斷。


    “我一個‘寄生者’,所作所為卻都為族群安全考慮,而你這個所謂的三朝元老,卻在拚命為一個外人說話,為此甚至不惜詆毀同胞,挑撥離間,你知道在族群中引起信任危機是什麽後果嗎?”


    尤曼臉上帶著冷笑,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意味深長道:“話說迴來,當年的機械師,貌似就是你的家族收留的吧,如今又來了外人,剛巧又是被你們家族帶來的,嘖嘖,曆史何曾相似啊……究竟誰是寄生者,還真不好說呢……”


    “你!”


    塞西亞被噎的說不出話,麵色通紅,捂著胸口,胸膛劇烈起伏,氣的險些吐血。


    她怎麽也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能把寄生者的髒水反潑迴她身上,甚至連帶著侮辱了她的家族。


    但塞西亞卻無從反駁,因為當年他們收留機械師是事實,當年的跳湖事件發生後,他們家族也沒少遭受族人白眼,後來在時間的衝刷下,族人們才漸漸放下了這件事,卻不想此時被人舊事重提,而且剛巧還和眼下的情況結合到了一起,這角度,著實刁鑽的令她猝不及防……


    “行了,都別說了!”


    眼看著局麵開始不受控製,族長不悅的出聲,製止了兩人的繼續爭吵。


    掃過全場眾人,眾人臉上有惶恐,有委屈,有狐疑,也有警惕,顯然兩人這番爭吵給眾人都帶來了不小的影響,一股互相懷疑的氛圍,已經在場中蔓延開來。


    族長咳嗽一聲,認真道:“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沒有一個是什麽寄生者,各位都是族群的重要骨幹,每一天都在族群發光發熱,這一點我是看在眼裏的,這種會引起懷疑的話,以後不要再亂說。大家隻是立場不同罷了,所做之事的初心,都是為了族群的安危著想,無需爭吵。”


    說完,族長又特意轉向塞西亞,語氣柔和了下來:“先王遺訓,隻要我族不主動參與到外部世界的爭鬥中,死守戒林,即可永存。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遵循著這條訓誡,所以族群也始終安穩,人口也在逐年增長中,可見先王訓誡的正確性!”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總該相信先王吧?”族長最後拋出了問題。


    塞西亞閉上了眼睛,心中歎息一聲:又來了……


    她知道這位族長的性格,作為一個先王的死忠粉,對於先王所有的語錄都能倒背如流,上位之後也始終在踐行先王的各種遺訓。


    這句話,她之前已經不知道從族長口中聽過多少次,凡是遭遇某些難以抉擇的事情,族長都會以先王的遺訓為宗旨進行抉擇,然後搬出這句話,堵上別人的嘴。


    當然,先王的訓誡也確實經曆了時間的考驗,這麽多年來從未出過錯,如果是別的情況,她也不會質疑這句話,但這次,她卻不敢確定了……


    “時候不早了,塞西亞你先迴去吧,至於你兒子的事情……如今正值月祭大典,我實在分不出人手,我答應你等大典一結束,立即安排人手去將穆羅接迴來。”族長說。


    塞西亞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便平靜的起身離開。


    她已經明白,眼下的形勢,即便留下也不可能再爭論出任何結果。


    目送塞西亞離開後,族長長出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揉著眉心。


    廳內眾人對視一眼,也各自散去,隻餘下尤曼沒走。


    片刻後,又一名野人忽然奔入大廳,匯報了一則消息。


    “族長,剛剛收到消息,天狼越獄,並且殺害了一名看守他的獄卒!”


    “什麽?”族長猛地起身,額頭上青筋猛跳了幾下,有些驚疑不定。


    “你確定?你親眼看到他殺人了?”


    “沒有,我們搜索了附近,目前還沒找到失蹤獄卒的屍體,但在獄卒失蹤的位置,發現了箭矢和血跡,從現場情況判斷,箭是從極遠的地方射來的,一箭封喉,隻有天狼有這種實力。”來人說。


    “這小子,又搞什麽幺蛾子……”族長眉頭緊皺,隻覺得今天煩心事好像格外的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族長,要不要下發追殺令?越獄外加暗殺無辜同族,按照族規,這應當是死罪!”尤曼忽然湊上前,小聲說。


    “這個,沒必要吧……事情還沒搞清楚呢……”村長立即搖了搖頭。在他看來,天狼不是那種會濫殺無辜的人,況且沒找到屍體,無法確定這人已經死了,說不定天狼隻是活捉或者打暈了對方之類的,總之,天狼身份特殊,在族中影響力不小,事情緣由沒搞清楚之前,肯定不能隨便定他死罪。


    尤曼眼神轉動了一下,繼續勸說:“可是,對方早不逃獄,偏偏在月祭之前搞事,會不會是為了破壞月祭?不及時抓住他的話,萬一,被他幹擾到了月祭怎麽辦?”


    族長聞言皺眉了一下,不過數秒後仍舊搖頭:“放心,這家夥雖然脾氣激進,偶爾會亂來,但他對族群絕對是忠心的,這一點我可以幫他作保。”


    他和天狼是認識的,而且很熟,所以很了解對方的心性,以天狼的實力,想要逃獄隨時都能跑,可他甘願被囚禁在樹牢中上千年,從無怨言,隻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對族群的忠心。


    “不用管他,目前一切以月祭大典為重,待月祭結束之後,再找他算賬不遲。”族長說。


    他估計這小子又是跑去外麵尋找當年荒烏事件的線索去了,他知道這件事天狼一直掛念了上千年,至今仍未放下。


    看到族長再三維護天狼,尤曼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不過很快隱藏下去,想了想又道:“那至少,多安排些人手在第七層巡邏,以防出現什麽意外!”


    “唔,這倒是可以,小心點也好……那就多多加派人手,把第七層給我包圍的水泄不通,近期一定不能讓任何不明人物接近月湖。”族長點頭嚴肅道。


    目送尤曼和另一人離開後,族長站在空蕩蕩的大廳中。


    事務交代完畢,他眉頭卻依舊緊鎖。


    不知道為什麽,他最近時不時會感到有些心慌,而且越是接近月祭,這種慌亂感就越是明顯,這讓他總是感覺今年的月祭中,會出什麽大事。


    ……


    戒林,第七層邊緣。


    將全身塗抹成灰白色的沐遊和天狼,小心翼翼的藏身在樹叢間,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巡邏隊伍,有些頭皮發麻。


    “看樣子,你們的族長被蠱惑的不輕啊……”沐遊說。


    天狼臉色有些尷尬。


    剛來第七層時,他還期盼著族長能通過他的行動,敏銳的察覺到不對,故意減少一些身邊的崗哨,給他留出會麵的機會。


    可惜,他好像高估了族長的智商。


    族長非但沒有減少崗哨,反而大幅增加了巡邏隊伍,此刻第六層的上萬名在職哨兵,幾乎全部被調集到了這裏,將第七層包圍的水泄不通,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縱使是天狼,看著這情況也隻能感覺到有心無力。


    天狼正頭疼著,忽然感覺到什麽,眼睛一眯,朝後方某處抬起了長弓。


    “等等……”沐遊及時伸手,製止了天狼的動作。


    天狼這一箭沒射出去,因為他已經察覺到,出現在後方的氣息並沒有惡意。


    身旁沐遊招了招手,一頂機械頭盔突兀的在半空中破隱現身,朝沐遊漂浮過來。


    “怎麽樣?都查到了什麽?”沐遊問。


    他就知道艾娃應該沒出事,靠著對機械之心的感應,隻要他一來七層,艾娃就能感知到他的位置,主動來找他。


    接下來艾娃向兩人講述了它的經曆。


    在之前戰甲被毀後,它並沒有被摧毀,而是及時隱身,逃離了現場,這才沒有被敵人發現,隨後靠著變色龍的隱匿特性,它反過來跟蹤那名自爆的野人,連帶查出了一批其他寄生者。


    “……根據目前的情報,在第七層常駐人員中,已經確認是寄生者的至少有十人,全都身居高位,其中有三人是長老!”艾娃說。


    “這十個人,你都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他們的麵容嗎?”天狼忙問,同時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弓,如果真能直接確定寄生者,他可以一箭一個直接遠程暗殺掉,能減少一個敵人是一個。


    “可以……但我不建議現在動手,寄生者遠遠不止這十人。按照比例推算,整個第七層中的寄生者,在400人以上,更不用說這些今天新湧入的大批士兵,其中的寄生者比例隻會更高。”艾娃敏銳的感覺到了天狼身上的殺機,猜到了他的想法,急忙勸阻。


    “唉……”


    天狼歎息一聲,鬆開了弓弦,他又何嚐不知,就算偷偷暗殺了這幾人其實也無濟於事,隱藏的寄生者還有千千萬萬,這麽做隻會打草驚蛇,讓之後尋找寄生者變得更為困難。


    然而,眼下這近乎死局的局麵,他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剛才艾娃講述的過程中,旁邊沐遊一直沒說話,而是低頭沉思著什麽,時不時的朝遠處月湖的方向看一眼,眉頭緊鎖。


    片刻過後,他忽然抬頭,表情嚴肅的看向天狼:“我有一個很重要的請求,需要你來幫我完成。”


    “哦?什麽?”天狼一怔,隨口問。


    “我要跳入月湖!”


    “什麽?”天狼聲音瞬間抬高了八度。(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個文字冒險遊戲絕對有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七字五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七字五彩並收藏這個文字冒險遊戲絕對有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