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至少在蘇澤淺看來莫名其妙的,最後是莫洵刷的卡。


    兩人兩套西裝都試了,效果都挺不錯,蘇澤淺還想挑選下,畢竟就他們的情況看來,穿西裝的場合不會多。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莫洵突然往外麵看了眼:“車來了,買隻熱狗去。”


    移動餐車小喇叭裏放著叮叮咚咚的歌曲,緩慢的開了過來。


    那是黑市拍賣會的一個靈石兌換點。


    蘇澤淺和莫洵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至少蘇澤淺是這麽認為的,就推門出去了。


    無象殿的工作人員動作利索,他們有一整套手段來規範交易過程,於是顯得格外流利迅速,真的隻是等兩隻熱狗的時間,交易就完成了。


    等蘇澤淺拿著雕刻有無象殿標誌的靈石,以及作為掩護的兩隻熱狗轉迴來時,莫洵已經站在他身後不到十米處了。


    “師父?”


    “怎麽可能在服裝店裏吃熱狗啊,傻。”


    莫洵從蘇澤淺手裏接過一隻肉狗,端著盒子也不吃,領著人往某個方向走去。


    男人對這個高檔消費場所仿佛很熟悉:“找個地方坐坐,店裏在改衣服。”


    這時候蘇澤淺還沒意識到莫洵已經把西裝的錢給付了。


    風裏已經有春天的溫度了,從身邊經過的年輕姑娘肩上披一件小皮草,已經大膽的把腿露了出來,她們勾著胳膊小聲交談著,帶起一陣充滿矜持與活力的風。


    莫洵就近找了家咖啡店,咖啡店謝絕外帶食品,因為手裏捏了兩隻熱狗,莫洵隻能進去買了兩杯滾燙的咖啡出來,和蘇澤淺一起坐在露天咖啡座。


    雖然天氣仍帶著寒意,坐在露天的人倒也不止師徒兩個,隔著幾個座位零零散散坐著三三兩兩的人,以外國人居多。


    莫洵的視線晃了一圈又收迴來,落在麵前自己那份咖啡熱狗上,又往蘇澤淺那兒看了看。


    蘇澤淺正在咬熱狗,看見莫洵的視線還以為自己臉上沾了熱狗醬。


    莫洵看著他笑了笑,把自己的那份熱狗推到桌子當中:“吃得下把這個也吃了。”


    蘇澤淺搖搖頭,三兩口吞掉手裏的熱狗,喝了兩口咖啡把麵包衝下去,代表著西洋快餐文化的味道幹燥粗糙,浸淫中國菜係的蘇大廚向來不怎麽喜歡。


    況且自己一個人吃也尷尬。


    然而吃東西尷尬,不吃東西了,蘇澤淺也不自在。


    兩個人,咖啡座,簡直是約會的標配。


    蘇澤淺絞盡腦汁想話題:“西裝店的老板娘是你的人?”


    莫洵幹脆的搖頭:“不是。”


    公共場所,莫洵也不怕自己的話被別人聽去,大大方方告訴蘇澤淺:“山裏是一類人,山外又是一類人,鬼王是敵人,而她代表著第四方實力。”


    “他們是單純的修練者,不參與天師界的任何事情,是完全的隱士。”


    “我沒見過他們出手,所以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本事。”


    隱士不是不能被找到,然而找到了你也無法說動他們。


    莫洵把話說得明白:“我很早之前嚐試過說服他們,沒說動,如果今後有必要,你可以試試。”


    蘇澤淺點頭,表示記住了這句話。


    然後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兩人間呈現一片陌生的空白。


    他們很久沒有不帶目的的坐下來歇口氣了。


    從前這樣的時候常常是莫洵問蘇澤淺工作上的事,蘇澤淺一邊簡單的迴答,一邊擇菜切肉。而現在,蘇澤淺沒了工作可問,給莫洵的菜也沒必要再做。


    約會絕佳場所果然不適合兩個男人。


    桌子中央的熱狗失去了溫度,咖啡不再滾燙。


    莫洵也挺無奈,瞅了眼自己這邊一口沒碰的咖啡,到底是拿起來沾了沾嘴唇,然後往蘇澤淺那兒一推:“嚐嚐,哪個更好喝?”


    蘇澤淺接過喝了口:“都差不多。”


    雖然學的是中國菜,但蘇澤淺對咖啡多少也有了解,可他覺得沒必要在莫洵麵前說這種咖啡如何如何,那種咖啡如何如何。


    男人顯然對西方的東西半點不感冒。


    莫洵不滿意他的迴答:“你的拿來。”


    蘇澤淺把自己的遞過去,他閑著沒事,一杯咖啡就剩個底了。


    莫洵同樣是沾了沾嘴唇的小小嚐了口,細細品味了下,露出個挺難抉擇的表情。


    蘇澤淺奇怪莫洵為什麽突然在咖啡的味道上較起了真,年輕人心想莫非是因為實在太無聊了麽?


    他聽見莫洵低聲念了句:“都挺難喝的。”看狀態挺不滿。


    不滿的男人衝蘇澤淺勾了勾手指,年輕人沒多想,習慣性的服從,靠了過去。


    然後莫洵也是一個傾身,嘴唇瞬間就碰上了。


    有溫熱的東西在唇上一掃而過,蘇澤淺嚇得一個勁往後躲,做賊心虛的偷眼往四周看,發現沒人注意到這個插曲,鬆了口氣的同時,惱怒起來:“這裏是公共場合!”


    “不就是因為這裏是公共場合我們才隻能這麽麵對麵的傻坐著麽?”莫洵說著,舔了舔嘴唇,唇角翹起一個笑,“不做點什麽你都快睡著了吧?”


    不等蘇澤淺迴答,莫洵站了起來:“走吧,咖啡館這種地方不適合我們……不,應該說不適合我。”


    蘇澤淺表明立場:“我也不喜歡。”


    兩人沒有明確的目的,順著咖啡店外的小路走,迎麵過來兩個年輕人正拿著手機嘀嘀咕咕,錯身而過時的對話是這樣的,一個問:“這是真的嗎?”


    另一個迴答:“難說哦,最近這種神叨叨的事情特別的多,說不定是真的呢。”


    莫洵側頭看了眼,蘇澤淺瞥見了兩個年輕人的手機屏幕。


    是段小視屏,匆匆一瞥看見的差不多是個靜止的畫麵,碧藍色的天上隻有一片雲,黑雲,閃電滾滾而下,銀色光柱擊落的地方黑煙滾滾,黑煙的顏色實在太深,擴散的形狀也不像是著火那般上升,而是低低匐著,像一個繭子。


    蘇澤淺迴過頭,看見莫洵已經掏出了自己的手機,解鎖後的畫麵就是剛剛那年輕人手機上的視頻。


    鏡頭向左右移動,除了那塊黑雲之下是電閃雷鳴,其餘地方皆是晴空萬裏,從更廣闊的視野看去,閃電之下,地麵上的凸起的黑色像是個固體,不像是煙霧。


    蘇澤淺的視線在莫洵的臉和手機屏幕間來迴移動:“怎麽做到的?”


    “山人自有妙計。”莫洵沒有正麵迴答,來迴看了兩遍視頻後告訴蘇澤淺,“這是無象殿所在的位置。”


    可以看出視頻拍攝地點很偏僻,是在某座山上,視頻晃動中拍到了山上零零散散幾個人,看穿著打扮應該是登山發燒友,屬於半專業的那種了。


    閃電和黑煙在幾道山林起伏之後。


    繭子一樣的黑色是鬼王的黑煙趴在橢圓形的結界上,天火至陽至烈,那道道驚雷是人為引下的,目的在於驅逐鬼王。


    “鬼王為什麽攻擊黑市?”通天壺一事表明,鬼王和黑市可能是一夥的。


    從邏輯上也是說得通的,曾經風光無限的無象殿被後素堂打壓,不得不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維持生存,那麽為了推翻現在的所謂正義,和鬼王聯手完全是順勢而為。鬼王攻擊無象殿的駐地就顯得非常奇怪了。


    “不一定是攻擊,或許是造勢呢?”莫洵把手機遞給了側著腦袋看視頻的蘇澤淺,“早不攻擊晚不攻擊,偏偏選這時候,今年無象殿的拍賣品有什麽特別嗎?綠煙?我看不見得。”


    “無象殿的拍賣會,師父你年年參加?”


    “不,幾百年沒去了。”


    “那為什麽這一次……”蘇澤淺話沒說完,就看見莫洵轉過臉來。


    “外國人。”男人說,“這是無象殿自創立以來,第一次讓外國人進門。”


    蘇澤淺腦子轉得飛快:“他是不滿無象殿讓外國人進門的做法,還是想借由網絡讓外國人看見他?”


    “我不知道,”莫洵迴答,“但網絡傳播對普通人的影響更大。”


    “今年七月半之後,天師界泄露出來的消息太多了,這是……”說到這裏莫洵突然收了聲,“這個我迴去和你說。”


    一團拇指大的白光從遠處飄來,晃晃悠悠在蘇澤淺莫洵麵前停了幾秒,而後消散。


    這是西裝店老板娘發來的信息。


    “差不多能去拿西裝了。”


    最後試穿了一次,店員將西裝包起,乘莫洵和老板娘交談,蘇澤淺去前台結賬,卻被微笑告知莫洵已經付過錢了。


    蘇澤淺迴頭看莫洵,後者感覺到他的視線轉頭看他,以目光詢問他有什麽事。


    那種自然又茫然的態度,讓蘇澤淺一瞬間的臉紅心跳。


    簡直就是小說裏的橋段。買單付賬得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蘇澤淺想。


    可他又不是女主角。


    蘇澤淺覺得自己好不爭氣,臉紅心跳個什麽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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