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為止,裴淩對“咒”留在幽素墳的這場機緣,幾乎是一無所知。


    如果這些飯菜沒有問題,那當然最好。


    可一旦真有什麽問題,他也不會有絲毫遲疑!


    是的,無論托管什麽功法、術法,隻要他出現中毒或者其他什麽異常情況,係統都會優先幫他解決身體本身上的問題。


    這也是他敢直接進食的底牌。


    宮燈靜靜燃燒,偶爾爆出一朵燦爛的燈花。


    寧謐之中,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裴淩一直沒有察覺身體出現任何問題,反而因為進食的緣故,整個人的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開始在屋子裏走動,仔細檢查。


    隻不過,這似乎隻是一間普通的富家公子臥房,無論是百寶格上的物件,還是箱櫃中的東西,以及四壁、床底等等都沒有什麽秘密或者線索。


    唯一引人生疑的,便是釘死的窗戶。


    裴淩嚐試了下,那些窗戶的木板都釘的特別牢固,以他目前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將它們弄開。


    而且,他還不知道,這麽做了之後的後果。


    所以隻是略微試探之後,便不再折騰。


    一個時辰後。


    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輕輕敲響,丫鬟的嗓音響起:“少爺,你好了嗎?婢子現在能不能進來伺候?”


    裴淩平靜道:“好了,你進來吧。”


    “吱呀。”


    房門打開。


    丫鬟快步走入,迅速收拾碗筷,將雜物裝入食盒之後,又手腳麻利的將桌子也擦拭了一番,這才告退而去。


    裴淩獨自坐在房中,若有所思。


    這宅子的人,晚上都戴著麵具,白天卻以真麵目示人。


    此外,天亮之後送來的食物,沒有任何問題,白天比晚上要安全很多!


    想到這裏,他站起身,直接往門外行去。


    剛剛走出房門,就見外麵站著一名身姿挺拔、精神抖擻的中年護衛,看到裴淩出來,立時抱拳道:“少爺,老爺有命,讓您現在去一趟正堂。”


    裴淩麵色不變,瞥他一眼,見其麵容方正,沒有佩戴麵具,便緩緩頷首,說道:“好。”


    護衛當下轉身在前引路,裴淩緊隨其後。


    一座雕梁畫棟、珠簾半卷的繡樓。


    錦屏金帳的花廳裏,黃花梨嵌大理石鏤刻鳳穿牡丹圓桌上,擺放著絲毫未動的飯菜。


    “噗噗噗!”


    沉悶的聲音不斷響起。


    鮮血飛濺!


    宛如怒放的曼荼羅。


    紅粉新娘手持一支赤金長簪,正一下下的紮入一名梳著雙平髻的丫鬟心口、脖頸。


    丫鬟滿頭滿臉的血,眼睛瞪得大大的,喉間嗬嗬有聲,漸漸沒了氣息。


    紅粉新娘又紮了幾十下,確定這丫鬟已經死的不能再死,她這才累的往旁邊的椅子上坐去。


    紅粉新娘麵無表情的望著麵前尚未僵冷的屍體,這就是昨晚一直在找她的那名丫鬟!


    雖然對方現在沒戴麵具,但她認得對方的聲音!


    眼下這後患已除,自己暫時安全了。


    想到這裏,紅粉新娘看了眼桌上的飯菜,頓時冷哼一聲。


    這些吃食,還沒有那名新死的丫鬟看上去美味。


    休憩片刻之後,紅粉新娘已經恢複了足夠的力氣,她走到丫鬟的屍體旁邊,用手指沾了點對方的心頭血,湊到唇畔,伸出丁香小舌舔舐了一下,但很快便是一陣反胃,直接吐了出來!


    紅粉新娘黛眉緊蹙,這具身體,真是麻煩!


    她不再嚐試進食,而是卷起袖子,拽著屍體的發髻,將其拖出花廳,撞開隔斷的珠簾,進入內室的閨房。


    這間閨房地方不小,家什卻不多,隻是一床一幾一櫃。


    紅粉新娘沒有絲毫遲疑,將屍體推進了床底,又將床罩撫平、拉好。


    緊接著,她走到櫃子前拉開櫃門,取出一套幹淨的裙裳,將身上沾滿了血漬的衣裙盡數更換。爾後,又從櫃子下麵找到幾塊毯子,鋪在了染血的地麵上,掩住痕跡。


    做完這一切,她沒動桌上的飯菜,直接出了門。


    剛剛走出繡樓,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名須發花白的護衛,護衛看到紅粉新娘之後,立時躬身行禮,說道:“小姐,老爺吩咐,讓您去一趟大廳。”


    紅粉新娘麵色冷漠,語調幽幽的問道:“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麽?”


    護衛搖頭,道:“小姐恕罪,在下剛才什麽都沒有聽到。”


    紅粉新娘凝視他片刻,微微點頭,爾後說道:“帶我去大廳。”


    祠堂。


    供案上,燭火緩緩搖曳。


    昏黃的光線持續良久之後,仿佛已然疲倦,開始緩緩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從身後窗欞裏照進來的天光。


    原本的幽暗昏惑一點點散去,整個祠堂的麵目,以更清晰的姿態,展露眼前。


    朱柱彩飾沐浴晨曦之中,一筆一劃,愈見細致處的精妙考究。


    壁上的繪畫淡雅繁複,連綿不絕,似講述著列祖列宗的輝煌榮耀。


    堂下,保持著五體投地長跪姿態的“鬱”,忽然抬起頭來。


    卻見供案上方,神龕前的珠簾,不知何時已然落下,遮蔽視線,簾後的神像影影幢幢,看不分明。


    “鬱”若有所思,爾後以手撐地,打算直接起身。


    隻不過,由於跪的時間太長,他的腿腳都已麻木,連續嚐試了數次,竟然都無法站起。


    他隻得先改變姿勢,從跪姿轉為坐著,很快,雙腿如有萬蟲噬體,酸麻萬分。


    休息片刻,“鬱”終於可以起身。


    他活動了一下手腳,確認已經可以行動如常之後,才朝外麵走去。


    出了大門,便是寬闊的庭院,頭頂古鬆亭亭如蓋,繁茂枝葉遮蔽了大半個院落,將原本溫柔和煦的晨曦,濾出幾許森冷。


    濕冷的晨風吹過,拂落一片細密鬆針。


    簌簌聲中,鬆木特有的清香彌散。


    不遠處,站著一名身材矮小然而腰背筆挺的護衛,見“鬱”出來,立時上前行禮,沉聲說道:“少爺,老爺讓您去一趟大廳。”


    “鬱”點了點頭,爾後吩咐:“前方引路。”


    護衛躬身道:“是!”


    說著,他轉過身,在前麵引路。


    “鬱”舉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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