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鑒傳音為司鴻妙璃解釋道:“會被送到此地的犯人,幾乎個個桀驁不馴。為了方便日後管理,所有新來的囚犯,都要給個下馬威,打掉他們的銳氣與傲氣,免得頻繁惹是生非,浪費咱們的時間與精力。”


    “尤其眼下情況特殊,大戰未平之前,接下來送進來的犯人,可能會越來越多。”


    司鴻妙璃輕輕頷首,表示明白。


    很快,他們穿過狹窄的天然甬道,走出去之後,就見寬闊的穀地中,新老囚犯正廝打成團。


    由於老犯人的人數與修為都占據了絕對上風,準備來說,是老犯人單方麵淩虐新犯人。


    伴隨著嘶吼哭喊聲,人群中鮮血不斷飛濺,場麵一片混亂。


    聶碧流等人對於這一幕,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隻沉聲喝道:“都住手!”


    他聲音方落,老犯人們盡管滿臉尚未盡興的鬱悶,但還是立時停止動作,爾後紛紛讓開道路,讓“節級”與“杖直”們能夠看清楚戰圈內的情形。


    卻見剛剛還好端端的新人,此刻皆已血肉模糊,即使以修士的體質,也難以起身,躺滾在地,不住口申口今哀嚎。


    不過,老犯人們都有著分寸,這些新人看似淒慘,但都沒有性命之憂。


    司鴻妙璃目光掃過人群,雙眼一眯:少了二人


    與此同時,聶碧流也發現少了人,便指著其中一名老犯人,問道:“還有二人,去了哪裏?”


    那老囚犯嘿嘿一笑,說道:“有個小子是九大宗出身,被馮灼帶走了。”


    “至於另外一個,範平帶去單獨教規矩了。”


    聶碧流聞言,眉頭一皺,被馮灼帶走的必然是龍滔爾,這卻沒什麽,馮灼也是琉婪皇朝出身,還曾是玉麟書院執教,他將龍滔爾領走,必然是為了照顧。


    對於這一點,無論是“節級”還是“杖直”,都不會從中阻攔。


    畢竟渡厄淵乃正道五宗掌管,對於五宗出身的囚犯,多少會有著偏袒。


    隻要沒有違抗戒律,這都沒什麽。


    倒是另外一個新犯人,範平的手段,聶碧流非常清楚,可別被對方將新來的犯人弄死了!


    想到這裏,聶碧流立時吩咐身側一名“節級”:“你去看看情況。”


    那“節級”點頭,正要舉步,卻聽司鴻妙璃開口道:“節級長,我也想去看看。”


    聶碧流聞言頷首道:“那你去吧。”


    這位宋師妹初來乍到,本就該多熟悉一下渡厄淵的環境與規則。隻不過礙於對方剛剛經曆了接二連三的噩耗,不便一來就安排種種差事。


    現在她主動開口,聶碧流自然不會拒絕。


    當即命剛才那“節級”:“你帶著宋師妹。”


    那“節級”點了點頭,道:“宋師妹,你跟我來。”


    說著,他招唿司鴻妙璃跟上自己,朝穀中深處走去。


    陰風從四麵八方吹來,穿過幽暗深邃的岩石間隙,鬼哭狼嚎的音調裏,摻入了一絲水流的潺潺。


    片刻後,果然前方出現了一條烏沉沉的河流。


    這河流並不寬闊,嚴格來說,其實隻是一條小溪。


    那溪水呈現出鐵色,望去非常的沉重,傳達出冰寒刺骨的氣息,流淌之際,時不時的冒出一圈圈漣漪,卻仿佛有著活物,生存其中。


    裴淩跟在範平身後,在崎嶇狹窄的路徑上攀爬著,逆流而上,沿途人越來越少。


    這時候,裴淩傳音吩咐:“給我說說這裏的情況。”


    範平眼神有些茫然,機械的說道:“是。”


    緊接著,他說道,“我等現在所在的‘黃’字區,除卻那些看守之外,一共分成三派人馬。”


    “最占上風的,便是正道五宗出身的修士,或者他們附庸宗門的弟子。”


    “這些人與看守關係密切,就算本來不密切的,他們在外麵的親朋好友,往往也會轉彎抹角的托關係,請看守對他們照顧些。”


    “第二方,則是魔道四宗出身的修士。他們雖然不受看守待見,但根基雄厚,手段狠辣。這渡厄淵對我等來說,不啻是人間煉獄。但對他們而言,卻如遊魚入海甚至還有一位魔修,似乎在宗門得罪了高層子弟,對於此地,竟然說出‘樂不思蜀’之類的話來”


    “總的來說,這兩派人都高高在上,目無下塵。”


    “他們彼此之間勢同水火,默許對方是敵人,但卻完全看不上其他人”


    “這裏的第三方,就是除卻九大派弟子之後的所有修士。”


    “囊括了散修、異族在內,整個群體。”


    “我等便是這第三個群體,人數最多,看起來聲勢最為煊赫。但實際上,無論做什麽,都要避著那兩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眼下,‘黃’字區正道一方,以燕犀城的逆徒孟南樓為首。”


    “此人乃燕犀城長老弟子,據說天資縱橫,頗受師尊寵愛,原本前途無量,卻因百年前迅速崛起,引起了魔道忌憚。因魔宗算計,意外墮魔,還因此誤殺了情同手足的師弟”


    “由於此事,他對魔修憎惡至極,連帶著對修煉過魔功的散修、異族都看不順眼。”


    “不過,隻要不是魔修,或者未曾修煉過魔功,不去招惹他,他跟他約束之下的正道囚犯,一般也不會故意找茬。”


    “而‘黃’字區魔道一方,領頭的是天生教弟子任津。”


    “任津此人魔性深重,初至渡厄淵,便使用語言蠱惑,煽動嘩變,以至於一晚上便死了數十名囚犯,爾後取其屍首祭祀上天,聲稱要尋求天意指點,接下來是想法子越獄,還是先收幾個爐鼎”


    “不允許祭祀這一條,就是為他加的。”


    “殺人乃是此地戒律,任津卻是一來就找到破綻,令看守隻能親自動手懲戒,卻無法通過戒律對付他”


    “至於我等這些人,則以朱明萼朱姑奶奶為首。”


    “其乃異種妖獸,傳聞跟腳高貴,為青要血脈。”


    “朱姑奶奶以武服人之後,沒甚動作,平素除了吃就是睡,不怎麽管事,倒是她左右的幾個男寵,小雞肚腸、汲汲營營非常的棘手。”


    “‘黃’字區的看守,最繞不過去的,便是節級長,你想必已經見過。就是新來時會訓話的聶碧流,他負責管轄整個‘黃’字區的‘節級’。”


    “我等衣食住行,包括發生衝突之後的裁定,等等一切,都由他全權做主。”


    “所以在‘黃’字區的看守中,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他。”


    “此人出身於正道五宗中的九嶷山,修為乃是化神期,執掌‘黃’字區已有百年。”


    “其為人還算公正,雖然比較偏袒正道五宗的犯人,但對其他人,倒也還算公道。”


    “其次就是‘杖直令’。”


    “原本的‘杖直令’由於正魔大戰,剛剛被抽調走。”


    “現在由一名叫‘焦鑒’的‘杖直’代‘杖直令’,若無意外,此人過些日子,應該就是杖直令了。”


    “焦鑒是正道五宗中,寒黯劍宗弟子。”


    “此人對所有囚犯都沒什麽好感,除卻礙著宗門麵子,對正道囚犯還算客氣外,對魔修,還有我等,皆抱著敵意與惡意。”


    “若是落到他手裏,往往都難逃皮肉之苦”


    “好在此地‘杖直’專司行刑,沒有節級長的吩咐,杖直不可動私刑。”


    “‘黃’字區平日最常見的刑罰便是鞭刑,此外還有杖刑、水刑之類但最可怕的懲戒,還是停發祛煞丹。”


    “我等隻是結丹修為,根本扛不住此地煞氣,沒有祛煞丹,三兩日之內,就會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處境”


    裴淩靜靜聽著,這範平已經被他用惑魂神通控製,眼下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正邊聽邊思索之際,二人走到了一堵岩壁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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