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緊挨著荷池的茅屋前。


    夜風拂過,朵朵菡萏散發馥鬱清香。


    身後燈火昏黃,照出麵前學子滿懷惡意的麵龐。


    嵇長浮白衣之上血跡斑駁,此刻,他整張臉都籠罩在暗影之中,隻有眸光閃爍,與眉間額環鑲嵌的寶石彼此輝映,透露出一抹狠戾之色,一動不動的站著。


    那名跟他玩木頭人的學子,同樣一動不動。


    雙方僵持了一段時間,哪怕丙字學堂的學子唿嘯而來、嘈雜而去,兩人也無動於衷。


    其他學子漸漸等的有點不耐煩,麵上的惡意逐漸扭曲:“夫子,你白晝授課辛苦,如今還要一直站著,豈能不疲憊?快,坐下歇歇。”


    “夫子乃我等師長,師長愛護學子,天經地義!如今我等都在,夫子卻麵無笑色,難不成是對我等不滿?還請夫子微露笑容。”


    “此地蚊蟲眾多,夫子,已經有數十蚊蟲叮在你身上,你不癢麽?不抓麽?”


    裝模作樣的勸了幾句之後,他們語氣越發急促,“夫子,快點動!”


    “快點笑!”


    “這樣我們贏了,就能跟夫子演示白晝所學。”


    “我等如此勤奮好學,實乃普天之下,所有真正師者夢寐以求的弟子,夫子為何不順水推舟,成全我等?!”


    “夫子定然是懶惰。”


    “對,他白晝授課就不想好好教導我等,眼下,我等想要溫習功課,他也不樂意”


    “不能指望他了,我們自己動手!”


    於是,學子們一邊七嘴八舌的說著,一邊取出剪刀,朝嵇長浮的身上紮去。


    “噗嗤。”


    利刃入體,溫熱的液體噴濺而出,嵇長浮頓時感到傷口傳來一陣劇痛。


    下一刻,十幾把剪刀,同時紮進他體內。


    頓時,他身上多出了一堆窟窿,鮮血汩汩而流,手臂上,甚至隱見白骨。


    難以描述的痛楚潮水般傳來,與此同時,是生機伴隨著鮮血飛快流失,對於死亡的本能恐懼迅速滋生,不斷衝擊著心境然而嵇長浮的麵色,卻從始至終沒有絲毫變化,身體更是穩如泰山,沒有分毫動彈。


    眼見嵇長浮這般能忍,學子們一邊用剪刀紮著他的身體,一邊陰惻惻的笑了起來:“夫子好生無趣”


    “不如我等給你講幾個笑話解悶吧。”


    當下有學子語聲幽幽道:“學生的鄰居某甲,素來獨居,某日,鄰居豢養了一條黃犬。”


    “那黃犬頗有靈性,能辨認本村之人,故此平素十分安靜,隻有外鄉人路過,才會吠叫。”


    “然而唯獨見不得某甲,每次某甲出入,黃犬都會對其瘋狂吠叫,哪怕主人也拉扯不住。”


    “某甲心中煩亂,與鄰居交涉許久無果,幹脆趁夜將黃犬勒斃之後,吊於鄰居門前,以作報複。”


    “做完此事,某甲迴到家中,至後院井畔浣手。”


    “就在他俯身從井中提水之際,卻見井中照出一張雪白的麵孔,雙眸垂落血淚,望著他微微而笑,稱謝道:‘黃犬兇悍,在下每每靠近貴舍,都被其驚退。多謝足下襄助,將其鏟除,今終能尋見足下矣!’”


    又有學子麵色慘白,一字字說著:“某女獨自夜行,路遇強人索取錢財,見某女無動於衷,強人怒,恐嚇道:‘焉知前日亦有女流自此經過,吝嗇財物,故被碎屍萬段?’”


    “某女答曰:‘此即妾身,焉能不知?’”


    緊接著,數名學子都站出來,說了幾個“笑話”。


    然而嵇長浮如若未聞,仍舊一動不動,任憑鮮血潺潺流淌,始終像個真正的木頭人一般。


    這時候,卻是跟嵇長浮比試的那名學子先笑了起來:“哈哈哈這個笑話太好笑了,夫子為何不笑?”


    一見自己已經贏了,嵇長浮不及多思,急忙趁著這能動的空檔,天意符尚未燃燒殆盡,迅速又在手臂上飛快寫下一行血字。


    很快,第二名學子上前,說道:“夫子,我第二個。”


    “我們都是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一二三,不許笑”


    嵇長浮再次止住身形,不再有任何動作。


    學子們看著他,麵容猙獰的笑了起來:“夫子竟然不喜歡聽笑話,肯定是個聾子!”


    “我們幹脆戳穿夫子的耳朵吧,反正他也用不上。”


    “不夠,不夠!夫子剛才不怕痛,我們還應該剜了夫子的眼睛”


    “夫子也不會笑,幹脆割掉夫子的舌頭”


    學子們一邊說著,一邊舉起剪刀,戳穿了嵇長浮的雙耳,剜出了他的眼睛,爾後,又強行捏開嵇長浮的嘴巴,拔出了裏麵的舌頭


    鮮血順著白袍不斷滴落,很快,茅屋前就形成了一個小血潭。


    整個過程,嵇長浮就像是沒有知覺一般,絲毫沒有動彈。


    入目灰暗一片,雨還在嘩啦啦的下。


    四周一片幽寂森冷。


    裴淩跟在老夫子後麵,七拐八彎的走著。


    周圍的寒意逐漸增加,陰冷之氣,濃鬱無比。


    就在這時候,在前麵帶路的老夫子忽然開口:“王夫子,你今天教的是什麽?”


    裴淩說道:“我今日教授的乃是丹道,這是我的成名之技。”


    老夫子步伐不停,幽幽的問:“除了煉丹之外,夫子還會什麽?”


    不等裴淩迴答,他立刻補充道,“要最擅長、成就最高的技藝。”


    聞言,裴淩不假思索的說道:“修煉摩訶色衍卷。”


    “我曾用這門功法,采衤卜了一位身份尊貴、實力也非常厲害的強者。”


    老夫子微微點頭,爾後說道:“那明日,還請王夫子教授學子們摩訶色衍卷。”


    裴淩應下:“好。”


    就在這時候,老夫子停下腳步,示意不遠處的一座棚屋:“王夫子,這就是學塾的茅房。”


    裴淩於是獨自走了進去,看著麵前的蹲坑,他愣了愣,忽然想到,自己已是元嬰修士,根本不用像凡人那樣,需要五穀輪迴之所。


    奇怪,他剛才為什麽要讓山長帶他來茅房?


    想到此處,裴淩便直接走了出來。


    老夫子見狀,轉過身,帶他迴去住處。


    路上,老夫子又說道:“王夫子,學子們正當年少,難免有跳脫頑劣之舉,但終究都還隻是個孩子。”


    “還請王夫子一定要好好教導他們。”


    “甲字學堂的學子,向來都是最出色、最勤奮的學子。”


    “明日,老夫會將丙字學堂以及乙字學堂的一些學子,都安排到甲字學堂。”


    “還望王夫子,莫要有所保留,用心栽培。”


    裴淩頷首:“山長放心,我一定會傾囊相授,絕無任何藏私。”


    老夫子點了點頭,爾後正色說道:“身為師長,管理學堂乃是分內之事。如果明日再有人逃課,那便是你這個夫子不作為,沒有好好管束學子。”


    “到時,可別怪老夫按照學塾的規矩,對你進行責罰!”


    “明日我一定會看好每一位學子。”裴淩聞言,立刻說道,“絕不會讓任何人逃課。”


    說話之際,他們已經迴到了九曲長橋連接的水榭前。


    裴淩對老夫子拱手一禮之後,徑自入內。


    而老夫子則是繼續站在水榭門口,仿佛一座木雕一樣,任憑大雨打在身上,一動不動,一雙昏花的老眼,直勾勾的盯著水榭的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隻想安靜的做個苟道中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爆炸小拿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爆炸小拿鐵並收藏我隻想安靜的做個苟道中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