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請奏。”


    蔡邕退下之後,又站出來一個老者,與蔡邕滿是書卷氣息不同,這位顯得氣勢更強一些:


    “是子師啊。”


    漢靈帝點了點頭:“允奏。”


    贏澤一怔,王允王子師?沒想到是他……


    “今日,老臣發現,洛陽城中已經被撚滅的黃巾賊子又有了複蘇的跡象,請陛下徹查。”


    漢靈帝眉頭一皺,現在他聽到黃巾賊這三個字就頭疼,這也是他越來越不願意上早朝的原因:


    “洛陽不是已經徹底清理過了麽。”


    “狡兔三窟。”


    王允淡定的說道:“陛下,洛陽為天下之基,萬萬不可輕忽大意,臣以為……當再次徹查。”


    “嗯。”


    漢靈帝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沉默了片刻,看向武官首列的那個大漢,這人濃眉大眼,五官清奇,讓人一看便會心生好感。


    “大將軍,你怎麽看?”


    大將軍三個字讓贏澤一驚,能夠站在武官首列,贏澤早有猜測,可這人的相貌與他想象中的何進完全不同。


    他本以為,大將軍何進應該是肥頭大耳的樣子,可卻沒想到,此人相貌堂堂,完全沒有任何草包的痕跡……


    人不可貌相啊……


    “唔……”


    何進緩緩走到中央:“臣以為……確實應當徹查。”


    “阿父,你看呢?”


    這時候,漢靈帝又將目光放在了身邊太監的身上,阿父兩個字,讓贏澤差點兒吐血。


    這尼瑪是在早朝?


    太監不幹政,這是漢高祖留下來的規矩,可人家漢靈帝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詢問一個張讓的意思,更重要的是……私下裏稱唿一下阿父也就罷了,這麽多人麵前,難道不需要保持一下帝王的威嚴麽?


    下意識的,贏澤對這個老太監越發的忌憚了起來。


    最讓他意外的是,很多人隻是皺了皺眉頭,卻沒覺得有太多的不對……


    習慣成自然啊這是。


    “陛下聖裁,奴婢聽陛下的。”


    張讓尖細的嗓音在宣德殿中響起,贏澤差點兒沒吐出來。


    這老貨拍馬屁的功力,比自己強太多了啊……


    可其他人確是非常意外,一個個不可思議的看著張讓,今天這老家夥反常了啊……往日裏不都是跟大將軍對著幹的麽?


    連何進都是有些意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王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那就……”


    漢靈帝猶豫了一下:“依愛卿所言,既然是愛卿提出來的,就交給你負責吧……唔,遂高,召集人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何進點了點頭,遂高是他的表字:“臣遵旨。”


    “還有其他事情嗎?”


    漢靈帝顯得有些疲倦了,這一會兒功夫,他便是哈欠連天,那對眸子,也漸漸的沒有了神采。


    “臣……請奏。”


    一直保持沉默的袁術終於站了出來,很多眯縫著眼睛的人都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他們知道……好戲要開始了。


    “哦?”


    漢靈帝眼睛也亮了許多,緩緩坐直了身體:“倒是很少見到公路你主動請奏,準了……”


    “謝陛下!”


    袁術站在中央,微微躬身,這才朗聲說道:“昨日,有宵小於長天街大肆殺戮,殘暴至極,震驚洛陽,臣之子侄率兵趕去圍剿,可此人不但沒有束手就擒,反而還冒充陛下的名義,驚走了袁江,聽聞此事之後,臣夜不能寐,未曾想過,在天子腳下,有人敢如此行兇,還……”


    他毫不掩飾的看著贏澤,眯縫起了眼睛:“恬不知恥,混入這朝堂之中,請陛下聖裁。”


    鋒芒畢露。


    沒有半點兒遮掩直指贏澤。


    贏澤站在那裏臉色不變,心中卻千頭百轉。


    這就是袁家啊……


    在朝堂之上,都毫無顧忌,如不是沒有辦法,他絕不會得罪這樣的家族。


    可現如今,已經沒有了選擇。


    “臣附議!”


    另外一個大臣站了出來:“臣已經得到可靠情報,此子不但在洛陽行兇殺人,而且,在幽州還勾結黃巾賊,更是欺上瞞下,撒下彌天大謊。”


    “臣附議!”


    又一個大臣站了出來,方才的是文官,這一個卻是武官:“聽聞屬下匯報,微臣方知,此人竟然還在他的領地之中,私藏黃巾賊,意圖不軌,或有謀反之嫌!”


    “臣附議!”


    沒有絲毫停歇,袁術站出來之後,很多人的矛頭都直指贏澤:“有人證明,此子曾出入巨鹿,與黃巾賊關係匪淺,請陛下聖裁。”


    “臣附議!”


    “此子目無法紀,引起民憤,妄圖動搖皇城民心。”


    “臣附議!”


    “此子……”


    “臣附議……”


    “臣附議……”


    接連八人站了出來,低至五品,高至三品,全都是在聲討贏澤的罪行。


    “臣以為……”


    袁術微微嘲弄的看著贏澤,這才向漢靈帝鞠了一躬:“此子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正國法,不殺,不足以儆效尤!”


    “此子……該殺!”


    那幾個附和的大臣紛紛開口,無論是文官集團還是武官集團都有人站出來,一時間,宣德殿上,仿佛充斥著某種沉重的殺機。


    眾人微微搖頭,這還隻是袁術出手,若是袁術他老爹開口了……大半個文武集團恐怕都會聲討贏澤……


    這便是袁家。


    讓人心悸的袁家。


    曹操的位置也很靠後,他一直在盯著贏澤,讓他奇怪的是,這個人第一次上早朝,麵對這麽多人的指責,而且他們還都有證據,竟……無動於衷。


    他自認為很會看人,可卻沒看出來,贏澤是裝鎮定,還是真的胸有成竹。


    實際上,換做任何一個人站在贏澤的位置,除非有張讓力保,否則……恐怕結局都不會有什麽懸念了。


    “難得見諸位愛卿如此齊心啊。”


    漢靈帝臉頰上笑意更濃,可一旁的張讓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隻是不知,這罪大惡極的人……是誰啊。”


    他環視了一圈:“讓你們說的,朕都有些好奇了。”


    “迴稟陛下。”


    袁術緩緩迴過身去,指向贏澤:“就是此賊!”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理所當然的放在了贏澤的身上。


    雖然沒有任何氣勢,可贏澤卻下意識的感覺到了如山般的壓力……


    這幾乎等同於三分之一個東漢集團在審視自己,就算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一刻心髒也不由得砰砰的跳動了起來。


    沒有害怕,更多的是興奮。


    終於開始了麽!


    贏澤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


    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這種時候,他的頭腦,竟出奇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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