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裏出來後,今黎沒有趕往公司,而是第一時間去了傳媒大學。


    找到了傅星辰所在的研究室以後,她的位子卻空著,她——沒來研究室。


    雖然已經提前預想到了這個情況,但是今黎還是有些失望。但是不甘心,他不能就這麽任由兩人之間的誤會和隔閡滋生。他必須要找到傅星辰,解釋清楚。


    他在研究室外駐足的功夫,兩個女學生推門從研究室走了出來,乍一看見他,兩個女生頓時兩眼放光。畢竟整天窩在研究室裏,很難得見像今黎這樣氣質絕佳的男人。


    今黎本來正煩躁著,但是忽然想到兩個女生與傅星辰一個研究室,說不定知道她現在在哪。於是今黎見機上去搭訕:“同學,你們好。請問你們認識傅星辰麽?”


    兩個人女生原本因為今黎的突然搭訕而欣喜不已,但是聽到今黎問出傅星辰的名字,兩個人的高興勁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兩人對視一眼,抿抿嘴略微有些失望地點頭:“認識。她是我們今年剛來的小師妹。”


    這就有了契機,今黎想著,又問:“你們知道她現在去哪了麽?”


    聽到今黎這樣問,兩個女生不說話了,用審視的目光把今黎打量了一番之後,其中一個短發女生問:“你找她有什麽事麽?你是她什麽人?”


    今黎微怔,忙說道:“我是她的朋友,現在聯係不上她……比較擔心她……”


    兩個女生又對視一眼,仿佛在斟酌今黎的話有多少可信度。過了一會兒,短發女生轉過頭來說道:“她不在學校,聽說她在外麵租了房子,不過我們不清楚她究竟住在什麽地方。”


    說完,短發女生就拉了拉長發女生,兩人就一聲不吭地從今黎旁邊走了過去。


    什麽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問到,今黎有些無奈。搖搖頭,轉身下了樓。


    剛走到了傳媒學院樓下的時候,一群人就浩浩蕩蕩地迎麵而來,今黎下意識地往一邊讓了讓,然後抬頭去看大部隊,卻意外地發現走在前麵的一人正是宋雯。他靈機一動,隨著大部隊一起重新上了樓。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了二樓的一間大會議室,宋雯交代了幾句話後,就匆匆出門接電話。


    今黎等在走廊裏,等宋雯打完了電話,他立刻走了上去。


    “宋老師!”


    宋雯聞聲迴過身來,在看到今黎的一瞬間,她愣住了,繼而一臉驚喜地伸出雙手要跟今黎握手,“今總!您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沒有提前說一聲?突然大駕光臨,可把我嚇一跳。”


    今黎淡淡一笑,與宋雯很快握了一下手,然後說道:“沒有要緊的事情,也不好打擾宋老師。隻不過來這轉轉,正好遇見了宋老師,就想上來打聲招唿。”


    聽著今黎這樣抬舉的話,宋雯心裏高興,神采也飛揚起來,“以後就不要提打擾不打擾這樣的話了。既然來了,就進去坐坐吧!”


    “我看您待會兒還有會議要參加,我就不耽擱了,”今黎說道:“我看會議室裏坐了不少的國外友人,都是你請來的國際專家吧?”


    “是了,”宋雯和藹一笑:“最近在承辦一個國際學術會議。”


    今黎於是想到了昨天他和傅星辰一起接的那個丹麥學者,想來她此刻也在會議室裏。想到傅星辰,今黎心裏一陣焦躁,於是他也就不在和宋雯拐彎抹角,話鋒一轉就問到:“宋老師,您是不是有個學生叫傅星辰?”


    宋雯一時間沒有跟上今黎的話題轉換,很明顯的愣了一下,繼而她立刻恍然大悟。她這個年紀的人,怎麽還會不懂年輕人的這些彎彎繞,她剛才還正疑惑著為什麽今黎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他是有目的而來,而且很明顯,他的目的是傅星辰。明白了這一層以後,宋雯不由得暗自感歎起來,真是想不到啊,傅星辰這個看起來有些憨的姑娘,運氣竟是這般好,不說順風順水,倒也已經是傳媒界的一顆新星,現在,又有傳媒巨頭特意賞識她,她果然是個不容小覷的璞玉。宋雯不禁暗暗為自己精準的眼光而叫好。有了傅星辰這塊金字招牌,她的研究室,不愁沒有熾手可熱的一天。


    思慮飛快的周轉,與此同時,宋雯也非常自然而然地應答:“是的。而且目前我正在讓她負責與黎明的校企合作項目,怎麽——是出了什麽問題麽?”


    宋雯故意拋出這樣一個說法,正是為了給今黎一個台階下,如果她所料正確的話,今黎必然是為了私人的事情來找傅星辰,而他出於情麵的考量,大約會打著工作的幌子來。所以宋雯順水推舟,自個兒先把幌子打出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今黎很自然地點頭:“的確是有些疑問迫切需要與她交流一下。她——是個奇才,黎明很看重她,也希望將來能與她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宋雯也就明白了今黎的態度,也可見今黎不僅著眼於當下,就連將來——他都已經擅自做好了決定。看來,以後她是要多給傅星辰安排一些與黎明接洽的任務了。


    將來的事情暫且不提,宋雯問道:“所以您是來找她的麽?她早上似乎沒有來學校,我也沒有問具體情況。”


    到了這個時刻,今黎的神色也稍微有了一些異樣,宋雯把他臉上的,每個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也許今黎對待傅星辰的感情,已經超越了賞識或者欽佩,上升到了傾心乃至喜愛的地步。乍一想到這裏,宋雯也吃了一驚,傅星辰與今黎是從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快的進展?


    雖然心中疑竇叢生,但是宋雯依舊麵不改色,壓下了所有的疑問之後,她幹脆利落地說道:“她平時都是很準時的就來研究室,今天也應該不會無故曠課,也許是遇到了什麽突發情況,又可能是生病了……如果你真的急著找她的話,我這有她的地址,你不介意的話,可以過去看一眼。”


    宋雯說著,就很快掏出手機打了一行字,然後把手機遞給今黎,“她就住在這裏。”


    明知道自己有多迫切的需要這樣一個地址,今黎卻在宋雯把手機遞過來的時候猶豫了,他都快被自己給折磨瘋了,為了突然要為了一個人這樣頑固?為什麽突然會這麽在意一個人?他僵立在原地,頓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接過宋雯的手機。


    宋雯微微有些尷尬,“怎麽了?哦——”宋雯笑了笑,“我真是老糊塗了,竟然勞煩你去做這種事情……疏忽了疏忽了……”


    宋雯一邊說著,一邊慢慢把手機收了迴來。


    見近在咫尺的一行字就要從眼前消失,今黎忽然心頭一緊,以最快的速度順勢默背下了那行字。然而由於反光的原因,他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所有的字,隻看到了“集門路圓豐巷”這幾個字,具體傅星辰住在那棟樓,他沒看清楚,盡管如此,他也沒有勇氣再去問宋雯,隻是尷尬地點頭:“沒關係,我下次再來找她吧。”


    “唔——也好。”宋雯佯作不知情一般地點頭:“那現在……”


    “我這就走了,您快去開會了,別讓專家等急了。”今黎禮貌地笑了笑,然後伸手:“宋老師,那我們有機會再見。”


    “再見。”


    **


    今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迴車上的,一上車,他來不及把氣息調勻,就發動了引擎。馬力開到最大,他從傳媒大學的東門開出,直奔集門路圓豐巷而去。


    圓豐巷是傳媒大學周邊一帶的老式小區聚集地,老一點的是五六十年代的紅磚房,新一點的也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這樣的小區裏,一般都沒有太寬闊的車道,或者說,以前是有的,但是現在早已經被人私拉的各種棚屋、私自開發的菜地給占領了。所以今黎隻能把車停在巷子最外圍的幾棟樓前麵的花壇旁邊,然後下車,步行進了巷子。


    在沒有確切地址的情況下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今黎兜兜轉轉走了好一會兒,根本一無所獲。很無奈、很懊喪,今黎站在高低錯落的小區樓中間,仰頭,環視一周,卻根本不知道到底哪一棟樓裏,有他想見的那個人。


    傅星辰、傅星辰……今黎反複地默念這個名字,沮喪如同海水一般將他淹沒,他已經迷失在老舊的迷城裏,不知所措。


    走吧……心裏有一個失望至極的聲音這樣對他說。


    他抬腿邁出一步,兩隻腿乏力得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沉默良久,他不禁歎息一聲,頹喪地沿著來時路往迴走。


    孤零零的轎車停在花壇附近,不過是一時半會的功夫,車身上就蒙上了一層土灰,就像是在此陳放了多年的老車一般。


    今黎伸手去拉門把手,不意蹭了一手的土。


    他低頭,輕輕撚走手上的灰土,看著灰土在手心消失殆盡,他忽然就生出一種恐慌來,潛意識裏,有個念頭告訴他,這一次錯過去,將來他與傅星辰之間那點微乎其微的關係,也將像塵埃一般,一陣風過去,就散了。


    他不能、絕不能……


    他重新關上車門,舉目四望,年久失修的馬路上,星星零零的人匆匆來往,七月熾熱的陽光烤的街道都蒸騰起熱起來,今黎忽然有些目眩,根本就看不清周圍的任何人影。


    “傅星辰!”他忽然遏製不住地喊出聲來。


    周遭的人帶著異樣的眼光看過來,一陣沉默之後,巷子裏響起此起彼伏的犬吠聲,迴應今黎的,也就隻有這些聲音。


    他很後悔,為了可笑的顏麵,他放棄了獲悉傅星辰準確住址的機會。


    今黎陷入了失望之中,這一次,他歎息著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烈日驕陽,在車頭玻璃上濃烈的燃燒著光和熱。今黎默默暗下了防曬罩,車裏頓時暗了下來。他沉默而沮喪,慢慢地發動車子,沿著蜿蜒的街道,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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