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山中佛法)畫壁


    銀杏樹唰唰地落著扇形的金黃色樹葉,明明沒有嘴也沒有五官,張睿他們卻聽懂了這“唰唰”聲的意味。


    “是你在說話嗎?”桃花遲疑。


    “當然。”樹葉紛飛了兩下。


    “好神奇呀!我明明沒聽見你說的話,怎麽就懂了呢?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呢?通過落花讓人家了解我在說什麽?”


    “嗯,你修為到了自然可以了。”我才不會說,是因為無法化形無法修煉出凡人的話術,才隻好通過聲韻來表達意思呢。


    “到什麽階段才可以呢?”桃花打破砂鍋問到底。


    “時候到了你就知道了。”銀杏葉子沉默了一會,又唰唰起來:“不要岔開話題,你們怎麽猜到是我的?”


    “因為你是一棵強大的樹,並且有深厚的功德。”桃花指著銀杏樹邊盛放的花木說:“若不是有你的澤被,她們怎麽會開得這樣好!”


    花木們有些似乎有了靈性,搖動著身子,仿佛是在說你好。銀杏樹掀起了一陣金色浪潮:“哎,我這個記性,明明他說過我這個破綻的。”


    “算了,下次再注意好了。”銀杏樹突然歡快起來。


    真是個活潑的使者。


    “您既然已經被我們發現了,是不是……”張睿想說入滅,隻是具體該如何操作,難道要表現出極力推崇追捧的樣子嗎?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諾,這個是菩薩給你們的。”


    一根看不出原色的半舊扁擔從樹梢掉下來,落在地上,發出了厚重的聲音,壓著的銀杏葉兒卻不大動彈。


    “這是扁擔……”


    鄉下收作是農家大事,私塾也會在那幾日放假,讓學子們幫家人去勞作。朱舉人雖然從小上了私塾,身體又不大好,有時候忙起來,也是需要擔些米糧去送餐。因此,他見了扁擔兩梢的兩顆釘子,就知道是用來防滑的。


    “使者給我們扁擔做什麽?難道是要我們擔什麽東西嗎?”張睿也奇怪。


    “咦~使者?”銀杏雨聽了一秒,“我可不是什麽使者。這扁擔嘛,就是給你們看看咯。讓開讓開,看夠了我要收起來了。”


    落在地上的銀杏葉此時仿佛有了生命力。洶湧翻騰的銀杏葉一波又一波往上湧,近處的葉子推上去了,就將遠處的葉子牽引過來……浪潮越來越高,將那其貌不揚的扁擔推到了樹梢,倏忽,扁擔不見了,葉浪也偃旗息鼓。


    張睿等人看傻了眼,直到銀杏伸著壯實的枝幹撓了他們,才迴過神來。


    “您不是使者?那您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桃花見過它這神奇手段,不自覺變了敬稱。


    “你猜~~”


    銀杏是打定主意什麽也不說了,不論桃花哀求也好,讚揚也好,都不動如山,沙沙的聲音也不見了。有風吹過的時候,就自然地落下幾片葉子,如同一棵普通的銀杏樹。


    “誒,你們看,那兩條肥魚遊走了。”張睿一直關注著河裏的兩條肥魚,也許是出生漁家,對肥美的魚充滿興趣。且這兩條魚獨霸一條河,也真是奇怪。


    “稍等,讓我去抓住它們。我早就覺得它們應該是金甲使者的化身。如此成雙成對,又是金色的細魚鱗,特征非常明顯了。”朱舉人也顧不得衣裳鞋襪,撩起外裳就要入水。


    “別,還是我去吧。畢竟,抓魚可是我的拿手好戲呢。我看這裏花木繁茂,草木蔥蘢,迴頭我采了能用的調料,給你們烤魚吃!等著哦!”


    張睿說著,一個猛子紮近河裏。


    他的確是故意那樣說的,不知道這有些來曆的魚,怕不怕被人吃了呢?若是怕了,就快快現出原形吧。


    兩條魚兒似乎感覺到身後的水流波動,左右擺動著魚尾和魚鰭,像兩隻金色的劍一樣刺了出去,一下子就衝了好遠。


    張睿依賴著從小習起的嫻熟水性,也模仿著魚兒,靈活地擺動四肢,一口氣可以憋老長。又加之有真氣薄薄地覆蓋在他的體表,隻感覺身體仿佛到了虛空中,行走間沒有一點阻礙。


    這就是單方麵吊打呀。畢竟,肥魚們沒有法力。


    眼見著張睿就要追上兩條肥魚,翻滾的波浪就在他和雙魚之間架起天塹,張睿既要穩住身子不被浪花驅走,又要保持一定的速度,免得兩條魚脫離了他的視線。漸漸就感覺身體輕飄飄,有些拉扯的刺痛,應該是真氣使用過度了。


    調整一下唿吸,張睿繼續往前遊,那魚兒就在伸手之間了。


    “鬆溪,鬆溪,快停下。”朱舉人在岸上追著張睿跑,索性這河水雖然寬廣,沿岸的路線卻平直,朱舉人能夠遠遠跟上張睿在水裏的步伐。


    “怎麽了?等一下,我抓住了他們再說。”張睿伸出腦袋,對著朱舉人迴應了一聲。


    “不要……”


    張睿隻記得朱舉人驚恐的神情,隨後感覺到眼前一黑,身體就輕飄飄不受控製了。


    “嘀嗒,嘀嗒……”


    水打在岩壁上的聲音。


    此處是一處岩洞,裏頭的石柱形狀天然,隻是濕漉漉的,讓人難受。石壁邊上有一塊大石,雖有些坑坑窪窪,躺個人卻是不成問題的。


    此時,大石頭上有一個閉著眼的男子,他睫毛微微顫動,眼皮慢慢掀起,露出一雙墨黑的眼睛。


    “我這是在哪裏?”


    “鬆溪,你醒了?”一陣忙亂的腳步,接著一個低沉嘶啞的女聲迴應道。


    卻是鳶尾從隔著的石壁後麵走了出來。她依舊是一襲淺色衣裳,不染塵埃,眉間有些輕愁,然而眉眼卻比以往清亮堅定很多。


    隻是到底在這裏受了苦,豐潤的臉龐瘦削下來,臉上有些歲月的記憶了。


    “鳶尾姐姐,我怎麽到了這裏?我記得……唔,我在追兩條魚,朱兄在岸上提醒我,有危險?”張睿慢慢迴憶起朱舉人的神態。


    “竟然是如此。說來也是緣分了,我一天難得去一次水邊,卻看到你倒在淺灘上。”


    我怎麽會突然暈倒呢?又怎麽會到了天水河這邊?那兩條魚又是怎麽迴事?說不清楚想不明白,張睿索性將這些放下,跟鳶尾說起他們這一路的見聞經曆。


    他想要起身,畢竟在女士麵前躺著,十分失禮。


    “誒喲!”痛死寶寶了,渾身仿佛被車裂過,每一塊肌肉和骨頭相互碰撞,都有難以忍受的刺痛感。


    張睿習慣性地想要用真氣修複傷口,然而他僅有的真氣也是杯水車薪,隻是讓傷口看起來好看些。


    “我看到你的時候,簡直就是個血人了。我用了些方法也不見好,雖知道傷口倒是自己好了。”鳶尾見了隻是嘀咕一句,沒有追問的意思。


    張睿於是安心在這裏開始養傷,反正現在他也無力將鳶尾救出去。隻能看看朱舉人那邊是否能夠找到這裏了。


    張睿想要計算日期,然而這天水河邊卻沒有日月輪轉,樹梢上的太陽每天都停留在一個位置,一絲不動。


    等他略好一些,就開始在河邊踱步。這一天不要緊,他整個人簡直驚呆了。


    在追小黃魚的時候,他見到的不過是尋常的河流,雖然寬廣平直,也隻是平平,比之洞庭湖隻遼闊不值一提。然而,此時他站立的地方……


    細細的白色砂礫鋪就了淺灘,淺藍色的湖水一望無際,遠處還有隱隱約約的冰川和雪山。這裏隻有藍白二色,這裏隻有冰川流水的清淩,這裏的風中隻有雪粒的味道。這裏的世界幹淨而冷清,有一種遠離塵囂的靜謐。


    張睿不自覺練起了《九陽震雷訣》,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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