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好笑的,還有一個大難關在前麵呢!”小獅子抱著桃花的衣袖,嗷嗷叫著。


    他不懂人們複雜的心思,隻是不滿意桃花的注意力被別人牽著走。


    張睿笑笑,將經書收起來。


    此時金光燦燦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已經失去光澤,露出真容。灰褐色的絲綢質地,筆墨隻是簡單的隸書,原來這是一冊漢譯佛經,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有了穿越空間的力量。


    不過,有黑山老妖和聶小倩的世界,並不缺少這種神秘力量不是嗎?


    張睿平靜的將烏木匣子放進袖口,看了看日頭:“已經辰時了,咱們是直接過去,還是要在商量一下對策?”


    “讓我來理一理思路,咱們目前麵對的第一關,就是那道結界。我們能拿出來的武器,隻有鬆溪的城隍印和我手中的智慧劍。其後還有那些關卡……”朱舉人將顫顫巍巍想要在桃花懷裏直立行走的小獅子拎起來,放到椅子上立好。“就隻有獅子大哥知道了。”


    “不錯,我喜歡這個姿勢。”小獅子縮著兩隻前爪,在椅子上蹦躂了兩下,喜得眼睛眯成了彎月。


    “第一關是結界,第二關卻是陣法,其後還有第三關,就是那兩個金甲使者的法外化身。陣法我熟悉,因此你們不需要在這裏下功夫。隻是,金甲使者的化身……我上迴偷偷溜進去,因為氣息熟悉,他們倒沒有警惕。你們嘛……”


    “這麽說,如果我們能夠破了結界,就到最後一關了。”桃花喜笑顏開。


    心真大。張睿苦笑。


    “桃花說的是,我們當務之急其實是想想,如何應對這個法外化身。反正咱們破結界的方法就隻有一個。”朱舉人卻讚同桃花的看法。


    兩個樂天派。張睿雖心裏有些悲觀情緒,可是事到如今,除了想法子應對,也並沒有什麽萬全之策。


    “不知道二位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典故。”張睿從來博聞強識,雖然對法外化身這個詞十分陌生,抓耳撓腮想了一會,也有了主意。


    “什麽典故?”


    “拾得、寒山和豐幹入滅。”張睿想了想,似乎是《楞嚴經》中說的。


    “對,那就是法外化身呀。”朱舉人垂眸思索片刻,繼續說道:“這是《楞嚴經》中的說法。拾得、寒山和豐幹是國清寺的禪師。一天閭刺史頭痛難以抑製,最高明的醫生也無法。突然間一個僧人出現,治好了他的頭痛病。閭刺史問他,若再犯如何治療?僧人說他是國清寺的豐幹禪師,閭刺史若是再犯病,可以去國清寺找拾得、寒山二位禪師,並言及不要以貌取人,說二人就是文殊、普賢菩薩的化身……”


    “閭刺史於是到國清寺找二人,寺中僧人都說二人舉止古怪不遜,不過是個比丘如何能稱菩薩?於是同閭刺史去找拾得、寒山。二人聽聞是豐幹將其來曆說了出來,閭刺史又追著二人叫菩薩。於是一路跑往後山,在一座石壁前停下,這石壁突然裂開一道縫,二人笑著鑽了進去。眾人再迴頭看,豐幹禪師也騎著老虎不見了。菩薩乘願而來,化作俗世中人,因此我們對待眾人要一視同仁、真誠恭謙。”


    朱舉人將故事娓娓道來,末了,他仔細品了品,問道:“這和我們說的有什麽關係呢?”


    桃花原先為故事中的拾得、寒山的率性之舉而著迷,聽了朱舉人的問題,也疑惑地看向張睿。


    “這隻是我初步的一個設想,你們聽聽看有什麽問題沒有。”張睿說:“我聽這個故事,確實覺得菩薩們值得尊重,也應當愛護世人。可是,這裏也講了一個法則……”


    “我知道,菩薩們怕人家知道他們是菩薩!”


    桃花本就聽得認真,因此一點就通。


    倒是朱舉人,桃花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他卻依舊皺著眉頭,顯然還不能接受這個說法。


    “沒錯,這就是拾得、寒山等人入滅的原因啊。若是沒有人說破,他們依舊可以裝作普通的僧侶,即便行為出格,舉止乖張也沒什麽。可是一旦被人說破,追隨者就會蜂擁而至,哪裏還能夠靜心在人間曆練呢?”張睿想了想,還是加上一句:“這個原因是我自己的看法,或者有別的什麽限製,不過不論如何,結果就是,他們被人識破以後就必須入滅!”


    “你是說……”朱舉人不再糾結菩薩入滅的真意,瞬間理解了張睿的想法。


    “你們不要打啞謎,要做什麽?直接說出來不行嘛!”


    “桃花別著急,我聽懂了。我來給你解釋。”小獅子直立著身子,提著前爪蹦到桃花的懷裏,陶醉地伸了個懶腰,才慢慢說道:“這倆個想得就是利用法外化身必須入滅的規則,讓那兩個金甲使者的法外化身主動遁走。”


    “獅子大哥就是聰明。”張睿嘴很乖。


    “想法倒是好,隻是,金甲使者法力高深,難道真就這麽走了?況且這隻是他們的法外化身,若是真身來了,又該如何應對呢?”朱舉人將想法在腦海中過了幾遍,仍舊覺得不是十分牢靠。


    “我也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們說,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張睿將兩手攤開,無辜地望著兩人一獅。


    “原來隻是權益之舉。”朱舉人點點頭,“既然如此,便照這個計劃行事吧。”


    於是三人帶著一隻小獅子急匆匆來到結界邊,張睿和朱舉人將各自的法寶都拿出來。桃花和小獅子被勒令退後十幾丈,以免誤傷。


    朱舉人的智慧劍也是有口訣的,張睿不通佛經,了解的也僅僅是最粗淺的佛法,因此,對這口訣的出處不甚知之。


    之間朱舉人將劍匣子取下來,鄭重其事地取出智慧劍,清淩淩的光澤從劍中射出,結界猶如泡沫一般,閃過彩色的光斑。


    互換了一個眼神,張睿也用真氣引出城隍印。都是上品寶貝,張睿的城隍印小小一方,被彩光托在半空中,和智慧劍的寶光交相輝映。


    二人同時念出口訣,於是城隍印長到一座屋子大小,而智慧劍也仿佛開了鋒,銳利的劍氣直愣愣地朝著結界。張睿用意念牽動城隍印,去撞擊結界的一角。而智慧劍靈活地穿梭在城隍印和結界的接觸麵,見縫插針般快速刺擊結界。


    結界上細碎的光斑越來越多,雖然城隍印仿佛撞到了一塊軟膠上,使不上太多的力氣,那智慧劍卻劍劍有力,在結界上留下了或深或淺的印子。


    已經有了一點點細小的裂紋,張睿見機,將全身能夠調動的真氣都使了出來,灌入城隍印。


    這是最後一擊,這次要一擊必中!


    城隍印帶著淩厲的風聲,“嘭”地一聲,在結界上擦出了紫光,待光芒散落,一道裂縫就那麽出現在結界上。


    張睿一鼓作氣,用城隍印砸了結界好幾下,直到用盡最後一點真氣。


    此時結界已經不再是透明狀的屏障了,而是泛著細微彩光的有些搖搖欲墜的玻璃似的,看不出材質,卻知道並不是天然的。


    “成了!”桃花抱著小獅子走了過來,拿手錘了一下結界,她用了七八分力氣,卻沒有被彈迴去。看來結界上的法力已經崩潰了。


    幾個人顧不得打掃戰場,挨個側身鑽了過去。


    結界的兩邊是兩個世界。一側是花團錦簇,衣香鬢影,一側卻是淒清寂寥,荒草叢生。


    這裏已經能夠聽到水聲,還有女子略帶嘶啞的歌唱聲。


    張睿看向小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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