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被自家同僚圍繞,不講究地撈起衣擺,擦拭剛才因為動武顯得有些髒汙的左手。


    範成明與有榮焉道:“還是我們厲害!”


    段曉棠代表右武衛取得比試勝利,作為右武衛不可或缺的一員,範成明四舍五入,就當自己贏了。


    段曉棠隻是在吳嶺範成達麵前跪得快,不代表她真的脆!


    杜鬆將段曉棠“撂挑子”的行為看在眼裏,默默吩咐一個的品階不高不低的校尉上場,將比試接起來。


    等段曉棠再將注意力集中在場上時,不知比試過幾輪,場中間的人已經變成馮睿達。


    範成明興致勃勃介紹道:“你們知道馮四身上有個評語嗎?”


    段曉棠點頭,“知道。”


    隻會殺人的小畜生!


    這麽“侮辱性”的評價,不是旁人,正是馮睿達知名必須具的親爹馮晟給的。


    結合馮睿達戰場上“瘋狗”一般的表現,馮晟沒說錯。


    難怪楊胤敗軍之後,知道身後緊咬不放的人是馮睿達,直接自殺了!


    段曉棠若早知他是這般性子,絕對不敢興之所至,給人一手刀。


    將軍領兵作戰,說幹的“殺人”活計沒錯,馮睿達在這方麵飽受親爹的認可,但另一方麵,也是說他“沒腦子”。


    智勇雙全的將官都是稀缺物種,能做到其一都算不錯,隻能說馮晟對兒子要求很高。


    段曉棠聽李君璞介紹完馮晟對其他兒子的評價後,感覺這一段已經很是委婉和優美。


    馮睿達算矮個裏出頭的“瘋狗”。


    熱熱鬧鬧的一天就這樣過去,範成明右腳剛出左驍衛大營,就被陳彥方請到一邊。通知他即將帶薪翹班遊玩整個關中的“好”消息。


    範成明聽完苦著一張臉,撒丫子跑去左武衛找範成達“哭訴”,他的命實在是——太苦了!


    杜鬆孟章將營內事務料理清楚,新人乍到,不如在右武衛內如臂使指順暢,隻能慢慢適應調教。


    兩人一起迴到杜府,私下再計議一番。


    杜鬆:“伯文,今日有哪些人私下邀約?”


    杜鬆位置太高,有心者隻能從他名正言順的心腹孟章入手。


    左驍衛的百廢待興,前幾項任務裏必有一項“招兵買馬”。


    不添新人,杜鬆如何培養自己人。


    孟章劈裏啪啦報出幾個名字。


    杜鬆聽到最後一個,抬手製止道:“千牛衛於陽煦,想法子推了!”


    孟章不解,“將軍,他隻差一步……”


    貼著段曉棠揚名,但本事並不差。隻要參戰立功就能拜將,充實他們的羽翼。


    杜鬆並不多做解釋,諱莫如深道:“這人不大妙。”


    孟章以為從杜鬆高屋建瓴,從其他地方掌握了不為人知的情報,答應道:“是。”不再多言。


    杜鬆哪裏有別的渠道獲得消息,他隻是從段曉棠的行為中品出一絲不對勁。


    沒有任何途徑顯示段曉棠和於陽煦之間有恩怨,兩人本該互不相識,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段曉棠下場用衣裳擦手,常人隻會以為她是比試時不小心弄髒了手。


    但杜鬆眼尖,段曉棠反身折腰時手根本沒觸到地麵,她的左手從始至終,唯一碰觸的東西隻有於陽煦揮過來的拳頭。


    營內比試時,段曉棠從不是這副態度,如果說對待營內同袍和外人有差別,但段曉棠不是會分出三六九等的人。


    她是冷,並非冷漠。


    迫不及待擦手,隻能證明一件事——極度厭惡。


    當初新將官入營,段曉棠範成明暗地裏搞了一次人品道德甄選。


    杜鬆親身體驗,新將官素質比以往高上幾個檔次,不用費心想轍收拾桀驁不馴之輩。


    於陽煦風評甚佳素無惡行,還有一個深情的人設,對上段曉棠這般憐香惜玉的人,本不該如此待遇。


    除非段曉棠知道點,旁人的不知道的隱秘。


    當初段曉棠不喜薛豪,也隻是冷著,似今日這般行為……


    左驍衛是右武衛的分號,隻是戲言。它到底是獨立的,杜鬆用人不用格外考慮段曉棠的感受,但他擔心於陽煦身上埋著大雷,哪日引爆,破壞左驍衛的大局。


    他又不是非於陽煦不可。


    孰不知,兩人卻是雞同鴨講會錯意,段曉棠不清楚於陽煦公務上的表現,隻知道沒出過大紕漏,忌諱的是他的“私德”


    段曉棠哪裏知道什麽隱秘,她不過是抽絲剝繭的曉得於陽煦和符四娘的破事。


    段曉棠向來懶得計較的親緣關係,一時算不清他倆有沒有出三代五代,但在大吳的倫理環境中,兩個絕不會受到祝福。


    如果換別的背景,段曉棠說不定還要豎起大拇指誇兩人戀愛自由,衝破重重阻礙追尋愛情的真諦。


    但往後的發展實在讓人跌破眼鏡,珠胎暗結暗度陳倉,找“老實人”褚生接盤,連累趙瓔珞婚事告吹。事發後,又暗暗逼迫褚家遠走他鄉。


    說起來,都不是什麽好人,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而已,反過頭還做了一件好事,讓趙瓔珞逃脫苦海。


    女人容易被“深情”打動,無論是否是對自己。


    祝明月角度不一般,想的偏激點,“凡妻子去世後,樂此不疲賣深情人設的,我都默認他有殺妻嫌疑。”尤其於陽煦的根底沒那麽幹淨。


    段曉棠也是個女人,感同身受,自然會對某些事忌諱不已。


    範成明在左武衛裏,範成達麵前,哭也哭過嚎也嚎過,都無法更改既定的命運。


    範成達冷靜道:“王爺和世子會記得你的……”本想說功勞,話到嘴邊改成,“付出。”


    段曉棠剿匪若無事,範成明就隻是一個偷奸耍滑行獵的南衙將官。


    若出了事,範成明就得“恰逢其會”挺身而出,替段曉棠牽扯各方注意力。


    在“協調”地方關係上,一般人沒有範成明的本事。


    而在關中,帶著軍隊都擺不平的事,絕不會是小事。


    段曉棠晚間迴家,將吳越的“大道消息”和盤托出。


    祝明月當即道:“我去收集情報。”時隔兩年,關中應該長出一批新韭菜了。


    孰料祝明月還沒來得及開始行動,第二天戚蘭娘就在五穀豆坊迎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戚蘭娘:“歐掌櫃,稀客呀!”


    歐六山侃侃道:“今日無事,想嚐兩塊豆腐,索性出來走動走動。”


    戚蘭娘:“你老想嚐哪樣,隨便挑!”


    歐六山隨意挑選豆腐,順道說些行商的不易,他主營糧食,是不分東西南北,天下認可的硬通貨。比如在關中某地和某某地,就被人劫過幾遭。


    戚蘭娘不動聲色的記下,心中暗道,段曉棠剿匪的消息還沒正式宣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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