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前一天,有人在路上將兩衛的輜重隊“攔截”下來。


    祝明月按照約定,提前一日在城外接貨。


    兩衛除了人,還有許多輜重,外頭人分辨不出具體內容,但長安城中有的是能人,何況他們要迴太平坊大營,那裏明眼人更多。


    哪些是軍械、哪些是糧草、哪些是……清楚得很。


    糧草和軍械決不能丟,“瘦身”隻能從其他地方想辦法。


    祝明月上下瞟一眼,確認段曉棠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後,一心鑽到錢眼裏,和莊旭交接。


    祝明月:“布帛運去四野莊,其他雜物送到光德坊萬鴻福去。”


    莊旭對四野莊並不陌生,“光德坊那塊地搞定了?”


    祝明月:“隻搭了一個架子出來,但庫房有了。”


    莊旭:“這麽快!”


    祝明月:“隻要錢給到位。”


    趙瓔珞指揮兩個護衛抬來一個箱子,打開一片金光閃閃。


    祝明月:“這是定錢,莊校尉點一點。”


    即使兩衛覺得祝明月可以“刷臉”拿走戰利品,但這樣的信任何其薄弱,不能讓段曉棠莊旭難做。


    林金輝將箱子帶到一邊清點。


    祝明月另拿出一頁紙,“先前校尉委托的事已經辦好了,衣裳鞋襪存在恆榮祥,自可派人去取。”


    同樣先拿貨後算賬,他們之間有的是牽扯。


    莊旭:“辛苦祝娘子!”


    祝明月:“應當的。”衝不遠處的段曉棠問道:“什麽時候迴家?”


    段曉棠遲疑一瞬,“說不準,進宮、迴太平坊時間都不定。”


    祝明月:“行,家裏把東西準備好,你迴去自便吧!”


    關心是真關心,隨意也是真隨意。


    段曉棠:“嗯,不用管我。”


    戚蘭娘趙瓔珞各帶著一支隊伍離開,莊旭和段曉棠等人甩脫了“臃腫”的戰利品,趕著一群豬羊迴營。


    這是祝明月送的,不要錢,要不說她會做人呢。


    因為估摸不準時間,天氣炎熱肉質容易腐壞。祝明月不想搞出食品安全問題,索性叫人從莊子上將活豬活羊趕過來。


    相信兩衛大軍不介意耽擱一點時間殺豬宰羊吃頓好的。實在吃不完,還能帶迴營裏。


    武俊江剛進營地,看見莊旭趕著一群豬羊迴來。


    武俊江:“從哪兒搞來的?”


    莊旭直言,“祝娘子送的。”


    祝明月不是第一次給大營送東西,稱不上犒賞,頂多算“人情往來”,不過她的人情大了點。


    武俊江是右武衛的老人,莊旭的動作瞞不過他,當然曉得祝明月不是白送的。


    武俊江悄聲問道:“有酒麽,就是上次的地瓜燒?”


    莊旭慢悠悠迴答:“沒有,不過我訂了慶功宴的酒。”


    武俊江:“管夠?”


    莊旭:“表叔,你沒打聽過價錢吧!”真要管夠,花出去的錢帛如流水。


    祝明月也供不起那麽多貨,新一輪紅薯還沒下來,原材料嚴重不足。


    嚐嚐味就行了!


    武俊江:“行,告訴我是哪間酒肆?”自己掏錢買總行了吧。


    莊旭訂貨自然知道取貨地址,“曲江池邊杏花村。”


    武俊江質疑道:“有這個村子?”


    莊旭:“酒肆名字叫杏花村。”


    武俊江:“奇奇怪怪。”


    莊旭不屑道:“管它名字呢。”他還得招唿人來收拾豬羊呢。


    等最後一支隊伍跨進營地,火頭營已經飄出陣陣肉香。


    說來是誇張,十幾隻豬羊加起來也不過是讓每個人碗裏多一兩片肉,


    莊旭公正的評價,“你莊子上羊養得一般,豬倒是不錯。”比市麵上的好多了。“今年再加一頭。”


    莊旭去年在四野莊訂了一頭年豬,今年加訂。


    段曉棠沒一口答應下來,“迴去問問,不知道還剩多少。”總得先保證自家。


    莊旭:“反正給我留著。”


    因為吳越要穿明光鎧,“連累”其他的將官也隻能著甲胄。


    自從寧封出事後,薛曲越來越不掩飾對將官們私下“叫花子”品味的諷刺,“都收拾幹淨點。”


    範成明點點頭,“薛叔,我們懂規矩。”


    將領們明天進宮覲見,武將見駕隻有兩種選擇,要不官服要不甲胄,似他們剛出征歸來的,不穿甲穿什麽。


    次日一早,整軍拔營入城。


    明光鎧耀耀,旌旗烈烈,兩衛終於迴到屬於它的長安。


    不久後隊伍分為三支,吳越和將領們直入皇城,軍士們在校官的帶領下返迴營地。


    另有一支押送俘虜去刑部交接,這些人往後受活罪還是死罪,隻怕早有定論。


    眾人隨著內官指引去拜見皇帝。


    這是段曉棠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大吳皇帝吳杲,以往大朝會,前頭人山人海隻能見個人影。


    現在也稱不上近,少說兩三丈距離,但足夠模糊看清他的五官和表情。


    身材魁梧,麵容剛毅,鼻梁高挺,眼睛深邃而明亮,當他注視著你時,會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被他的目光所穿透,無法逃避。


    儀態更是無可挑剔,行走間步伐沉穩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上。舉手投足之間都流露出一種從容與優雅,充滿了力與美的完美結合。


    強大而高貴,像天生的王者,擁有無與倫比的魅力和威嚴,仿佛傳說中的聖君模樣。


    段曉棠根本不敢與之對視,因為她知道自己眼神沒那麽虔誠和尊重,一不小心就會暴露出真實的情緒。


    不善於掩飾,在善於玩弄權術又自視甚高的皇帝麵前根本瞞不住。


    吳嶺父子可以容忍些許冒犯,但吳杲不會。


    落在吳杲眼裏,就是臣服忠誠的表現,歪打正著。


    勉勵的話都是虛的,“真心”還得看賞賜。


    除薛曲杜鬆以外,其他將領官升一級,他倆的官職爵位不是一兩場戰役能決定的,隻能加大實物獎勵。


    唯一特殊的是段曉棠連升兩級,明威將軍,和隻升一級的範成明平級。


    眼下看兩人誰先升上去,若段曉棠把範成明踩下去,有的好看了。


    對南衙將官而言,喜聞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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