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又不是燉佛跳牆,什麽好東西都想往裏放。”


    莊旭不曾點破,也是因為杜喬若有這份心思,恐怕比唐高卓更快棄文從武,連人脈都是現成的,結果現在不聲不響地做個小文書。“右武衛不一樣,有不少文職。”


    前方戰將實力強,後方能給文職發揮的空間就更大。


    莊旭拍著胸脯保證,這場戰役中,他們這些文職將官的哪怕隨軍出發,也比去地方任職安全性更高。


    當然,僅限於這一戰。


    段曉棠:“誌不在此。”不說廢得差勁的身手,杜喬對沙場建功真沒多大興趣。


    莊旭心細且記性好,幸好是被他發現的。要換右武衛招聘專家範成明,不管瓜甜不甜,先扭下來放自己家裏才算。


    莊旭解決一樁多年困惑就將事情放下,空閑時隻交待孫安豐多照顧杜喬幾分。好歹是右武衛幾萬軍士隔空的師父。


    孫安豐頓時麵露難色,提醒道:“校尉,那是段將軍的朋友。”


    莊旭電光火閃間明白他的顧慮,氣極反笑,“不是範二那種照顧。”正常人的照顧。


    範成明真是個禍害,遺毒甚廣。右武衛的人連正常話和黑話都分不清楚了。


    孫安豐忽的捂住臉,在上司麵前貽笑大方了!


    杜喬等人剛在行營過了兩天安生日子,忽然受到吳越召見。眾人惴惴不安,上次見麵算不得什麽好迴憶。


    吳越不管他們有多少心思,無情地通報情況,“長安已擇定三州部分州縣官員,不日啟程。”說完也不管這些人的心理活動,直接讓人出去了。


    迴到自己的地盤,幾人隨意進了一間營帳七嘴八舌商量起來。


    他們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被發配過來的,但事到臨頭,有人來搶他們的官職就不行了。


    耿鴻是吏部出來的,還能不清楚他們的效率嗎?篤定道:“肯定不滿員!”


    冉智明:“可這次有州級官員來!”若也是像他們滿腹怨氣發配來的,以後日子有的苦了。


    耿鴻習慣問杜喬的意見,“長林,有什麽想法?”


    杜喬沒在地方任過職,好在小夥伴給了他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不要附郭縣。”


    冉智明:“附郭不好嗎?”熱鬧繁華。


    唐高卓已成編外人員,還是熱心出主意,“大師啊,附郭縣你就是最小的一個,頭上幾十個全是婆婆奶奶。”


    這個比喻太形象,所有人果斷拋棄貌似坦途的出路。


    杜喬:“現在有個選擇,是在刺史到來前先擇定任地官職,還是等刺史來後統一安排。”


    三州形勢複雜,以吏部的效率,定然隻選了人,沒有安排對應的官職,所以他們還有一點迴旋的餘地。


    兩種方案各有優劣,前者更符合個人期待,但若要搶這個時間差,必然要親入前線,危險重重。且不知未來上司性情如何,若是個氣量狹小的,或許引來生惡。


    後者聽天由命,勝在穩妥。


    事情不到臨頭,他們還有充足的時間思考。


    帥帳內莊旭稟告這些官員的動態,“畢竟在衙門裏曆練過的,做事勤勉踏實。除了唐高卓,無人接觸陸鄭二人。”


    杜喬等人雖與河東子弟每天在不同的場合待在一起,但實在混不到一起去。一個混官場職場,一個混名利場。


    段曉棠結束巡營歸來,吳越將一封已經開封的信件遞給她,“薛大將軍寫來的。”


    吳越不管薛曲在前線用何種戰術,但有些不僅僅是戰事。


    段曉棠深知薛曲是個文化人,看他的信估計要費不少時間,“先說說簡介吧!”


    吳越:“隗賊手下一將領通過中間人試探,想要投誠。”


    段曉棠:“誰?”


    吳越:“單俊達。”


    段曉棠將反賊的背景資料背的滾瓜爛熟,“隗建柏手下能排進前五,與他一塊起兵,和遊景煥亦有姻親關係。”兩邊都靠的上,但誅九族的時候哪邊都跑不了。


    這樣的人物都心生降意,可見亂軍的內部的日子不好過啊!


    最關鍵的是,“單俊達手上有原絳州五位官員的血。”這是他親自動手殺的,其他說不明白的暫且沒算。


    段曉棠不覺得以吳越莊旭的謹慎,會接受這麽大的政治風險。朝廷可以不管虐民,但屠官就是挑戰國家威嚴了。


    除非前線劣勢,或者單俊達能帶著整個絳州投降。


    莊旭強調,“是原絳郡太守和他的四位屬官。單賊辨稱手下自行其是,他並不知情。”


    有事臨時工,放之四海古今而皆準。


    段曉棠不打算轉圈子,直言道:“你們怎麽想的?”


    莊旭一副神機妙算的模樣道:“把消息透出去,引得他們互相猜忌殘殺!”借刀殺人離間計是也。


    段曉棠扭頭瞧一眼透過門簾露出的天光,大白天想得挺美。“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得帶點綠,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啊!”


    吳越雖知段曉棠沒有刺他的意思,卻不得不輕咳兩聲提醒,“別說胡話!”


    段曉棠知錯能改,換了一個更妥當的說法,“單俊達一方豪強,本部有八千兵馬,其中至少兩千是他自行招募供給糧草。”完全聽命於他的私兵。


    結論便是:“兩衛在外緊緊逼迫,哪怕單俊達投降意真,隗建柏遊景煥暫時都不會動他,反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兵權就是底氣,內耗需要實力。單俊達與其說是下屬,不如說是小股東,如今想的不過是腳踏兩條船,留條後路而已,無論給自己還是家人留。


    大小股東之間關係千絲萬縷,牽一發而動全身,擅殺單俊達說不定引發崩盤。


    莊旭不忍心自己的“毒計”就這麽廢了,“難道什麽都不做?”白白放過這個把柄。


    段曉棠:“信照舊放出去,有時候一點點猜忌大有作為。”


    互相猜忌的人,怎麽可能在對外時拚盡全力呢?


    吳越將打擊擴大化,“河東與三州接壤往來不斷,”說不定現在絳汾二地中還有他們的姻親舊眷,“讓那些河東子弟,不,他們家中長輩給兩地的熟人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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