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淵張望經過的大軍,長眉微顰,“薛、杜、武、段、餘、孟、翁,七杆將旗。”


    大軍從眼前過,軍士和民夫風貌差別涇渭分明,軍士人數絕做不得假。


    裴子晉:“南衙的底蘊,比我們想象得深。”


    兩衛並未全軍出動,隨手就能拿出七八個將領來。加上留在吳越身邊的,沒有在宴會上露麵的,總共有多少將軍?


    這些將軍全力出擊,能剿滅多少亂軍。


    裴子晉將一遝紙放在桌子中間,“這是我托人打聽來各個領兵將領消息。”


    唇角微微挑起,“有些和我們以為的,大不一樣。”


    薛宇達:“子晉,別賣關子!”


    他們先前打聽的消息集中在主帥,也就是吳越和薛曲,一時沒想到底下還擠了許多大小將官。


    沒看範成明年紀輕輕,官階和河東太守一般無二。


    裴子晉:“範將軍的確是世子頭號心腹,範家兄弟極受河間王府倚重。”


    “不過其為人性情,”特意停頓一會,“陰險狡詐,心黑手辣,頗是狠厲。”


    不出意外換來兩位友人的詫異,“啊!”


    世上披著人皮不幹人事的人多了去,士族頭頂清名,私下何種德行就不提了。


    薛宇達柳星淵自認有識人之智,範成明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個仗勢的貪婪小醜。


    和裴子晉打聽來的消息南轅北轍。


    薛宇達:“如何可能?”


    柳星淵信不信暫且不說,率先架火,“宇達,你族叔沒有提醒麽?”


    薛宇達止住口,薛曲隻提點他們,好好聽吳越的話。


    柳星淵:“子晉,我自認有幾分識人之明,不可能看錯。”


    裴子晉:“這位範將軍,心思深沉,幹的全是抄家滅族的事。”


    時至今日,栽在範成明手裏的,都不說有多少人,而是多少家多少族。


    薛柳二人頭對頭看向關於範成明的記錄,上麵是他的官方履曆。


    柳星淵自負清流,但看範成明的升遷速度,不得不生出些許妒忌,“他是河間王私生子吧!”


    旁人年少登高位,皇親國戚出身,擔任的也多是虛職,哪像範成明實權的將軍。


    裴子晉掀開第二頁,“真正被懷疑私生子的是這位,世子的第二號心腹。”


    宴會上不顯山不露水的段曉棠。


    薛宇達暗道這些都是什麽怪胎,一個升得比一個快。


    柳星淵:“差點趕上範成明了。”


    裴子晉:“你看看她的起點,再看看現在的官階。而且此人是庶人出身。”


    柳星淵:“庶人!”


    範成明好歹有個大將軍兄長,而且他父親曾是薛曲上司,可見家世不弱。


    段曉棠憑什麽?


    裴子晉:“河間王慧眼識珠,將其簡拔入營,甚是青眼。”


    薛宇達迴憶宴會情形,“兩衛諸將校,都待其友善。”甚至稱得上討好。


    旁的不說,一個國公公子,一個大將軍的侄子,本該倨傲,偏偏在她麵前服服帖帖。


    裴子晉:“楊胤曾評價段曉棠,用兵斬草除根,殺性不比武安君弱。”


    薛宇達咽咽口水,“這評價不低了!”


    他不曾與楊胤來往過,但聽聞其人心高氣傲,權勢滔天的時候,能抬眼看段曉棠一眼,算她的福分。


    柳星淵:“至少不必擔心三郡賊軍波及到河東。”


    裴子晉:“你們怕是不知道,楊家兩兄弟最後都落到段曉棠手上。”


    然後果如楊胤評價的一般,被斬草除根了!


    薛柳兩人想起,原先對段曉棠的印象是頗為和善,沒想到也看走眼了。


    深覺背後吹來一陣冷風,幸好段曉棠領兵征討去了,短期內不用和這個殺神打交道。


    段曉棠——冤枉都說倦了!


    消息互通有無,顯然三家在對待兩衛上進退一致。


    三人將留在城內的諸位將官的履曆背熟,打理好衣衫配飾,便去薛家別苑參加吳越的宴會。


    遠在長安的林婉婉則在進行一項極富意義的活動——義診。


    今年是她雷打不動參加義診第三年,實際總共在長安,連三年都不到。


    第一年孤身一人,第二年有間小醫館,第三年改頭換麵成大醫館。


    充分讓長安的同行認識到——金錢的力量。


    林婉婉有靠山,主要客戶群和其他大夫少有重合,減少和同行的衝突。


    濟生堂現有四位坐堂大夫,等林婉婉五個徒弟出師,便有九位正式大夫。


    長安哪家醫館能比得上它的規模。


    讓諸多大夫不禁生出期待,一座醫館養得起九個大夫麽?


    當然其中不乏想看林婉婉和濟生堂笑話的人。


    女醫帳內,朱淑順謝靜徽左右各坐一頭,身後各跟著一位師妹打下手。


    去年她們為義診病人診治過,但診脈開方需要林婉婉把關。今天獨立看診,隻遇到疑難問題,才需要尋求師父幫助。


    就像林婉婉第一年參加後說過,大部分都是“窮”病。


    謝大夫出來透氣,路過女醫帳時微微頷首,雖然想見女兒獨立看診的風姿,但還是按捺住激動,裏頭都是女患,他進去並不合適。


    朱大夫溜達過來,他今年不在義診大夫名單內,隻是過來轉轉。站在旁邊說道:“來義診的女患一年比一年多了!”


    因為林婉婉這位女醫的出現,可以單獨為女患者診治。


    謝大夫:“是啊!”


    謝大夫透氣結束,“朱老,要不要去我的醫帳坐坐。”


    朱大夫果斷拒絕,“去作甚,老夫要拜佛。”


    嘴上是這般說,實際並沒有離開,仍在場地內轉悠,不留神轉到藥材處,發現一位熟人。


    朱大夫:“丘三郎,竟是你守在這兒。”


    丘靖點頭招唿,“朱叔,”起身將座位讓出來,“家中捐了一批藥材,我來幫幫忙。”


    老爹在後頭看藥,女兒在前頭診病。


    兩個學生家長還能聊什麽,當然是孩子和學習了。


    丘靖:“在家抱著醫書讀,生怕落後於同門。”


    比不上前頭兩個師姐便算了,同一年拜師的三人中,總不能墊底吧!


    朱謝姚三人都是醫家出身,姚家還有個太醫。論起來隻杜若昭背景單薄些,但杜家是讀書種子,背書全然不是問題。


    丘尋桃家裏做藥材生意,認藥可以,但談及醫理,實在給不了多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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